宣秀秀的视线虚无缥缈地瞥向孟铁生。
恰好,他也似有若无扫了她一眼。
目光相撞时,宣秀秀连忙避开,慌忙夹起一个鸡蛋到小岁宴碗中,道:“你吃一个鸡蛋,再吃两块红烧肉吧。”
“喔喔,姐姐最好,小明最喜欢姐姐。”小岁宴发自真心道。
他一双黑眸尤其亮,看向宣秀秀,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崇敬与喜欢,比看他亲爹还要濡慕。
“小孩子别乱说话。”
啪。
孟铁生拿筷子敲了小岁宴的头。
吃痛的他,吓得脖子一缩,本能地想逃跑。
小家伙最怕孟铁生。
孟叔叔眼神一瞪,小岁宴瞬间想起家里门上挂着的门神,更是怕得瑟瑟发抖。
“你吓唬小孩干嘛?他才几岁,你几岁了。”
宣秀秀瞪孟铁生。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这茬,孟铁生心口憋了口闷气,眼神落在小岁宴身上时,那叫一个冰冻三尺。
若不是王香莲说,这孩子是宣秀秀在路上捡回来的,大人在饥荒里饿死了,他现在反手就把人丢出去。
没来由的,他就是很不喜欢这小东西,总觉得留下他没啥好事儿。
【酸酸的,这味儿它喜欢。】
红娘系统开心得想打滚儿,但为了不惊动宿主,它给自己调了静音。
“吃肉,等药酒好了,我再给你们弄了喝,这乌梢酒中,我加了几味药材,除了能祛风除湿,强身健骨,还能治疗关节不通,腰膝酸软,我见三叔平时容易腰痛,到时候可以喝一喝。”宣秀秀笑道。
王香莲有点迷糊。
怎么秀丫头还劝人喝酒呢?
“真的吗?”孟鹤平双眼快直了。
一说酒,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闹腾,恨不得现在就去喝上几杯,解解馋。
“哈哈,药酒等同药,不能乱喝,必须定量的,你想多喝可不行呦。”宣秀秀笑道。
孟鹤平连连点头。
他对宣秀秀是愈发心悦诚服了,这丫头做事不走常理,胆子又贼大,办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令人意外,又不得不竖个大拇指。
尤其是这酒……
“好了,今天先尝尝我的蛇羹,下次再喝酒。”
宣秀秀招呼他们吃肉。
肉香四溢。
孟铁生还是第一次尝到宣秀秀的手艺。
当一块蛇肉入了嘴,挑战性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是一块蛇肉,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到了仙宫里的美味珍馐。
肉的香甜软糯,混杂着油脂与蛋香,浓郁的味觉强烈挑战着素来寡淡的味觉,他甚至难以形容这种美妙的冲击力。
以往的训练,他们为了培养吃苦的精神,苦涩的草根,剥了皮的无毒蛇肉……各种难吃的食物都尝遍了,独独没尝过如此美味的蛇羹。
他心中警铃大作。
一旦骄纵了,覆水难收,他的意志力会被腐蚀。
不能再吃!
孟铁生刚准备放下筷子,耳边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动人声音。
宣秀秀朝他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
“水生,你抓坏人有功,奖励你一块红烧肉。”她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到孟铁生碗中。
王香莲和孟鹤平佯作没看见小夫妻的“甜蜜”,将脸埋在碗中……
“快吃啊,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宣秀秀见他没动筷子,就催了一句,直到孟铁生夹起肉送入嘴中,她又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孟铁生发现她笑起来竟有几分……可爱。
所以,当他吃了不知道第几块蛇肉和红烧肉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堕落”了,他有种想剁手的冲动!
王香莲收拾好碗筷,她出来对孟铁生道:“水生,家里房间不够,小明还小,我跟鹤平商量了,孩子我带着一起睡,让秀秀跟你一起休息,你们也是两口子,没必要分开住,是不是?”
昨晚,她跟孟鹤平带着小岁宴一起睡的,挤得不行。
后来夫妻一合计,觉得孟铁生一直晾着秀秀不合适,万一两人还没圆房的消息传出去,天知道背后有多少人会对秀秀议论纷纷的。
到时候,这桩婚事都不一定作数。
第21章 交心
“啥?”
宣秀秀有点懵。
她忽然有点小小后悔。
孟家是个自修的小土砖房子,房间之所以比别家多出两间,也是因为他们家有两儿子,以后结婚要用的。
但也只多出两间而已。
之前她和孟铁生一人一间,现在多个小岁宴,房间明显不够住。
王香莲让她跟孟铁生挤一个屋,她一时难以接受。
“秀秀,你跟水生都结婚了,这年头日子过得紧,没办宴席,但他光明正大去老古村接了你,下了彩礼,你们就是一对儿,不赶紧圆房,以后的事儿容易生变故。”她发自内心喜欢秀秀这孩子。
她真心不想秀秀吃亏。
现在这年头不靠脸吃饭,长得再好看,如果是个糊涂的,又掐尖儿胡搅蛮缠,指不定把夫家给害了。
秀秀这孩子聪明,做事又地道,处处会关心人,是个男人娶了她,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福气。
她希望小两口脚踏实地过日子。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宣秀秀这话还没出口,王香莲笑道:“刚结婚会有点不习惯,但你们相处久了,很快就处出感情来,男人呐,还是吃那一套……”
“(⊙o⊙)…”
她被婶娘上了一课。
挣扎归挣扎,但这事儿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天黑后。
宣秀秀全身紧绷。
她不习惯跟人一起睡。
这事儿得好好谈谈……
她躺在孟铁生的大床上,脑子乱哄哄的。
从干净的床,折叠得整齐划一的方形衣服,还有他纤尘不染的床,她大概推测出他职业的范畴。
那估计以后聚少离多了吧。
万一他离开,她又有了娃娃,岂不是得过丧偶式婚姻?
不行,不行,这种日子不是她想要的……
宣秀秀天马行空地乱想,却在这时,幽暗中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听着响动,他也上了床。
之后,他就这么躺着,一动也不动,并没有宣秀秀想象中事儿发生,她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两人默默躺着,谁也没开口,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就像寄宿学校两个同学挤一张床……
男人的呼吸很轻很淡。
他周身也没有小说里描写的什么热烘烘的气息,一靠近就像一团火。
孟铁生像冰。
如果不是听到动静,宣秀秀会以为房间只有她一人。
这男人是怎么做到无限度降低存在感的?
“秀秀——”
“水生——”
突然,两人同时开口了。
尴尬一扫而过。
“你先说吧。”孟铁生淡淡道。
宣秀秀很满意男人礼让的风格。
她侧过身子,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但依稀可以分辨出他的身形。
“水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想必你一定不方便跟我说,在未来你也许会因为工作离开孟家,对吗?”
“嗯。”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还不太想要孩子,我想读书,想考大学,想闯一番天地,并不想永远在一个地方驻足不前,你……理解吗?”
宣秀秀一口气说完,生怕男人会提出打扑克的提议。
婶娘为她着想,她能理解。
但在她看来,感情这种事儿,还是讲究个顺序,等彼此的心敞开了,愿意彻底接纳对方,打扑克就是水到渠成,而不是靠着这个生出顺从的心。
前世她之所以一直单着,也是想找个相爱的人结婚。
没找到,独自美丽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