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问道:“翠儿,你提到的那个什么婚姻法,这事准么?”
“爹,准得很!”
“翠儿,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爹,翠儿是从妇救会主任那里听到的,说是要反对包办婚姻,从今往后说亲都不要彩礼了……”
“哦……”徐永泰陷入了沉思。
如今解放了,乡里发生了很大变化,的确与以往有了不同。
这新社会来了,几千年的老规矩都要改了么?
他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见闺女正一脸热切地望着他,只好吐了口。
“翠儿,这事容爹再好好想想……”
“爹,这事可得抓紧咯,再过一个月,这个就要颁布了……”徐甜甜一着急,不禁说漏了嘴。
“哦?”徐永泰瞅了瞅闺女。
这趟过来,就觉得翠翠有点奇怪,少了以往的麻利劲儿,却多了几分见识。
脑子也没那么轴了。
翠翠这是受了刺激,伤透了心?把一切都看破了?
徐永泰心疼的同时,也略感欣慰。
翠翠这会儿难过一点,也没啥。
等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
闺女还年轻,只要不在章家这棵树上吊死,怎么都好说。
“翠儿,你说的那个法子也不是不能考虑,只是爹还有一个想法……爹希望你回徐家湾,你若不想改嫁,爹给你入赘一个,咱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爹,翠儿走了,那冬娃咋办?你看这院子里也没个婆婆,嫂子又不在家,兄弟又小……还有翠儿也不想冬娃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孤儿……”
“翠儿……”徐永泰叹了口气。
娃是娘的命根子,他岂能不知?可这么一来,翠翠岂不是被绑在了章家?
看来,还是翠翠提的那个法子管用一些。
“翠儿,爹……答应你!” 他咬了咬牙,说道。
“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对混账东西!得让章家答应不让那女的入族谱、不能踏进虎头镇、虎头村半步,更不能进章家门。她生的那个小崽子即便入了族谱,也只能写成妾室所生,无论何时,你都是个堂堂正正的原配……”
徐甜甜听得哭笑不得。
这婚都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不过,考虑到徐家和徐家湾的颜面,那就答应下来吧?
再说,她也不想便宜了那俩人。
现在有爹撑腰,这事可就好办多了。
“翠儿,至于那份家产,当然要分。爹跟你说,一间厢房太少了,如果不要堂屋,这厢房至少得三间吧?等以后冬娃成亲了,还可以住……”
徐永泰打着小算盘,很快就在心里拟了一份清单。
还特意叮嘱闺女:“翠儿,等到分家时,镇子上的铺子作坊,咱一定得占一份,这才是个有出息的…… 听说,你公爹手里藏着个酒方子,你大哥那边酿了酒来卖,那生意好着呢……”
徐甜甜发现,爹精神一振,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想着即将到来的“土改”,就压低了嗓门说道:“爹,还有件大事,咱家那边得提前准备一下……”
说着,就把年内将要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临到最后,还特意叮嘱道:“爹,千万不要舍不得,马上就要土改了,家里的大牲口赶紧拉出去卖了,还有那头驴和驴车也卖了吧,要悄悄的,不要对外声张……”
“家里的宅子和农具,给三个弟弟分一下,田产也分一下。爹,这个都要抓紧啊,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还有,家里那几件值钱的东西,也收拾一下,悄悄转移个地方吧?万不可放在屋里,也不可埋在院子里……”
徐甜甜心想,现在转移财产还来得及。
等到“土改”一开始,村里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都有眼睛在盯着呢!
为了“挖浮财”,那些领头的可是几天几夜,都不带歇息的。无论把东西藏在哪里,都能给找出来。
到时候,可是罪证一份。
一番话,说得徐永泰神色大变。
这究竟是真是假?
这个“土改”有这么厉害么?
再说,徐家早就败落了,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听翠翠说,到时候就连农具都有人来分,那还不把家都给拆空了?
他想,先不论真假,得防着点。
于是,郑重地答应下来。
“爹,从现在开始,哪怕地都荒着,也不能雇人来种,实在不行送人也行,万不可留下什么字据……还有,爹在村里还教书吗?”
“翠儿,爹还教着呢!”
“好,那翠儿就放心了……爹,这个营生可不能丢下,从今往后还要下地干活,哪怕装个样子也成。还有啊,爹多往县里跑跑,看看能不能和新政府搭上边,在学校里谋个事做做?”
“这个……爹留个意吧……”
徐永泰见闺女越说越玄乎,心里也起了疑。
翠翠这是咋了?
年纪轻轻的,忽然性情大变,慧根萌生,见识更是不凡。
这不会是开了“天眼”了吧?
徐甜甜见爹的眼神,忽然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还冲着自己诡秘的一笑。
这是啥意思?
怎么她说啥,爹都信了?
也不再刨根问底了?
此时的徐甜甜还不知道,在爹的眼里她已成了“半仙儿”。
能掐会算不说,还能预测未来。
这天机不可泄露,哪能问那么多?
第10章 分家产
*
徐永泰和他闺女在厢房里商量事儿。
章存林在堂屋里来回踱着方步。
此时的他,有些心焦。
怕徐永泰狮子大开口,朝着章家狠狠咬上一口。
这人可不同于老三家的那么和善,向来软硬不吃,可不是个好惹的。
好在,老三家的还算明白事理,不会同她爹一样。
她爹发威时,多少也能劝劝吧?
这时,厢房的门“吱扭”一声开了。
见徐永泰一抖长袍,出了屋子。
他赶紧迎了出去,热情地招呼着:“亲家,快进屋,一会儿咱哥俩好好喝两盅……”
徐永泰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大喇喇地进了堂屋。
刚才受闺女所托,还得把那避险的法子,给章老二也说说。他心里明白,闺女这是为了保住徐家,才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泄露了天机。
可章家,凭啥也能捞到好处?
话说,天机不可泄露。
知道的人多了,还灵验吗?
可已经答应了闺女,又不能不做。
否则还不得落个埋怨?
二人进了堂屋。
徐永泰刚一坐下,就冲着章存林招了招手。
随后,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听完后,章存林也惊呆了。
这个徐永泰从哪得到的信儿?
说得神乎其神的。
可这人颇有见识,他是知道的。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匪患,恐怕已经去省城发展了。
今儿提到的这件事,不可刨根问底。
只要提前做好准备就成。
可分家,毕竟是件大事。
更何况老二又不在家,这该如何操持?
“章老二,你就甭犹豫了,正好借着这事儿,一并给办了吧?只是话说到前头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翠翠母子俩吃亏……”
“亲家,容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徐永泰瞪了章存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