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薛翘:“熟人。”
他们站在原地说话没走,岳秉的几个队友也已经收拾了东西跑过来,其中一个一把搂住他的肩,气急败坏道:“叫你小子等我呢,跑这么快!”
另外有人问:“欸,薛翘,你妹妹呢?”
薛翘皱眉,岳秉回过神来,将他们全部推开:“松开松开,一身臭汗。”
然后示意薛翘一起往外走。
他头发微湿,笑容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而打折扣,如往常一样:“嗐,没事儿!反正你妹妹也是我妹妹!”
一行人走出铁栅栏没多久就发现了骆窈,虽然背对着他们,但身材和打扮十分好认。
她正在和人说话,男人站在她面前微微低头,面孔意外熟悉。
岳秉睁大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身边传来一阵惊呼。
“小心!”
“哎呀快躲开!”
众人只见一颗篮球冲着骆窈飞速而去,薛翘也是面色一变,边跑边喊:“骆窈!躲开!”
咚的一声,篮球在灰褐色的水泥地面上重重弹了一下,又接连几次之后才完全卸力,滚到一边。
下一秒,骆窈和纪亭衍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怎么样?”
原来方才骆窈听见喊声觉得不对,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没有转头,而是往旁边躲了一步,但紧接着她就看见纪亭衍伸手要护住她的头,骆窈心里一紧,立刻拉住他的手正想把人拉过来,篮球却已经砸了过来。
于是她下意识将球往外一推。
此时薛翘赶到她身边,缓着呼吸问:“没事儿吧?”
骆窈抬起手看了眼:“没事儿,擦红了点儿。”
说罢,又去看纪亭衍的情况,见他指骨处也落了些擦痕,被冷白皮称得分外明显,心疼之余居然还有些意动。
骆窈咬了下唇,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的癖好,才抬起头问:“阿衍哥疼不疼?”
纪亭衍顺着力道不可控制地握了握她的手,短短一下,心中莫名生出做坏事般的紧张和刺激。
不行,不能这样。
他慌忙收了回来,竭力平静道:“不疼。”
两人的互动落入岳秉的眼中,他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恍然,最后苦笑了一声。
“喂!你怎么回事儿啊!”岳秉的大个子队友冲不远处扔篮球的人骂道,“输了比赛手也折了啊?连个球都拿不住?”
骆窈这才转身去看。
扔球的人她虽然不认识,但刚刚见过,正是篮球比赛的另一方,燕广队伍里的球员。
那人留着寸头,挑高的吊眼令他天生就一副凶相,此时唇角一边勾起,漫不经心地说:“哟!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手滑……”
砰——
突如其来的一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高吊眼更是被砸懵了,呆了几秒才边骂边揉鼻子。
骆窈帮他补完话:“一时手滑不是故意的对吧?正好,我也这个理由。”
“不过我手滑可比你手滑有准头多了,难怪刚才你一个球都没进。”
“臭娘们儿!”高吊眼脸色涨红,骂骂咧咧,“平时在学校里装得清高,现在穿得跟骚狐狸似的出来招人……”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尊严是大于理智的,又或者说,人的品行和学历没有直接关系。这位说出去好歹也是个捧着铁饭碗的大学生,现在的模样和泼皮有什么区别?
“嘿,你丫嘴臭啥的呢?欺负人小姑娘有理了是吧?!”岳秉和队友们纷纷撸袖子上前,纪亭衍和薛翘也齐齐冷脸。
骆窈拦住他们,冲大个子道:“球先借我。”
大个子不明所以。
骆窈索性自己拿了过来:“你们先别激动,万一动手还得挨处分呢?”
她冷哼一声,单手托球晃了晃:“我就不一样了,我等会儿还是手滑。”
见她如此动作,高吊眼鼻子发疼,本能地躲了一下,又虚张声势地挺挺胸:“你想干什么?有本事再来啊!”
骆窈瞧准他捂脸的时候用力朝下面砸去。
“嗷——我去、你、大爷的!”
在场的男同胞们似乎能感同身受般眉头一皱,连薛翘也抿住嘴巴。
唯有纪亭衍最是淡定,毕竟他是见过骆窈徒手捏矿泉水瓶的人。
只是心里默默琢磨,他是不是也该锻炼锻炼?
……
高吊眼是谁呢?为什么对骆窈这么大的恶意?
这人被送到保卫科的时候还狡辩了许久,直到纪亭衍冷静开口:“我是燕城生命科学研究所的纪亭衍,国家三级研究员,我手头上的资料涉及重大科研项目,具有保密性质,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位男士具备破坏科研成果,危害国家安全的动机,必须严肃处理。”
保卫科的一听,这事儿可太大了,保不齐他们也得挨处分,于是一人继续拷问,一人准备打电话给校领导,另一人准备打电话给派出所。
高吊眼同志一看这动静,慌了,立马制止:“我说!我说!别打电话!我不是什么破坏分子!我、我就是……”
他一下没喘上来气,保卫科的人趁热打铁,厉声喝道:“说!就是什么!”
高吊眼用力呸了一下:“我他妈就是气不过!”
说到这,他抬头看着骆窈,眼眶都染上猩红:“我追了你这么久,你说你没心思处对象,那现在呢?现在你在这儿干啥?还打扮得这么……”
后头的话被纪亭衍一个眼神吓得吞回去了。
岳秉当即笑出了声:“哈,我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还有人觉得自己是个皇帝命,看上哪个姑娘人家就得巴巴地凑上去啊!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样!”
真是的,窈窈连我都没看上呢,你算哪根葱啊!
高吊眼死死瞪着他:“你!”
“我怎么了?”岳秉冲他挑眉,“我一个做哥哥的要打比赛,让自家妹妹过来加加油不行么?违反哪条校规校纪还是哪条法律了?”
听到这话,高吊眼一愣:“哥哥?”
薛翘默默看了岳秉一眼。
这时,骆窈的声音插了进来:“等等,你说你追求我?你谁啊?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好吗?”
这她可没说假话,她又没有原主的记忆。
高吊眼顿时噎住。
一旁的大个子忍不住笑出声:“好嘛,我就说你丫的钢镚儿大小钢.炮心,有啥本事啊就敢往天上蹦,也不怕掉下来摔死。”
骆窈紧跟着对保卫科的人说道:“他这是无中生有的性骚扰!自以为是的人身伤害!”
然后是薛翘:“整肃社会风气的行动才过去几年,不能让这种有害分子继续发酵,他现在就能做出伤害行为,以后的危害更是无法预料。”
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扣得人头大如牛,保卫科当即拍板。
直接送去派出所!
如今的流氓罪虽然不像前两年那样“一碰就毙”,但派出所的人也很重视。
最后高吊眼同志该怎么处分怎么处分、等消息通知到学校,还有好处等着他呢。
至于脸上的伤,连鼻血都没流,骆窈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下面那一处?他硬忍着没说。
活该他忍着。骆窈一点也不觉得过分,以前她不是没听过男人因追求被拒而泼硫酸捅刀子的新闻,这会儿留情,以后后悔的就是自己。
一行人忙活了这么久总算准备散了,岳秉拉直唇线盯了会儿骆窈,又看了眼自家师兄,对纪亭衍忿懑道:“师兄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放完狠话,转身就走。
纪亭衍:?
骆窈也蹙着眉,目送着人远了才转头道:“阿衍哥要不要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这么点连伤都不是也要包扎?纪亭衍轻咳一声,道:“不用了。”
他其实还想说很多,但似乎没有合适的立场,于是沉默几秒,才说:“刚才谢谢,但以后记得保护好自己。”
男人说话时含着些许担忧,深沉的眸子突然被镜片的反光蒙了一层,很快又恢复成眼中沉寂的黑色。
骆窈睫毛颤了颤,展颜一笑:“放心吧。”
……
骆淑慧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拉着骆窈眉目忧愁地劝:“妈知道你现在学了些拳脚功夫,但女人的力气比不得男人,你不要仗着这个每回都硬碰硬。”
骆窈当然明白这件事,应道:“妈我知道,这不现在遇到的都是些软脚虾么,要是不强硬点儿,他还以为我在欲擒故纵!”
骆淑慧摸着她的头叹了口气:“改明儿妈替你去庙里拜拜,祛祛邪,没道理让我女儿总碰上这种糟心事儿。”
“那您得怪人岳秉了,是他让我出门的。”骆窈故意开玩笑道。
“说什么胡话!”骆淑慧瞪了她一眼,总算不再唉声叹气,却话锋一转,“不过说到岳秉那孩子,窈窈,你跟妈说实话,你俩是不是在谈朋友呢?”
闻言,骆窈一脸莫名:“没有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骆淑慧说,“妈可是过来人,眼睛虽然没有年轻时候清楚了,但也绝不会看错。”
“上周他来找你那次,你还在屋里睡觉,他跟翘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眼神就往门上飘。”
“还有岳游那孩子,时不时就会打电话给小峥问你这周有没有回来,八成也是他让的。”
“窈窈,人家看你那眼神你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吗?说得太绝对恐怕她自己都不信。
可异性之间产生好感太正常不过了,或许是因为外貌击中了审美;或许是因为一次帮助;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很微妙的瞬间,可很多人错把所有心跳都当作荷尔蒙作用的命中注定。
骆窈以前见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那些深情款款的公子哥,可以上一秒因为你穿了条漂亮的裙子哄你做宝贝,下一秒就对着别人喊哈尼。
或许那位高吊眼也是。
这样的好感来得太简单,太廉价了。
虽然她知道岳秉不是这样的人,但骆淑慧口中的喜欢恐怕也没有多浓烈,属于隔天也能吃的苹果,多放几天,过了新鲜劲儿,可能就被扔掉了。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她卑鄙的猜想,那便只能是因为她虚荣自私了,享受着被爱却又不想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