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的阿岫在拱火搞事的火堆旁悠哉悠哉地吃茶。
等到四皇女愤愤不平的离开时,洛扶卿再次看向了安安静静当透明人的阿岫。
“让小二受委屈了。”洛扶卿心疼地望着阿岫,伸手想揉揉云岫的头,却被她挡了回去。
阿岫放下茶盏,用绢帕擦了擦嘴,说道:“没什么委屈的呀,君后不为阿岫主持了公道么?”
“那药方本就是小二的。”洛扶卿说道,“功劳,也应当是小二你的。”
彼时阿岫才反应过来原来君后说的是这个,这个阿岫就更不在意了。
“啥功劳不功劳的,让四妹妹去做,影响更大,能救更多人,岂不是好事?而且这些并非我之独创,更有前人研习无数日夜,我不过拾人牙慧罢了,若承了这名声,我自己也是心虚的,不要的好,不要的好。”阿岫连忙摆手说道。
她并不是个喜欢被光芒聚焦的性子,有时光芒过盛,她反倒避之不及。她也曾羡慕过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人,但是更多的是站在台下兢兢业业的普通人,她也不过是这其中的一员罢了。
告别了洛扶卿后,阿岫便打算回去休息,好巧不巧,前脚刚离开,云朝岚后脚就来到了青云殿。
见到殿外有斑斑血迹,云朝岚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冷笑一声。
云昭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这双子一个被那初家郎君死死控着,另一个不顾人伦暗自倾慕继君后,也不知连贵夫知道自己两个好女儿如此会是个什么心情。
云朝岚之后进去拜见了一下洛扶卿后,洛扶卿因着云昭的事情,面色也不大好,便没有久留云朝岚。
出了殿门之后,闲云在一旁建议道:“不若殿下便去找找二殿下,说不准二殿下还未曾走远。”
云朝岚闻声轻轻点头,说道:“也好。”
另一边阿岫刚出门,就刚好遇到正在往宫阁走去的初墨禅,他今日比平日穿得更规整一些,发髻也梳得齐整,用阿岫的话来说就是从头到脚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
初墨禅在阿岫身边也待了有几个月,她也注意到初墨禅其实强迫症还蛮严重的,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控制欲很强。做什么事情,他心中必定有所计较,事情的轨迹也会按照他的想法发展。
而阿岫就是一个反例了,自从长大独立有自己的小金库之后,她平常就挺倦怠的,也不怎么喜欢做家务,行事很随意,工作需要997是没办法,空闲时间那是必定懒懒散散,躺床上一整天不动,不去安排任何事情,也不去在意这些事情的发展,这就是她最大的快乐了。
初墨禅也注意到了阿岫的软轿,朝她的方向轻轻躬身行礼,便打算自己再继续往前走。阿岫想着今日蹭了君后的软轿,空闲的位置也多,便差使宫人往初墨禅的方向去,顺路带他一程。
“你上轿来罢,宫阁的路程久,本宫正好带你一程。”阿岫说道。
初墨禅似乎有些意外阿岫会跟来,但是并没有拒绝阿岫的好意。
“多谢殿下。”素衣青年双手并拢微微垂身行礼,余光之间瞥见一抹深紫色的衣袍从远处的假山后迅速消失。
软轿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胜在舒适,初墨禅上来之后,阿岫只说了句让他随意些,就眯着眼睛打盹,夏日正是令人发困的时候,原本君后想让她在青云殿好好休息一下,阿岫想着刚刚四皇女闹得这么大,留在君后宫中总归算不得好,就婉拒了。
后来不知不觉阿岫就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被抱住了,只是阿岫睡着基本上是雷打不动的,所以也没太在意。
阿岫醒过来时,是听见了一声失望的叹息声才醒过来的。刚醒时眼睛有些酸涩,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轿帘,就在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着一身黑衣,衣衫并没有纹饰,未曾束发,发鬓之间已有斑白,而初墨禅正跪在他的面前。
除了那次在惩戒所时因伤匍匐在她面前,阿岫鲜少见到初墨禅有这般低姿态的时候。
阿岫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只依稀瞧见他苍白的唇色,说几句话便忍不住咳嗽。
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大概依稀听见什么禅儿,家族,维系之类的。
说起来阿岫并不意外听到这些词,因为初家是个大世家,能一下子被她便宜妈连根拔起,想来是在离开前想交代一些东西吧。
宫中留下的男眷,年岁是不能太大的,年岁太大的会在几月之后流放到宫外。
阿岫一直在软轿上掀开一角观察着外面的状况,她见初墨禅一直跪着,有些于心不忍,便没忍住开口说道:“亲人难得相见,不若坐在一块好好聊聊?”
女孩的声音柔软娇怯,不似寻常女子,那黑衣男子似有所感一般朝阿岫的方向看了过来,阿岫还未来得及放下帘子就直直地对上了一双澄澈的蓝眸。
是异族人么?阿岫有些意外。
而那男子在看到阿岫时,隐在袖中的双手突然紧握成拳。
初墨禅也注意到了男子突然的情绪变化,即便心中讶异,面上还是不紧不慢地介绍道:“父亲,这是二殿下。”
被初墨禅叫做父亲的男子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过激,连忙对着阿岫道歉:“抱歉,是奴逾矩了。”
阿岫鲜少见到第一面能对她有这般复杂神情的人,先前的洛扶卿,是少时有所交集。
而眼前的男子,她是从不曾见过的。但是阿岫也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她对外人的想法基本上没有十分在意。
“无碍,你们继续好好聊罢,本宫有些乏了。”阿岫最终还是决定不打扰父子俩了。
第19章 . 第十九个凤君云朝岚的梦
后续的聊天过得很快,阿岫都还没来得及继续睡一觉,初墨禅便已经和他父亲行礼道别。
正当阿岫坐在位置上头一点一点地钓鱼时,外面的初墨禅说自己的父亲想向她道谢。
原本阿岫想要直接婉拒,可是又担心若是初墨禅夹在中间为难又有些不好,便掀开轿帘探出头来。
彼时一探头,就见到了那黑衣男子。这长相,阿岫都不由得赞叹,如果不是初墨禅叫他父亲,阿岫觉得叫他哥哥都有人信。许是有异族人的血脉,他的眼睛是蓝色的,面容精致若人偶,乌发虽然白了几缕,却别有特色。
而且阿岫看着他,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先前殿下救了禅儿,奴在此多谢殿下。”连淮轻声说道。
只探出一个头的女孩面色苍白,天生病容,或许是不习惯见生人,总是不自觉地同陌生人拉开距离。
“不客气的。”阿岫说道。
说实话,虽然看着眼前人挺亲切的,但是她还是好像缩回去,她不想搞这种社交啊啊啊。
就这样有的没的聊了几句,初墨禅瞧出了阿岫的尴尬,便打了圆场。
临行之前,连淮夸赞阿岫的胭脂印生得极好。
软轿渐渐远离了这座关押着不少奴人的宫阁,阿岫最后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不断缩小远去的身影,他似乎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是舍不得初墨禅么?
坐在阿岫旁边的初墨禅熟练地摆出了一些茶水点心服侍阿岫吃点东西。她的肠胃不好,平常都是少食多餐,随身都会备着吃食,这个习惯还是被初墨禅带出来的,所以即便今天初墨禅人不在,也把东西提前准备好了。
“你阿父生得真好看,怪不得你也生得好看。”阿岫吃茶时感慨道。
初墨禅闻言,帮阿岫添水的动作微微一顿,唇角微微一勾,说道:“他们都道阿禅肖母不肖父,在殿下这里倒是反过来了。”
“诶?真的么?本宫没见过你母亲,倒是不知这个。”阿岫有些意外。
初墨禅没有继续回答阿岫的问题,忽而风马牛不相及地提了一句:“先前不曾察觉,殿下双瞳带了异色,阳光之下似有蓝色。”
“本宫之前听小白提过一次,不过也没怎么用镜子看过,也不是很清楚啦。”阿岫不在意地说道。这个时代还没水银镜的工艺,说实话阿岫都还不怎么清楚自己是什么模样,有时临水照影,约莫知道自己这具躯壳按照她的审美来说是个美人,现在这个时代就不是啦。
“殿下的双眸极美。”初墨禅夸赞道。
正在吃点心的阿岫被夸得一愣,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初墨禅,在想他的审美难道不是那种健康美人嘛?
说实话,她看着周围英气高大的小姐姐们内心都嗷嗷叫着姐姐给个姬会!
软轿会路过大殿下的宫殿,外面的侍从有问阿岫是不是还要去大殿下那里瞧瞧,阿岫想了想正好一天解决两项绩效,于是点头同意。
不出意外,吃了闭门羹。
这年头,啥工作都不好干。
阿岫无奈,只好先离开。路上阿岫感慨道:“以前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本宫觉得,男人心才是最最难测的。不是前几日刚来瞧过本宫么,怎么这回一来,就好像故意赌气一般。”
“大殿下事忙,总归有不适宜的时候。”初墨禅帮阿岫分析道,“而且大殿下不似寻常男子,性子虽说骄矜桀骜了些,却是有大志向的,先前同百越谈判,帝主便是让大殿下前去的,这是两个皇女都不曾有过的殊荣,许多男子都歆羡不已。”
阿岫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阿兄还是个为国家大事忙碌的大忙人,恍然道:“那本宫之后确实不能总来打扰他。”耽误了国家大事咋办?
见到眼前的女孩一副恍然的模样,初墨禅颇有些忍俊不禁,他恍然之间忆起方才在假山之后瞧见的那抹袍角。
却说,这宫中传闻大殿下颇为偏宠二殿下,其实已经远不止偏宠那么简单了。初墨禅垂眸掩下情绪,想到了那两株生在医女所的桃枝。
啧。
从始至终心大如初的只有阿岫,把云朝岚的事情想通之后,就自己吃起了点心。初墨禅一如既往认真地照料着阿岫。他似乎极其热衷料理阿岫身边的一切事物。连阿岫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小白早就已经被排到了照顾她的边缘线,身边时常陪着的只有阿善。
而当阿岫吃得正高兴时,软轿突然被拦下,三皇女云曦的声音传来。
“墨禅,出来,本宫知道你在里面,先前有人瞧见老二送你去见了伯父。”云曦开口时似有些疲惫,只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阿岫正在软轿之上。
阿岫刚想开口把云曦拒绝了,初墨禅却用眼神示意阿岫莫要开口,自己随后起身出轿子。
“你终于肯见本宫了!”云曦此时的语气既有欣喜也有无奈,“先前是本宫逼得急了一些,你莫要生气可好?伯父伯母本宫也会为他们尽力安排好后路。”
“殿下好意,奴自心领,只是如今你我如此,只会徒增帝主猜疑,殿下不必如此。”
“你……你……这是何必?”云曦满脸哀痛,“那你为何要背着老二把她的那方子给老四啊!”
在云曦看来,这不就是一种献媚的手段么?
“三殿下说笑了,墨禅从未背着二殿下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彼时只是把方子交给了医女所的医女罢了。”
“段家是何来历,聪慧如墨禅,能不清楚?”云曦也不傻,初墨禅明明有机会能随意交方子给任意一人,却偏偏给了段莲,“你说若是老二知道这事,可还信你?”
阿岫在轿子里面听着还怪尴尬的,她这个便宜妹妹还挺有危机感的,只是她确实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折腾出来的东西,会引来这样的事儿。
所以在听说阿善把这方子给出去的时候,还是蛮开心的,之后的事情也不用她来操心了。
只是如今瞧来,似乎这事情还挺复杂。
彼时云曦只以为自己握住了初墨禅的把柄,好叫他早些回头,熟料从软轿中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三妹妹还真是事忙,如今都操心起了本宫的侍从。”
轿内的少女语气平淡,却莫名地令云曦感觉心虚。
初墨禅没有说话,只默默地走到了软轿旁边扶住了正要出来的阿岫。
阿岫原本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云曦总是来烦人,一些话总归是要说清楚的。
“本宫信不信任阿善,这和三妹妹都无关,而那所谓方子,我本就不想私留,三妹妹若是想要,找姐姐来拿便是。”阿岫说完这句话,都觉得自己的话还真挺气人。
三皇女也觉得自己被阿岫嘲讽了,冷冷地说道:“本宫能寻到更好的法子,用不到你假好心,不过一个病秧子罢了,幼时便听闻你活不过二十又五,说不准下一个冬日都熬不过去,偏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阿岫无所谓三皇女怎么叭叭叭,她现在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能活一天就都是赚的,只是这三皇女的架势瞧着是要不依不饶,这就让阿岫十分头疼。
她就只想过清静日子!
彼时传来奴仆齐声跪拜的声音。
“拜见行简大人。”
一男子拥着不少奴仆从不远处款款而来。
“三殿下,陛下有事寻。”彼时三皇女还想继续骂人时,被叫做行简的人面容姣好,甚至有些阴柔,过来传话时,原本怒气冲冲的云曦见到那人时也乖巧得像只猫咪。
阿岫只瞥了那人一眼便匆忙转身想开溜,那人也似乎没注意到阿岫,只专注自己的传话工作。反而是在看到初墨禅时多看了两眼,初墨禅与之对视时,那人的神情还颇有些意味深长。
在离开此处时,阿岫还在想刚刚那人是谁。初墨禅说道:“那是跟在陛下身边的肱股之臣,名唤风逐。”
“可是他们不是叫他行简么?”阿岫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