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日不见,胆子还真是大了不少。”云曦抓住了阿岫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云曦能得女帝宠爱,这身体素质自然不会差,阿岫被拉住手腕时,只觉得手腕要碎了,这女尊国的女子力气真的是大。
“你能不能不要这般蛮横?”阿岫真的生气了,语气更差了。
阿蛮面无表情地甩开了三皇女,把阿岫解救了出来,初墨禅也上去扶住了阿岫。
少年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牵住了阿岫被抓住的手腕,手腕上已经浮现了红印,之后估计会有淤青。
“你这狗奴才敢推本宫?”云曦被身后面容精致的郎君们扶住,表情有些委屈,就算云曦再怎么强势,也是皇宫之中精细养着的,跟阿蛮比还是少了些力气。对待平日里的大事倒还算有些决断,偏偏陷在了这初家郎君手中,昏了头时什么都做得出来。
云曦见到阿蛮沉默,又把目光放到了沉默不语的初墨禅身上,眼巴巴地说道:“初家哥哥,前些日子本宫在生产,才未能来得及为初家哥哥求情,这段时日本宫求了父亲,父亲答应让本宫纳你为侍君。”
许久未见的少年人身量抽长许多,只着简单素衣都能窥见其如竹风骨。
他的声音淡淡,说出的话却着实伤人:“殿下才是金尊玉贵,墨禅配不得殿下,二殿下于奴有救命之恩,自然要舍身回报。”
“你只是瞧不上侍君之位对不对?等本宫荣登大宝,本宫……本宫……许你……”凤君之位。
三皇女似乎真对初墨禅有了真心,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
阿岫也被这话吓了一跳。
这国家未来,如果放在三皇女这恋爱脑上,着实有些堪忧。
初墨禅没有理会三皇女的话,只扶着阿岫到内室的软塌上休息,阿岫因为身体缘故,不能有太剧烈的情绪波动。
因为云曦的事情,她的胸口已经有了烦闷的感觉。
阿蛮也把云曦给赶了出去。云曦自是不服气,又想上前争辩,便见心爱之人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只用深沉的墨瞳盯着她,仿若在说,既是如此,又有什么挽回的必要?云曦一下子便泄了气,原本的狠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她素来骄矜自傲,偏偏在这男子身上反复栽跟头,她当然不会觉得初墨禅会瞧上那病秧子,心里还对他存了希冀。
小白一直不敢说话,见到云曦离开之后,才匆忙取了药。
只是想要上药时,初墨禅说阿岫口干,让小白去烧些清口的甜汤,小白不疑有他,便匆忙赶去了。
阿岫躺在软塌上发呆,说实话,刚刚三皇女的架势真的还是吓到了她,她并不是一个好强争胜的人,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挺懦弱的,不是快意恩仇的性子。
刚刚的唇舌反击,令她冷静之后就是后怕,她害怕之后再被找茬,这宫中最有名无实的“主子”怕不就是她了。
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阿岫回神,阿岫抬眸瞧见了少年人精致如玉的下颌线,他正在认真地帮她的手腕上药。
靠在枕头上的女孩呆呆地问道:“阿善,你会不会觉得我挺懦弱的,说实话,我很害怕和对方正面硬刚,用阿蛮的话来说,我是最没女子气概的女子了。”
初墨禅闻言抬眸,看着躺在床榻上精致得宛若瓷娃娃的女孩,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阿岫见到他这样反应,气得翻身不想理他。
“殿下就是殿下,没必要拘泥于世俗之见。”初墨禅还是继续帮阿岫擦药,一字一句都打在了阿岫的心口上,“殿下大才,世人愚昧才无以得见,若有朝一日得以施用,殿下必能名流千古。”
听见了初墨禅的话,阿岫沉默了许久,到后面只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我不过是拾人牙慧,那些并非我之独创。”
“那又如何呢?救了医女所这般多伤员的人,就是殿下。”初墨禅似乎铁了心想安抚阿岫。而对方安抚人的技巧显然高了阿岫不知多少个段位。
阿岫竟然被他夸得有些飘飘然。
白色的绸带被细心地绑在了阿岫的手腕上,阿岫回神之际连忙道了声谢。
“殿下无需言谢,你曾救奴于水火,奴做任何回报都是应当的。”初墨禅微微倾身靠近了一些,发丝垂下,撩到了阿岫的颊边,“殿下的任何要求,奴都会答应。”
回应初墨禅的只是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何时,阿岫已经睡着了,侧着身子,双手乖巧地放在枕边。
真是个乖巧漂亮的娃娃,幼时他曾沉迷精巧的机关娃娃,样貌精致,关节上连着丝线,一举一动都受他摆布,只可惜那娃娃后来被人给抢走拆卸了一个手腕腕骨。
沉默的少年也什么逾矩的举动,只缓缓退出,性子是最沉稳温和的。彼时小白正端着煮好的甜汤进来,却没想到又被初墨禅阻止。
“殿下已经歇息,切莫打扰。”初墨禅说道。
小白站在门外,只透过帘子,心中一阵阵失落。
他已经许久未曾和殿下单独相处了。
晚上的时候,阿岫果不其然开始发烧咳血。
阿蛮皱着眉头帮阿岫诊了脉象,最终叹了口气,说道:“真是脆弱了些,如今便是心绪起伏,都能得了病。”
言罢便去抓药煮药。
初墨禅和小白陪伴在阿岫身边,二人皆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初墨禅唤小白一同出去。
小白有些忐忑不安地跟着初墨禅,走在他身后时,隐约瞧见他戴在手腕上的佛珠。佛珠在月光之下,反射出阴冷的光芒,小白看着这个和平日温和模样完全不同的初墨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初墨禅坐在了石凳上,双手搭在了石桌,纤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动着另一只手腕上的佛珠。
石桌旁是一片竹林,错落斑驳的月光忽明忽暗地打在眼前如玉少年的身上,小白心中的危机感再次产生。
“小白弟弟,幼时我曾颇为疼惜一个木偶娃娃,只是可惜这娃娃后来被人拆了一个腕骨,那是个不长眼的骄纵郎君。”
“后来……如何了?”小白咽了口唾沫,白净的面皮有些紧张。
“那郎君呀,只是和我的娃娃一样失了腕骨而已。”初墨禅轻抚佛珠,一副只说了一件小事的样子。
小白趔趄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呀,小白弟弟。”初墨禅缓缓起身走到小白身边,声音低沉道,“三殿下着实不长眼了些,殿下就像这脆弱的娃娃一样,瞧瞧,现在就病了,娃娃可以修好,可殿下却不一定了,三皇女留着,便是个祸害。”
刹那间,小白只觉得眼前人温润如玉的皮囊之下似乎隐藏了一只恶鬼。
第16章 . 第十六个凤君阿兄和小奴隶的对峙……
只是很快对方温润一笑,医女所已经开始到了点灯的时候,周围的场景都被灯笼照亮。
小白只觉得刚刚的恶鬼似乎只是错觉。
初墨禅也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方才只是逗你的,怎么可能真杀了堂堂皇女殿下呢。”
一旁的小白闻言,方才松了口气,刚想回话时,又听见初墨禅说道:“不过若是不给些教训,之后她再来欺负二殿下该如何?”
这句话一下子把小白问懵了。
“总该给些教训是不是?”初墨禅再次走向小白,轻声道,“二殿下只有我们了,小白若是不护着殿下,她再如此被欺负该怎么办?”
小白被说得有些意动。
“可是……我们斗不过三殿下的……”小白垂着头说道。
“我们只是给三殿下一些教训罢了,这很容易的。”初墨禅轻轻掸了掸衣袍,重新整理了一番有些褶皱的袍角,说话时总有些漫不经心,“小白必定能做得极好。”
阿岫醒来时,发现小白还是不在,阿善坐在不远处守着小火熬药,他似乎守了一整夜。
听见阿岫咳嗽的动静,初墨禅立刻过来查看,眼瞧着烧也退了,也不再咳血,便松了口气。
紧接着初墨禅便转身用白瓷碗取了药,过来坐在床边喂阿岫喝下。
或许是初墨禅平常投喂,娇养有方,阿岫渐渐恢复了一些味觉,在喝药时,也皱着眉头苦得哼哼唧唧的。
阿岫也不知道初墨禅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几乎没什么味觉的,只是不知从何日起,他就接手了做饭的活计,然后饭菜慢慢变得有滋有味了起来。
“殿下好好喝药,过会儿奴给殿下煮些甜粥。”初墨禅似乎看出了阿岫的不情愿,开始换法子哄着她喝药。
“本宫不是小孩子,会认真喝药的。”她可是很惜命的。
接下来几日,阿岫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期间没怎么见到过小白。不过隐约听说她的不少东西都被三皇女给截住了,甚至还有恶言恶语咒阿岫早夭的,还都是初墨禅出面才给取了回来。
后面三皇女突然安分了不少,阿岫也鲜少听见嘴碎的家伙说话了。至此阿岫不得不感慨怪不得有江山美人这种选项。期间阿岫还问了小白去向,初墨禅只说小白似有事忙。
后来不见的次数多了,阿岫也没精力多顾及什么,三皇女更是连水花都不曽掀起就没了声息。
君后那边似乎也得知了阿岫得病的状况,在阿岫卧病在床的时日,已经让阿蛮开始着手搬家的事宜,甚至连云朝岚都出现了一回。
彼时云朝岚出现时,阿岫正在午睡,初墨禅在一旁轻轻帮她摇扇,门外传来了动静,初墨禅也未曾抬眸,只摇着羽扇帮阿岫扇风。
原本云朝岚在见到阿岫身边多了个人时,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股郁气。
自己好不容易才避开了小叔叔的耳目过来见见她,她倒是没心没肺被人伺候睡得正香。
初墨禅起身行礼,见到云朝岚想要上前,不动声色地轻声说道:“殿下昨夜一直睡不大安稳,方才才睡沉了些。”
云朝岚很厌烦眼前此人,他从初墨禅来这儿第一日就知道他的存在了,先前似乎帮了阿岫一次。
哼,不过是阿岫一时心软带回来的。
云朝岚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将初墨禅赶了出去,坐到了阿岫身边帮她扇风,无奈拿捏不到要领,阿岫又睡得不舒服,开始在梦中皱眉。
初墨禅不知何时再次站在了云朝岚身后,语气温和地说道:“不若还是让奴来,二殿下平日都是奴在照顾,怕是离不得奴。”
坐在榻边的云朝岚何尝不知道这初墨禅是在挑衅他,偏偏眼前没办法。
“奴才就是奴才,只会做些伺候人的活计。”云朝岚出口讽刺道。
初墨禅没有开口反驳,只依旧用手轻轻摇扇,耐性极好,夏日炎热,阿岫只穿了薄衫,初墨禅帮她盖了一层薄被,睡梦之中的阿岫似乎觉得有些热了踢了被子,露出一只白嫩的小脚。
少年人放下扇子起身帮她盖被,阿岫似乎想要凉快,不想盖被子,用脚轻轻踢了初墨禅一脚,初墨禅似乎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状况,轻声和阿岫商量道:“殿下乖一些可好?”
阿岫哼哼唧唧应声,梦中都对初墨禅妥协。
很快初墨禅弄好之后,又继续摇扇。云朝岚忽然便默不作声了。然而大殿下眼中的怒意却是肉眼可见。
这初墨禅用这样亲昵的姿态挑衅他。
此人不能久留。
初墨禅坐在阿岫的床榻旁依旧为她慢慢摇扇,余光瞥向云朝岚,唇角缓缓勾出些许弧度。少年人着了一身青衣,袍角顺着床沿垂下,姿态慵懒闲适,他的殿下还真真是讨人喜欢。明明深陷泥淖被人厌弃,却有人同他一样瞧上了这泥淖中的明珠。
医女所外面还种了两株桃树,一株是他的,另一种小白说便是大殿下送的。
真是有意思。
等到阿岫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栖兰宫。
这个宫殿已经被修葺一新,自己躺着的床榻下也铺了冬暖夏凉的丝绸,周围也多了一些女侍。
她只是睡了个午觉,怎么就挪窝了?
许久不见的小白也匆忙进来,发现阿岫醒了,连忙出去叫初墨禅。
初墨禅连忙赶了过来,他似乎有些忙碌,在阿岫醒来时却还是立刻赶了过来,见到阿岫安然醒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小白在一旁期期艾艾地说道:“殿下,您已经昏睡了好几日了,君后说什么都不愿意您再继续呆在医女所,之后便将您带到了栖兰宫。”
“那本宫的那些宝贝呢?”阿岫最担心自己这几个月屯下来的大宝贝都没回来。
初墨禅闻言,轻笑道:“已经全都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