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
姬恪开口了,声音不算大,但那个穿得像糖葫芦的人立刻转头过来,她微微弯下腰像是想看清帐子里的人,看清后眼睛立刻亮了。
“姬恪!”
她这一声差点吓得许小将军掉下凳子。
只见那糖葫芦随意拍拍身上的雪便往营帐里走来,她的笑容给这冬日带来几分暖意。
一入营帐,她就像没看到他一般径直扑到姬恪怀里,许小将军觉得这场面有些像乳燕归巢,但又比那个亲密许多。
……至少乳燕不会把手伸到燕妈妈的腰间。
他现在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也知道之前姬恪为何那样看他,他有些庆幸姬恪脾气好。
最近战事频繁,姜宁和姬恪见面的时间大多都在晚上,但她每次都撑不住睡意,入睡很快,和姬恪相处的时间和之前比起来实在太短。
“我好想你。”
姜宁说得很自然,她从不觉得这样的话有哪里难为情,感情到了自然就说出来了。
姬恪抿唇笑了一下,看得那许小将军更惊讶了。
他尝试着开口:“那我先去练兵了……”
“辛苦了。”姬恪抽出精力来回了他一句。
许小将军:……
姜宁头上即便戴着帽子,头发里也难免落了细雪。
姬恪抬手将她头上的细雪拍掉,但有些已经化作水湿了头发,他索性将这发髻拆了,捞过一块毛巾帮她擦。
“在这里要小心得风寒,别像上次那样,一烧就烧一晚。”
“放心吧,我穿得很厚。”姜宁抬起手拍拍自己的手臂,传来的声音鼓实,一听就知道她穿的不少。
姬恪屈指点点她的眉心,笑而不语。
在姜宁的理解中,他这是在表达自己喜欢但又不明说的宠爱之情。
她觉得自己理解得很到位。
“今日好玩吗?”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
“好玩。”
她低着头让他梳发,那把木梳正把她的发丝分开,垂着的绺子也落到了脖颈处,挠得有些痒。
姬恪给她梳的正是老将军推荐的发型,长发左右各分成三股,此时正在他的手中交叠成辫子,他还特意辫得矮了些,用头发遮住了她露出的大半脖颈,这样防风。
姜宁突然开口问他:“那你呢?你最近看起来很累。”
若是别人问这话,他可能推脱一下便过去了,但这话是姜宁问的,他想说出来。
“是有些累。”
不只是最近,从离开京畿那日他就一直在不停得忙,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同时兼顾许多事情是很累的,他以往只是习惯了而已。
姜宁站起身,她的辫子也只编好了一半,另一半长发还散着。
“那就休息一下。”
她转身抱着姬恪,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这种时候一个拥抱会比语言更有力量。
“你有什么烦恼吗?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姜宁倒不是在说空话,她这个人向来机敏,新奇的主意很多,但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他埋首在她颈间,轻叹一声:“……我在烦恼自己为何不能一直跟着你。”
烧粮草、借调粮草都不是问题,不过会有些危险,需要他出面,但姜宁肯定不能去。
他之前在想这个法子的时候,可没预料到自己现在会这么贪心,竟多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你要去哪?”姜宁立刻就捕捉到了他话外的意思。
“粮草储备不够,我要去借调粮草,至少要花半个月。”
他仰着头看向姜宁,清冷的神色化开,眼中带点笑意:“这个可以想办法吗?”
“缺粮草?”姜宁的神情顿时有些奇怪,她看着姬恪,犹豫一会儿:“若是我有办法呢?”
姬恪笑了,他让姜宁坐在自己腿上,继续给她梳头发。
“那你便说说。”
“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剧情,也是系统的一个作用,但感情线写得上头,不小心忽略了系统,希望大家没有忘记还有个它
在这个作者手下注定讨不到好的系统谢谢大家支持正版然后痛骂作者“早知道当初就让我烂厂里了”
第100章 姬恪
月光泠泠,风雪依旧。
玉城边关大多都是营帐,这里资源比较匮乏,木制的房子很少,粮仓恰巧就是其中一座。
此时飞檐上挂着雪,灯笼上也透着厚重的雪影,粮仓前巡视的士兵来来往往,身上的铁甲反着暗光,忽闪忽闪的。
他们见到姬恪和他身边人时愣了一下:“大人。”
姬恪每晚都要来巡视粮仓,他们已经习惯了,士兵看了姜宁一眼,随后打开门请二人进去。
上楼梯时姬恪关了伞,还帮姜宁拉下帽子,拍了拍领子上的雪。
其实来之前姜宁并没有和他说到底是什么法子,只说要先来粮仓里,既然她说,他便带着她来了。
他以为姜宁只想让自己开心,顺便也和她出来逛逛,逛累了晚上好睡。
不同于他的闲适,姜宁看起来就紧张多了。
这还是姬恪第一次见她这么紧张。
粮仓内部很宽大,防湿措施做得很好,稻谷也都堆在一起,不少地方盖着布匹,这粮食看起来一点不少。
姜宁环视一圈:“真的缺粮吗?”
姬恪笑了一下,提着灯笼带她站在外围:“一些看起来多的伪装罢了。”
姜宁心中真的很纠结,倒不是怕姬恪有其他想法,而是怕自己会吓着他。
她把姬恪拉到了角落,手中捧了一把稻谷给他看。
“你拿这个做什么?小心扎着手。”姬恪正要抬手将那稻谷拿下,手放到一半便顿住了。
她手中这稻谷颜色新鲜,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稻香,就像刚收割下不久的新米。
这绝不是粮仓里的米。
姬恪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还是把稻谷接了过去,提着灯笼看了看她的手,稻谷上有细毛,粘上了容易发痒。
手上没什么事,他这才看向手中的稻谷。
“这是哪里来的?”
姜宁不准备把系统的事说出来,不论怎么说都会显得有些离谱,不如说个让他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这是我变出来的。”姜宁很是真诚地点点头。
姬恪:……?
他微微扬眉,眼睫也比以往高了不少,乌黑的眼被灯笼的烛光染上一层暖色。
姬恪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稻谷是凭空变出来的,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这句话。
他知道姜宁是姜家的女儿,但也知道她带着一些他不知晓的秘密。
比如之前和小太子偷偷摸摸在水榭中烧了什么,比如之前喝醉时说的外婆外公,再比如她的性格和资料里的那个姜二小姐姜诗雨完全不同。
……
姬恪垂下眼看她,眸中只起了一些波澜后又安静下去。
姜宁披着一件厚的斗蓬,脸上一贯带着暖意,此时正睁着眼看他,罕见的有些慌张,说来她方才走来的时候太过紧张,斗篷系带都有些歪了。
他没有言语,只是抬起手替她拉正斗篷,这斗篷有些笨重,不太合她的身材,行动间便会受限制,姬恪量了她的尺寸重新缝制过,斗篷上便另有一道白色的骑线。
他的指尖划过这道线,随后落在她的侧颈上,指腹一抹,将上面融化的雪水擦去。
“这里落了雪都不知道擦吗?不冷?”
那把稻谷已经被他放到了木桶中,和那些陈谷混在一起后便再看不出区别。
“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姜宁嘀咕着摸摸脖子。
她立刻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又被他带着走了:“我在说粮食的事。”
姬恪还是静静看着她,不过目光倒不像以前那般略显清冷,而是带着一贯的柔和。
“姜宁。”他止住了话头:“你是姜宁,这里的粮食也没有增加,今夜你是来和我散步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把她方才想要表达的意思堵了回去。
姜宁脑子突然间有些转不过来:“什么意思?你不要米吗?”
姬恪微微俯身和她平视,手中的灯笼也放了下去,此时的暖光落在他眼底。
“姜宁,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姜宁眨下眼,突然懂了。
他这是让她不要把这些话说出来,而且他说得很隐晦。
若是隔墙有耳大概也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见她恍然大悟的神情,姬恪扬起一个浅淡的笑,随后抬手摸摸她的头。
“我不明白你是如何变出来的,或许是世上有什么我不了解的玄机,也或许是我见识浅薄……姜宁,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人不都是有底线的,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谓是天堑地壑。
世上有姜宁这样的人,自然也有利益熏心、为了一文钱就可抛妻卖子的畜生,在利益面前能坚持自我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