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恪立刻给她倒了杯温茶水,看她一口喝下后突然笑了出来。
“别人的东西不见你吃得这样快,看来菜还是自己做的好吃。”
姜宁毫不谦虚,即便上一刻被烫得眼泛泪光,下一刻也能拍拍自己夸赞道:“姜宁做才好吃。”
“是吗?”
“当然了,你这么多年的厌食症可是我治好的,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的厨艺?”
姬恪微微一怔,随后展颜笑开:“是,看来整个雍朝属你技艺最好。”
“也不至于。”姜宁这种时候又谦虚起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姬恪眼眸弯着,现在虽是秋日,他的眼里却荡着春风。
“没有人外人,只你最好。”
仿佛脱离了皇宫的禁锢,姬恪整个人都打开了,一路上不知对她说了多少喜欢,虽然那些说法还是有些婉转,但姜宁能切实感受到。
姬恪真可爱啊。
姜宁就着他的笑脸都能多吃两碗饭。
一路上像这样的闲暇时光说少不少,但这一路来肯定不会那么顺利轻松,这么多的军饷和粮草不可能没人来劫。
或许途中也发生过一些事,但姜宁都知道得不太清晰,往往在她反应过来时,事情已经结束了。
姬恪不会让她有任何的不开心,他正尽力粉饰这段路程,让她记忆中留下的只有美景、美食。
姜宁自然也配合,只要有事发生她就假装不知道,两人就这么一路“游山玩水”到了边关玉城。
这里的氛围自然不像之前的州县那般平静,却又比州县更加寂静。
此时已是十一月底,玉城里落叶纷纷,行人寥寥无几,倒不至于是萧索,只是对战次数多了后大家太过疲惫,便显得有些冷清。
军营里驻扎的士兵脸上也没多少喜悦,毕竟是战争,没有人会喜欢这个。
寒风从玉城呼啸而过,却又一直没有下第一场雪,空气中总是干干的,这风吹得人脸生疼。
京畿虽然也算北方,但气候比玉城要好上许多,这还是姜宁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干燥和寒风。
姬恪刚到玉城就去见了老将军,姜宁便留在营帐里休息,当然,主要是为了躲避寒风。
玉城的女子从不穿襦裙,她们穿的大多和男子一样,一块毛披肩、一条裤子、再加一双麂子皮靴,要多保暖有多保暖。
姜宁是个闲不住的,她换上这样的衣裳后立刻就跑了出去。
营地里有不少女子,她们此时正在校场的一角迎着寒风踢蹴鞠。
姜宁喜欢跑步,自然也喜欢这样的球类运动,更重要的是她长这么大还没玩过蹴鞠,不知道和足球比起来哪个更好玩。
她站在一旁观看,时不时跺跺脚取暖,这时旁边的一个女子打量她一眼,视线在她头上的双丫髻上停留一秒,随后凑近问道。
“你也是随军来的?”
姜宁笑着点点头,又搓搓手,这里地势开阔,风实在太大了。
“你是哥哥在这里,还是夫婿?”
这怎么好说,姜宁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未婚夫。”
其实她想说老婆的,但姬恪也没官方承认过,未婚夫应该比较合适,虽然他们还没定亲。
那女子惊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跟着未婚夫随军的。
“那你挺厉害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踢?这里寒风太大了,不多动动很容易得病,晚上睡觉也不暖。”
“踢踢踢。”姜宁点头如捣蒜,就等她这句话。
她自己就是个自来熟,玉城的女子也不扭捏,很快就玩到了一处。
姜宁这身打扮和她头上那两个精致的双丫髻不太搭调,怎么看怎么滑稽,再加上那两根四处乱飘的发带就更加显眼。
——以至于和老将军来校场聊近况的姬恪一眼就看到了。
看着她跑来跑去的身影,姬恪目光一柔,唇角的笑也隐藏不住。
姜宁能有地方玩就好,他还怕她来这里会无聊。
“在看什么?”
他的神情实在太明显,让人想不察觉都难,老将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个发型不太融洽的人。
他哈哈笑了两声:“哪有女子会在这里扎双丫髻的,这风一股一股往脖子里钻,谁受得了。”
“我看这里女子扎的头发各式各样,那哪种更保暖?”
姬恪转头看他,静静的眸子像是一汪清泉,发问的表情也很真挚。
“……”
老将军沉默一会儿,他们男的都得束发戴盔帽,他哪里知道什么头发保暖,不过想了想他女儿梳的发髻,稍显困难地描述出来。
“大概是披着辫两个辫子,能放进衣服中遮住脖子的那种。”
虽然描述得很抽象,但姬恪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啊。”
老将军看他一眼,有些犹豫,姬恪是他挚友的儿子,虽然现在成了宦官,但也不至于……
“我是替别人问的,明早起来再给她梳双丫髻不好。”
“是这样。”老将军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愣住了:“你给谁梳头?”
“姜宁。”
姬恪说出这两个字,随后看向场上那个梳双丫髻的人,眼神温柔。
老将军视线在他们之间反复游移,随后确认道:“姜宁是?”
姬恪看着姜宁,神情里带着说不出的惬意和温暖:“世伯,她和我在一起了。”
老将军喜出望外,一时激动得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你父母若是知道,定然在泉下也为你高兴。”
两人静静站在远处观望,跑出细汗的姜宁停在背风处休息,一转头恰好看到姬恪,便忍不住向他挥挥手。
姬恪眼睛弯了起来,他轻拍自己衣服,又指指脑袋,这是示意姜宁不要脱衣,戴上帽子,小心风寒。
姜宁远远给他比个手势,随手找了顶帽子戴着就加入了下一场蹴鞠赛,戴了帽子后脑袋上就只剩发带在飘,更显滑稽。
“哈哈哈哈哈。”
老将军没忍住笑出了声,但顾及到姬恪在旁边,立刻又收敛了起来。
“挺好玩的。”
他以前见到姬恪时,还以为他会喜欢那种饱读诗书的才女,没想到最后是这样活泼有趣阳光的人。
说起来,姬恪好像打小就喜欢太阳。
……
夜晚的玉城更加寒冷,除了营帐里,最舒服的就是玉城的温泉。
白日里运动过或是踢完蹴鞠的人会来这里泡澡,玉城的温泉远近闻名,大大小小有七八处可以泡,男子一边、女子一边互不打扰。
姜宁泡过之后只觉得舒服极了,白日里痛痛快快踢了一场蹴鞠,之前行军途中懒散的骨头再度被激活,她现在只觉得全身都舒展开了。
姜宁抬着小盆快速回到营帐中,脸上红彤彤地冒着热气,头发濡湿,看一眼就知道她有多暖和。
坐在被子里看书的姬恪看了一眼,随即有了以上的感慨。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对视在一处,姜宁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尽管行军途中他们常常一同睡,但那都是在马车里,姬恪像这般在被子里等她还是头一次。
她有些不习惯,但又忍不住有些雀跃,不禁揶揄道。
“大人,你在做什么啊?不会是想和我……”
姬恪收回视线,昏黄的烛光晕在他的发丝和侧颜,他翻了一页书,轻声打断她。
“暖床。”
这下是她被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不远了。
第98章 冷床
虽然心里被这句暖床给震惊到了,但姜宁还是很诚实地放下小盆,跨过姬恪睡到了里面。
但进去的瞬间她就打了个寒战,自己往外移了一些。
被子的确保暖,但在某种物理意义上来说,它也保冷。
姬恪体寒,体温本就偏低,在被子里待了许久不仅没能捂热,还把里面冻得比被子外还冷。
营帐里好歹烧着火炭,可被子里却只有一个冰凉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姬恪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我的确是想暖床,但还没暖好你便回来了。”
他自然是不想冻着姜宁的,上床前还烤了好一会儿火,明明手脚都热了,但进被子没多久那点暖意就消散了。
之前和姬恪一起睡时天气没这么冷,她自己晚上睡又容易发热,所以并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但你也太凉了吧。”
姜宁又缩进被子,脸上被热气蒸腾出的红晕没了,但好在她白日里运动得多,现在不怎么冷。
她想伸手摸摸他的体温,但手还没碰到他的腿,他便率先动了一下,姜宁手一顿,随后探出被子摸了摸他的手。
他的手不管是肤感还是温度,摸起来都像一块冷玉,偏偏他自己好像没什么感觉。
“你这体温夏日里摸起来肯定很舒服。”
姬恪只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营帐关得再严实也会透风,他的手在外面露得太久,温度肯定不高。
不过看来她不算讨厌自己的温度。
姬恪把书放到柜子上,吹灭了床头的烛火,自己却没有睡进被子里,而是单手撑着头侧看姜宁,还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
“睡吧。”
姜宁盖得严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个脑袋,这风大概是钻不进去了。
玉城这个季节很冷,但像这样的地方,无论冬夏月光都很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