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就是偏心。”刘秀好放下碗筷,谢小玉是城里人,嫁到叶家也得放下身段,怕辛苦,回城里去啊,城里有个姓良的等着养她呢。
福生今天吃的特别满足,不知不觉碗就空了,他以前吃过两次肉,都是水煮的,虽然没有调料,但是肉香味很足,他觉得那是最好吃的食物,为了师傅说的能每天吃肉,他拼命活到最后。
他错了,焖肉饭才是最好吃的食物,他形容不出来滋味,只知道一口接一口,第一次吃的这样饱、这样满足。
福生想,这么好吃的焖肉饭,哪怕是他最要好的同伴,他都不会分给他,但是小玉毫不犹豫又分了一半给他。
福生说:“我,做饭。”
福生的嗓音又冷又硬,低沉的能穿透人的耳膜,刘秀好只觉得心脏被冲击的有点难受,居然没说的出反对的话来,实际上,她现在难受的紧,感觉一开口气都提不上来。
谢小玉看刘秀好苍白的脸,心想福生刚才那音色跟平时不一样,又是他奇奇怪怪的绝技之一,福生让刘秀好闭嘴说不出话,在护着她呢。
谢小玉心里暖暖的,每天都要被福生给暖到,怎么办,当然是对福生更好,不让人欺负他。
她道:“娘,您就让我试试吧,我这身体也需要锻炼一下,现在年轻都这样虚弱,不锻炼不行的。”
高芬都朝谢小玉摇头不信,拗不过她,“我跟队长说一声,明天你去试试吧。”
谢小玉开开心心的说:“娘真好。”
高芬心里翻白眼,嘴这么甜,怎么不知道偷懒耍滑,还要下地,傻的很。
焖肉饭太好吃了,大家都觉得肚子还没有吃饱,桌子上还有一大盆紫菜虾皮蛋花汤,上面飘了几片绿油油的番薯叶子,单看卖相就特别诱人。
刘秀好这会缓过来,真奇怪,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就难受,她好了又开始嘴碎,“谢小玉,你知道鸡蛋多金贵吗,是留着换盐巴的,你说,你这一大盆放了多少个?”
“我就放了一个,不信你去柜子里数剩下的鸡蛋。”
紫菜和虾皮都是谢小玉从知青点带来的,她放了个鸡蛋,也是给全家人吃,高芬瞪了眼二儿媳妇,“你不爱吃可以不吃。”
不吃就不吃,刘秀好看着大柱一大碗喝的碗底子都不剩,奇怪道:“这涮锅水有那么好喝吗?”
“好喝,我还能再喝一碗。”可惜呀,盆里的汤已经被分光了。
刘秀好就着小柱的碗尝了一口,妈呀,这是什么神仙汤,太鲜了,她为什么赌气不喝,为什么!
小柱一把护住碗,“妈,是你说不喝的。”
谢小玉半碗焖肉饭半碗汤就饱了,她笑嘻嘻的说道:“娘,我中午做饭了,可以不洗碗嘛?”
刘秀好看她矫情的,做个饭就不洗碗,她还下地干活呢,不照样要做家务,正要出言再讥讽几句,她两儿子都没给她机会。
大柱说:“我洗碗,三婶,以后你做饭都我洗碗,你明天还能做饭吗?”
三婶做饭太好吃了,如果三婶做饭,他愿意天天洗碗。
小柱也说:“三婶,我也愿意给你烧火。”
小妮不甘示弱,“我来淘米洗菜!”
谢小玉觉得这三个小萝卜头太可爱了,如果这个家里没有刘秀好搅合,不分家她觉得也能过下去,但是有刘秀好,家是一定要分的。
只有分了家,才能放开手给福生喂饱,现在她想给福生做点好吃的,得一次做十个人的,累死她了。
谢小玉笑眯眯的,“明天三婶要下地,轮到谁做饭就谁做吧。”
大柱小柱欢快的去洗碗,小妮高高兴兴的擦桌子,高芬突然发现,一顿饭的功夫,大柱小柱好像懂事了一点,居然抢着去洗碗,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就连小妮,脸上的笑也多了些,小玉到底是代课老师,就是会教小孩儿,给她娶回家,好像还不错呢。
刘秀好跟到厨房骂两个儿子,“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做饭的时候,也没见你俩这么勤快。”
小柱垫着板凳舀涮锅水,“三婶说了,男孩子做饭洗碗特别有魅力,妈,你看我现在有魅力了吗?”
***
下午谢小玉又歇了半天,在家把福生的新衣服洗了一下,晾在竹竿上,晚上叶大嫂做的晚饭,谢小玉洗了碗,刘秀好叫福生劈柴担水,福生拿了扁担和水桶准备去河里跳水。
这挑水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现在的水质还很好,没有污染,村里吃水都是去村前的河里担水,担水要先把裤腿卷上,鞋子脱掉,然后下到齐腰深的水域,这里的水才更干净。
两大桶水担在肩膀上挑上岸,衣服湿了不说,从软烂的河床踩上来也不轻松,家里十来个人洗衣做饭,每天要用掉不少水,有福生在,刘秀好乐的拿他当苦力。
谢小玉叫住福生,“福生,你来房间,我有事儿。”
福生放下扁担,跟谢小玉进了房间里。
刘秀好一撇嘴,小声嘀咕,“又欺负福生给她打洗澡水呢。”
高芬眼睛一瞪,“有本事让你男人给你烧洗澡水去,没本事就闭嘴。”
刘秀好不信邪,都是亲兄弟,那叶银山还能比福生差?
她一推男人,“去帮我烧洗澡水。”
叶银山:“你吃错药了啊,你见村里哪个爷们给女人打洗澡水的?”
刘秀好:“那福生怎么给谢小玉打洗澡水呢?”
以前没对比的时候,刘秀好心里并没有不平衡,现在娇滴滴的谢小玉吩咐福生做的事,那傻子没有一样推辞。
虽然知道福生是傻子,刘秀好心里还是好嫉妒,全家的苦劳力福生,变成谢小玉一个人的劳力,那块玉说的都是真的,必须把谢小玉赶走,不然以后更大的福气,就要被谢小玉一个人占了去。
叶银山嘀咕,不敢大声,怕他娘听见,娘不喜欢听到别人叫福生傻子,他道:“福生傻的,要不你也去嫁个傻子,哄他给你打洗澡水好了。”
刘秀好气的发晕,以前,福生烧好洗澡水,她偷偷拎到自己房间,傻子福生也不说话,只会劈柴再烧一锅,现在这种便宜再占不到了,洗完澡,谢小玉就掐着福生不让他出房间门,嘚瑟的,早晚把她男人的身子榨干。
谢小玉把下午晒干的衣服拿出来,叫福生换上看看,福生手足无措,要在小玉面前脱衣服吗?
福生还记得他接的第一个雇主,支付了一百两银子,师傅说,雇主的钱能让他们吃饱穿暖,雇主的话必须要听。
小玉给他做新衣裳,给他做世上最美味的焖肉饭,小玉的话也要听的。
小玉还是第一个要求他当面脱衣服的人,福生从小接受的训练,每一个问题,都必须在三个呼吸之间做出决定,或者完全服从,他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谢小玉脸上爆红,急忙转过身去,“福生,换好了喊我。”
过了几分钟,福生说:“好了。”
陈大娘的手艺真好,福生这套衣服正合身,人靠衣装,福生本来就俊,新衣服一穿更精神,谢小玉打量了一下,满心欢喜,“福生,你真好看,我好喜欢你。”
福生愣愣的,一晚上都在想,什么是喜欢呢?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小玉说喜欢他,那他喜欢小玉吗?
他一定,要把喜欢是什么搞清楚。
第007章 小玉说他厉害,这算厉害吗……
谢小玉要上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尤其现在农忙,早稻等着抢收,晚稻等着收完早稻后,要把秧苗插下去,男人都累的扛不住,这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割点肉补补油水,不然真干不动活儿。
谢小玉拿着镰刀站在田埂上,金灿灿的稻穗压弯了稻杆,大米她吃过几十种,割稻子还是头一回,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知青点的知青也要参加双抢,良天冬恰好分在三队,她看谢小玉居然下地,震惊的她马上跑过来。
叶家果然不是个东西,居然让谢小玉下地干活,她吃不了苦的,正好劝谢小玉回城。
实际上,是良天冬自己想要回城,这稻子她一天都割不下去了,蹲在地上腿麻,最后只能学着旁边的婶子一样,膝盖跪在布满稻茬的田里割稻,昨天割了一天,腰都直不起来,晚上都躺不下去,只能侧着身睡。
早上差点没起得来,还被来催上工的生产队长骂了一顿,不行,她必须要回城!
良天冬张开被稻穗扎的全是水泡的手掌,疼的她皱眉,“谢小玉,叶家要你下地干活,你受不了的,早点离婚回城吧。”
谢小玉卷了袖子,“是我自己要来挣工分的。”
“你能挣的上工分,笑死了,你半天都受不了。”
良天冬等着看她笑话,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哥说要来看你,我帮你俩约个时间,你找机会去县城。”
谢小玉最烦那个良符,那就是个神经病,她最近一段时间,绝对不会再去县城。
她朝着生产队长喊道:“队长,良知青诱骗我去县城跟人私奔,这事你管不管?”
谢小玉嫁到叶家,就是三大队的人,三队要是出个跟人私奔的小媳妇,全队都成了笑话,三队长气死了,找到村支书,死活不要良知青在生产队,村支书只好把良天冬分到了一大队。
一大队长严肃古板,对待所有的知青一视同仁,分到的活儿干不完不许回去,良天冬今天只会更累。
谢小玉挽了袖子准备下田,福生走过来又把谢小玉的袖子放下去,他把家里唯一那副手套给谢小玉,“娘给的。”
又蹲下挺拔消瘦的身子,给谢小玉挽起来的裤腿放下去。
福生这是怕稻茬扎到她手脚的肌肤,谢小玉拽着福生的衣角,过不去田埂上的那道沟渠。
福生双手搁在她两侧的细腰上,用力一举,随后同谢小玉一起越过了水沟。
谢小玉的心脏砰砰跳,福生的力气好大,举着她跟举着小孩儿一样轻松。
周围的婶子大娘打趣,“呦,福生挺疼你媳妇的。”
福生耳根子都红了,松开了手,又紧紧的握着双手,快走几步走到自家分到的范围内,一声不言语,蹲下身子开始割稻子。
谢小玉看福生割的熟练,她还不会呢,她说道:“福生,你教我割水稻。”
福生把一排稻子往前割到三米远,然后退回来,叫谢小玉占了,“你的。”
然后,他又开始割旁边一排的稻子,割到和谢小玉的并排,再帮谢小玉这一排往前割三米,再退回去割他自己的那一排。
两排稻子割完,别人还没撵上他一排呢,福生像是不会累,一刻不停顿,活儿做的又快又好。
谢小玉抿唇笑,福生在帮她干活,她不能叫福生吃亏呀,她站起来,“队长,我有事情要报告。”
三队长刚刚才把那个同样娇气的良知青送走,谢小玉又来添乱,他忍着气跑过来,“忙着呢,快说。”
谢小玉指着这一片稻田说道:“队长,我跟福生两个人,今天割完这两亩地的水稻,就可以记两个人的工分了吧?”
双抢的时候,一个壮劳力一天记十个工分,能割一亩地的水稻,生产队长负责督促大家上工,也负责记工分,他说道:“小玉,你干活儿不行,你要是能坚持一天,给你算七个工分。”
半大的小子一天差不多七八个工分,队长这么说,算是给高芬面子了。
谢小玉道:“队长,你划两个壮劳力的活儿给我跟福生,我们保证干完还不行吗?”
队长一想,小玉这是要让福生帮她干活,面儿上偷懒,实则是为她家多要一个成年壮劳力的工分,虽然是大集体大家一起劳作,做的少也不可能给记满工分,双抢的时候也按人头划片。
叶家五个劳力下地,是划五亩地的范围,家家都是这样,大家心照不宣,要不然,谁多做、谁偷懒少做,生产队里还不吵翻天了。
现在等于是把叶家的劳动范围分成两半,福生和谢小玉分一块,叶家其他人分一块。
“也行啊。”江怀山跟弯腰割稻的高芬道:“高婶子,小玉跟福生割两亩地,你带两儿子一媳妇,割四亩地,给你家算六个人的工分,行不?”
高芬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行啊。”
刘秀好直起腰来,那怎么能行呢,福生一个人其实能干两个人的活儿,别人做一会还要喘口气歇一下,福生就像是个老黄牛一样不知道累,昨天叶家五个人下地,划了五亩地的水稻,福生一个人干了一小半,她边做边偷懒,实际上没怎么累着。
福生帮小玉干活,今天她可就偷不着懒了,刘秀好道:“我们家不分开,昨天五个人做,今天六个人一起割六亩地的水稻,不就行了。”
刘秀好的小心思,瞒不过高芬,高芬心道,这个家早晚要分,不然福生得累死,把福生跟小玉分出去,福生还少累点呢。
高芬把刘秀好瞪回去,然后一口同意了,“就按照队长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