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看着眼前这堆粮食和食物,心里满足又安心。
此时,整个公寓里都飘着浓郁的肉香味,经过一小时的熬煮,白色猪油块变成了金黄色的油渣,这香味这色泽,愣是给顾夭夭馋虫给勾了出来。
她用漏勺把焦香金黄的油渣捞出来放在盘子里,然后撒上椒盐,等不及让它变凉,吹了吹就往嘴里扔。
唔,好烫好香啊!
一连吃了十来块,顾夭夭才勉强停下。这会儿油渣也没那么烫了,她弄出一半,放在专门切熟食的砧板上剁碎后,和香干丁、腌菜末搅拌在一起。
馅儿做好了,往饭团里塞就行,最后团吧团吧捏紧了,每一个都用保鲜膜包好,明早都不用热,可以直接吃。
留了几个在外面,顾夭夭把其余的放进冰箱,吃的时候微波炉热一热就行,很方便。
做好杂粮饭团,蒸锅里的芋头和土豆也熟了,关了火,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不管它们,直接休息去了。
忙到深夜的副作用就是次日清早,三花神气的打鸣声根本叫不醒她。
“赶紧起床,不然上学来不及了!”顾红秀轻轻摇晃睁不开眼的妹妹,见她稍微清醒了些,把洗脸帕递过去,“擦擦脸,快点!”
直到坐在马车上时,顾夭夭还迷迷瞪瞪地在发呆,整个人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早起,人生一大痛苦!
说起来,她为什么没坐拖拉机呢?倒不是起晚了的缘故,反正顾夭夭到的时候,还能看到拖拉机没走远的背影。
这是为了昨天的事,才故意把她落下,哼!
马车不算快,但总算在迟到的边缘,让她赶到了学校。
一进教室,顾夭夭就感受到了一股充满敌意的视线,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她直接无视对方,走到自己座位上。
“顾同学,交作业了,只差你了。”徐盼弟凑过来小声提醒。
顾夭夭的表情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居然忘记写作业了!不当学生好多年,作业这种前尘往事,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她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小同桌微微一笑:“等我赶个作业先,马上!”
徐盼弟犹豫了片刻,把自己的推过去,脸红红道:“抄我的吧,马上就要抱去办公室了。”
顾夭夭定定看了她两秒,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着点点头,随意瞟了徐盼弟的作业几眼,便快速写起作业,没再看一眼。
幸亏暂时只有数学作业,虽说已经大学毕业几年了,但做个初中数学题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曾想,第二节 数学课时,张喜梅突然站出来,指着她对数学老师说:“李老师,我看到上早自习时,顾夭夭抄徐盼弟的作业。”
李安民是个看起来很古板的中年大叔,学生们被他一瞄,就像遇上克星一样,本能地感到害怕。
“哦?顾夭夭是谁?站起来。”他放下书,说道。
“你抄作业了吗?”李安民板着的脸没什么表情,只问了这么一句。
“老师,我没抄。”顾夭夭声音笃定,丝毫不见紧张害怕之类的情绪。
倒是一旁的徐盼弟,神情惶恐不安,仿佛被举报抄作业的人是她一样,李安民看在眼里,也不说话,低头在讲台上翻出二组作业,很快就把两人的作业找了出来。
张喜梅渐渐露出得意的笑容,亏自己帮好友盯着她,被抓到小辫子了吧,该!
而徐盼弟,脸都白了,显然吓得不轻,她递给顾夭夭一张纸条,上头写着:对不起,都怪我。
顾夭夭刚想回她,数学老师说话了,问她:“你是怎么想到这种解题思路的?我昨天教你们的解题方法不是这个。”
李安民看完她的作业,就知道确实没抄了,徐盼弟做错了一道题,而顾夭夭的答题不仅全对,连解题方法也不一样,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暑假的时候,提前看过数学课本,自学了一部分。”顾夭夭不慌不忙地说。
张喜梅瞪大了眼睛,她要揭穿对方的拙劣谎言,便铿锵有力地说:“李老师,她撒谎!小升初的毕业考,她的成绩是倒数几名!她不爱学习,更不可能自学!”
“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问顾红雪,她们俩是堂姐妹!”
顾红雪心下一跳,定了定神,站起来乖乖巧巧地说:“堂姐的成绩确实在很后面,至于她看没看书自学,我不是很清楚。”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既陈述了事实,又不会给大家留下刻薄的印象,进退皆可。
“行,老师知道了。”李安民说完,把顾夭夭叫到黑板前,刷刷写下几道题,问她:“能解出来吗?”
在徐盼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之际,顾夭夭接过粉笔,故意思考许久,才开始解题。
中间还停顿了几次,做出冥思苦想的表情,最后留下一道其实会做的题空在那儿,不好意思地说:“老师,我只会做这么多了。”
“嗯,很好!”李安民赞许道,并批评了张喜梅:“没有影儿的事,以后不要造谣,还耽误了同学上课,你写一篇五百字的检讨,明天交给我,现在去外面站着。”
饶是张喜梅心大,也经不住这么严厉的惩罚和批评,当即掉起金豆子,边哭边出去了。
顾红雪心里才叫震惊,因为,老师在黑板上出的题,她几乎不会做!
可是,那个她向来看不上眼的堂姐,居然会做!这个世界怎么突然这么不真实?
然而,更不真实的还在后面,顾夭夭被数学老师选为课代表啦!
“顾同学好棒啊!”
“以后,可要教教我们呀!”
一下课,顾夭夭就被昨天那群热心的女同学围了起来,她们七嘴八舌地恭喜她,问她怎么学习之类的问题。
被问得头大,顾夭夭赶紧从书包里掏出一袋砂糖橘,说:“昨天放学割猪草时,在山上摘的,还要谢谢大家昨天为我说话,请你们吃。”
“这橘子好小啊,会不会很酸?”有人拿起来,不敢尝。
“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嫌三嫌四!”也有爽快的姑娘,拿起来就往嘴里塞,然后睁大了眼,惊呼:“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橘子!”
其他人看她这反应,纷纷善意地笑起来:“曹小花,你是不是被酸到了,所以想骗我们吃?”
“胡说!不吃拿来,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吃完!”
众人见她这反应,半信半疑地剥了一个放进嘴里,然后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橘子被瓜分完了。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顾夭夭竹饭盒里多了大小颜色不一的粗粮和腌菜。
这是她们的回馈,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对旁边专心啃红薯的徐盼弟说:“盼弟同学,谢谢你早上提醒我交作业,这个我吃不完,一起吃吧。”
她把饭盒推过去,掏出杂粮饭团咬了一口,表示自己有吃的,还笑眯眯地叮嘱:“要吃完哦,我去隔壁找我弟弟,一会儿回来。”
说完,丢下心理复杂的徐盼弟,找顾红志那熊小子去了。
“顾夭夭,你等一下。”
刚出教室门,她就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居然是沈西林。
在这个普遍因为营养不良,发育缓慢的年代,他那一米七五的个子,在学校里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明明比大部分成年男人还高,却还是一张少年青涩的面庞。
又因沉稳的眼神,使他身上有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独特气质,不自觉地吸引着女孩们的目光。
白雪就是其中之一,她盯着沈西林,看着他走向一个从没见过的漂亮女孩,还神情很温和地说了些话,又递给对方几本书。
他们说了什么?她皱着眉,一颗心都揪紧了。
第21章 知道真相
目送沈西林走远, 顾夭夭垂眸看着手里两本泛黄的学习笔记,嘴角不自觉微扬,居然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少年。
把笔记本抱在怀里, 她找到蹲在花坛啃红薯的熊弟弟, 塞了个饭团过去,说:“零花钱买的, 拿着。”
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顾红志狼吞虎咽吃得倍儿香, 脑海里再次加强了“跟着魔鬼姐姐干,有吃的”这个念头,以后他姐说往东,他绝不往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那种!
顾夭夭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随意摆放的书本被整齐地码好了, 而小同桌正拿着一块抹布,仔细擦拭她的桌椅。
“盼弟, 我自己来就好, 你不用做这些。”她愣了愣, 连忙上前阻止。
“顾同学,我,我是顺便的,你不用,不用在意。”顾盼弟笑得腼腆, 又说:“我, 我也没做啥,就互相帮,帮助。”
听她这么说,顾夭夭也笑了, 眨眨眼调侃道:“互相帮忙,那以后我请你帮忙,可不要推迟哦。”
“一,一定。”徐盼弟微黑的小脸满是认真。
下午两节课结束后,顾红志罕见地没和同伴去疯玩,而是站在教室外等顾夭夭。
“姐,我跟你去割猪草!”
“行,来呗。”
顾夭夭爽快地答应了,低下头露出一个小狐狸般狡黠的笑,她就知道美食的威力是巨大的,看来自己从割猪草这件农活里解脱出来,指日可待。
有熊弟弟帮忙,任务很快完成,二人回到家时,院子静悄悄的,只有三花昂首阔步,咯咯咯地领着大黄小黄悠闲散步,让人一看就很放松。
“哟,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臭小子竟然在剁猪食!”刚下工回来的陈月英,扛着锄头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别提多惊讶了。
“那可不,连猪草都是他割的!”顾夭夭大声说道,然后花式把熊弟弟夸了一番。
顾红志抿着唇不说话,只是嘴角咧得老高,胳膊肘甩得飞快,那哐哐哐多剁猪食的动作都更加有力了。不仅如此,他喂完猪,还麻利地铲了猪粪。
连后脚进来的顾永顺都夸了他,顾红志更来劲了,把要喂鸡的顾红秀赶到一边,在全家人地注视下,喂鸡、扫地。
干完活,他双手一抱,表情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啊,那个,小弟今天真厉害!”在顾夭夭地提醒下,顾红秀忙说道。
顾红志整个人被夸得飘飘然,并暗暗决定以后要多干活。这让站在堂屋门口的吴素芹忍不住冷笑,被家里人驴了都不知道,果然是个憨货!
“嫂子,吃饭去?”顾夭夭余光瞟见默不作声,立了很久的吴素芹,说道。
“不了,等你们回来,我和你大哥,有件事要说。”她扶着腰,神色冷淡。
陈月英见状,立刻刺道:“我怀夭夭和红志他们时,可没这么好的条件,有啥吃啥,你倒好,还挑上嘴了!”
吴素芹竟也不生气,反而似笑非笑地问:“是吗,妈怀红军时也这样吗?”
“你管那么多!”陈月英不耐烦道,然后问她:“啥事,赶紧说,磨磨唧唧的!”
最终,还是顾永顺这个人形灭火器站出来拉走了自家媳妇,“好了好了,阿英我们先去吃饭,就让孩子们等下说,没事。”
吃完饭回来的路上,顾红秀还不住地说:“幺妹儿,你说嫂子要讲哪样啊?搞得神秘兮兮的。”
顾夭夭摇头没说话,她心里大概知道吴素芹想干什么,有的事居然提前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果然,他们回到家,院子里站满了人。
有吴素芹家的人,也有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有几个村干部也在。
这阵势,顾永顺神情凝重起来,陈月英也立即沉了脸,她看向心虚闪躲的顾红军和胸有成竹的吴素芹,喝问:“这啥意思?拆家啊?!”
“也没啥,我和永顺找来这么多长辈,是希望在大家的见证下,分家。”吴素芹神情坚决地说道。
“你好得很,窜唆红军分家!”陈月英语气阴沉,她把目光转向大儿子,“红军,我问你,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个搅家精的意思?”
突然被点名,顾红军身子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是,是我们俩儿都这么想。”
这时,顾永顺拉住濒临爆发的妻子,看着顾红军,温声问他:“自古以来,咱们国家的传统就是,父母在不分家,农村更是如此。红军,你说个理由,为啥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