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摸摸鼻子,真有些犹豫要不要甜言蜜语哄哄他受创的自尊心呢,见他主动转移了话题也松了口气。
连忙给他讲解酷为何意:“就是,很厉害很厉害,我很佩服的意思嘛,这是我听一个鬼差说的。柳树爷爷讲,那名鬼差负责的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穿着打扮都花里胡哨的,有些来到轮回境排队投胎的女鬼都穿这么短的衣服……”
说着,还在自己的肚子位置比划了一下:“肚脐眼和大腿全露在外面,但是看着就很……”
她顿了顿,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形容词:“看起来就像城里人,特别洋气。”
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
不等盛景玚捧哏就接着说道:“我怀疑地府连接的阳间不止咱们这里,像祁珍先前生活的世界,说不定另一头也连接着地府呢,可惜了,我做人时是最平凡最普通的小老百姓,当鬼了也没什么出息,对地府的了解也仅限于皮毛。”
她知道的大都是从押送魂魄的鬼差和老柳树那儿听来的。
那些更深层的秘密,老柳树避而不谈,她也没有了解的渠道,只能从鬼魂的穿着打扮和老柳树偶尔说漏嘴的话里推测出一二。
盛景玚听到这话,谨慎地张望四周。
“以后在外面不许说这样的话。”
真一嘟嘴,娇嗔道:“我都看过了,大哥在另一端,离咱们有百来米呢。”
盛景玚舀一瓢水,边给树苗浇水边说:“讲习惯了,万一哪天管不住嘴呢?你别看大环境破除迷信,不还有个特管局吗?这世上能通鬼神的不一定在特管局,那些特别厉害的不乐意受管束,说不定藏在哪儿呢。”
真一小小地哼了声。
“不信啊?你们红顶寨的秦瞎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真一:“唔,我听我娘说,秦叔能力挺一般啊,你会不会弄错了?”
她跟祈瑞军是龙凤胎,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家庭,龙凤胎都是吉祥的象征,就连待人苛刻的爷奶在那段时间对爹娘态度都好了不少。
娘听了寨里人羡慕的话,就把她和祈瑞军看得越来越重,颇有点翻身把歌唱的味道,大手笔的花了两块钱找秦瞎子帮着批命,取名。
因着花了钱,便时不时就得念叨一回,大意便是说秦瞎子半罐水,算得不对云云,偶尔有旁的人附和……
那些话真一都听腻味了。
至于当年秦瞎子到底算了些什么,她却是不知道的。
盛景玚抬头,示意真一把装水的斗车往前推几步,说道:“他当然厉害,寨里的人怕是被他刻意装出来的假象蒙蔽了。”
“你一没了,秦瞎子立马知道了。”
这话着实把真一惊住了:“嗯?”
盛景玚:“秦瞎子说,当初他给你批命时就算准你命中有一大劫,这才给你取名为真一,意为留存一线生机,还对你娘千叮万嘱,绝对不能给你改名。这名字一改,他心里就有数了。”
“还有这回事?”真一眉心微蹙:“……之前没听你说。”
盛景玚边干活边回答:“想对你说的话太多,忘了。”
真一瞪大眼,脸颊慢慢红了。
哪,哪有多!
全是些情啊爱的,正经事倒被他忘干净了。
盛景玚弯着腰,错过了真一含羞带怒的眼神,继续说起秦瞎子:“你跟我说了系统的存在后,我特地给秦瞎子去了封信。秦瞎子说,你小时候他给过你一枚护身符,还记得吗?”
真一点头,那枚护身符她戴了十多年,记忆的最后一天仍然在她脖子上挂着。
她开始怀疑盛景玚是不是弄错了,秦瞎子就算占卜出她有劫数也不能说很厉害啊,至少,给她的护身符就一点用也没有。
“那道符是血符,跟符纸主人有细微感应。血符奈何不得系统,但可以灼烧外来的魂魄。祁珍改名后那道符依然没碎,秦瞎子当初也没想通,直到我跟他提了系统逆天的能力,他才恍然大悟说,你被祁珍夺舍时符定然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否则祁珍即便夺舍成功,魂魄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凝实,还跟祈真一的身体融合得那么恰当。
这就像一些东西换零件,原装的永远比重配的好使。
“不可能!”
真一厉声,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记得很清楚,那日我到山里采木耳,护身符的红绳还被黄荆条扯了一下,一直到我失去意识附近都没见着别人出现,那个护身符一直都在。”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认真。
盛景玚抬眸,看着她倔强的小脸,下眼睑已经开始泛红。
显然,她可能猜到了但却不敢相信。
他其实很不想戳破她的自欺欺人。
虽然内心时不时冒出一些阴暗的想法,想让真一彻底跟从前的亲人朋友决裂,后半辈子最亲近的只有他一个。
但又不能不提,如果不弄清楚是谁下了黑手,万一哪天祈真一心软了,对方再来一次怎么办?
他不会任由一个对祈真一有威胁的人藏在暗处,更不希望有人利用他和祈真一之间的信息差搞事情。
盛景玚放下水瓢,走到真一面前。
手臂往前一捞将人揽到怀里,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一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想哭就哭,我是你男人,你还怕我笑你吗?”
真一吸了吸鼻子,声音瓮翁的:“我才不哭,本来就是护身符没用。”
嘴上说着不哭,盛景玚却感受到胸前传来一片冰凉。
他眼底盈满了心疼,语气却比平时更加强硬:“别人不把你当回事,你就自己把自己当一回事,祈真一,你现在很失望吗?失望什么呢?因为发现很早前就有人对你怀有恶意吗?你真的觉得护身符没用吗?那你为什么还是哭了?我告诉你,你哭就是顺了别人的意,因为人家不在乎你,他可以躲在黑暗里拿刀子扎你,但你却还在乎他,你傻不傻?”
真一肩膀颤动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胸口用力砸了两下。
憋着哭腔:“你才说了不笑我。”
“我笑了吗?我不是在骂你吗?”
真一:……这到底什么狗男人。
盛景玚:“你好好想想,谁最有可能动了你的护身符。”
“我想不起来。”真一摇头。
她记忆中的家,清贫却和乐。
爸爸沉默,每天都在地里忙活着,肩负起了这个家。
妈爱唠叨,但对家里子女都很好,没有特别偏心谁,爷奶骂他们时,妈就算害怕也会护着他们。
大哥老实孝顺,二姐温柔,三哥四哥皮实,到处跟人打打闹闹,但他们都很疼自己,她还记得三哥四哥因为她一句想吃肉,费了两天功夫做鱼篓子到山里小溪捞鱼。
而同龄的小弟与自己关系最好,他们一道取名,一道上学,总是姐姐前姐姐后……
或许是时间将记忆中的所有人都美化了,她只记得他们从前的好跟现在的冷漠,委实想不出七年前谁会这样恨自己。
盛景玚沉默了几秒,突然问道:“既然秦瞎子说,有那道符在祁珍夺舍很可能失败,那你在去往地府前一段时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我隐约记得,咱俩看电影前半个月,你脑袋好像摔破了,是不是?”
真一先是点头:“……那几天下雨,我不小心跌了一跤,后脑勺被磕坏了,的确晕了半个小时。”
说到这儿,她猛地抬起头,讶然的看着他:“等等,你怎么知道?哦,你早就注意到我了?”
她在看电影后两天被夺舍的,而看电影前两人刚交往一个礼拜。
离她摔破头已经过了好几天,这就表示在她还没向他表白时,他其实已经注意到她了。
这下真一心思全被带跑了,哪里记得谁害了她,满心都是委屈。
她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控诉地看着盛景玚:“那我跟你表白,想跟你谈对象时,你还装得一脸受不了我这么热情才答应的勉强样儿?我鼓起勇气亲你,你还躲,你还躲!!”
“盛景玚,你过分!”
盛景玚眼神微变,嘴角抽了抽。
老天!
为什么梳理个凶手,也能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再想想昨天差点成了恋|童变态,盛景玚自暴自弃的想,这林场八成跟他们两口子八字不合啊。
小姑娘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小拳头拼命往他胸口砸,那力道差点把他打吐血,盛景玚嘴里发苦,知道媳妇儿是真生气了,也顾不得两人在光天化日下,赶紧抓住她的拳头。
柔声求饶:“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知错了,别打了,再打你就要守寡了。”
真一磨了磨牙,哼道:“我就爱守寡。”
嘴上这样叫嚣着,手里动作其实已经停了。
但心里还是不顺畅:“那你说,你哪里错了?”
盛景玚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靠近,大哥离得更远了。
也不怕丢人,咧着笑说大胆的靡靡之言:“错在我没经验,在见到你之前没喜欢过别的女同志,完全不知道怎么跟女同志打交道。明明心里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见了面就嘴笨,想对你笑偏偏脸就不受控制,媳妇儿,我真没有对你爱答不理的意思。你亲我的时候,我特别开心,你的嘴唇软软的,像栀子花一样香甜,我想亲回去又怕你觉得我孟浪。大家不都说女同志更喜欢守礼规矩的男人吗,万一那是你对我的测试,想看看我规矩不规矩,我要没稳住不就给你留下坏印象了吗?你说对不对……”
“原谅我,嗯?”
那个“嗯”字尾音微微上翘,低沉性感,带着别样的旖旎。
好像很有道理,但又哪里怪怪的感觉。
真一被他这番情话砸得头晕目眩,脑子里一团浆糊,下意识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语气软绵绵的,听着不像驳斥,更像是撒娇。
盛景玚暗暗吁了一口气,悄悄放开她的拳头,手慢慢下滑到她腰上虚搂着,打算吃两块豆腐安安他受惊的小心脏。
他下巴在真一发顶轻轻蹭了两下,心道,还好媳妇儿好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正事呢?正事又忘了?
中秋快乐~
今天休假了。
明天又要加班~~~啊啊啊啊啊,这个甲方是真的好烦啊~~~
第45章 ·
小两口在贡凡林场呆了两天。
期间盛景玚白天跟着大哥出去忙活,真一留在家里做饭。
顾雪则一直试图接近真一,打听盛家到底什么情况,还有没有机会平反。
说实话,真一哪儿知道这些?
第一次还当顾雪温柔友善,可一天之内来两回,还非要帮她做饭……
真一就觉得这人挺遭人烦的,一点都看不懂别人的眼色。
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盛家在林场的处境并不是百分百安全,她只能佯装不知顾雪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