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他们不记得怎么过来的,只有抢劫失败被反绑跟到了咱们这儿的记忆,但有一点五个人意见很统一,那就是对方是两个人,不是车队,只有一辆车。”
“通知一组二组的人,全力调查进城车辆,各个大厂、大单位都跑一跑,看看哪个最近在外地订了货。”
“三组的,立马前往埋尸点。”
“知道了,陈局。”
……
王主任掐着点儿来的,正正好九点,一分不早。
验完货便叫两个干事过来卸货,差不多到十一点,两人盖好章签好字离开供电所。
二人离开不到半小时,便有公安到供电所问话。
王主任一听,登时变了脸。
以为盛景玚两人犯了事,慌慌忙忙道:“走了呀,一个小时前就走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同志,你别吓我啊,我们单位就是接了一批东川来的电缆而已,跟送货司机不熟啊。”
两个公安对视一眼,一人掏出小本子,一人负责询问:“不要紧张,例行询问而已。能描述一下车子和司机的特点吗?”
王主任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的汗,吓死他了,以为拉过来的是见不得光的货咧。
一听不是追罪犯,才松了口气:“哦,他们开的解放牌军卡嘛。呐,那批货就是刚到的。司机有什么特点?谈不上特点吧,小年轻长得怪精神的,同行的女同志好像是他对象,挺俊一姑娘。”
听到这儿,问话的公安惊愕抬头:“一男一女?那车是东川过来的,你确定司机没有助手,陪着一道来的是女同志?”
运输队是有女司机的,但女司机几乎不会跑长途。
再者,以那五人交代的内容来看,说他们丧心病狂也不为过。
领头的交代了,这次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带了自制的□□和长刀,两个壮汉想反抗都不容易,何况是一男一女?
看来,不是他们。
王主任怔怔地点点头:“是,一男一女,还挺斯文的。”
单看长相,这两人长了一副聪明相,看着就挺有文化的样子。
“他们回东川了?”
“……”王主任苦恼地笑笑:“这,我确实不知道。”
“知道司机姓名吗?”
“不知道。”
王主任摇摇头,下一秒拍了自个儿脑门一下。
在桌上那一叠单子了翻了翻,指着其中一张说:“这是东川电缆厂的电话,同志,你可以打电话过去问问他们运输队安排的谁,那小伙子长得特别俊,说不定不用找上运输队,电缆厂的人就能告诉你们答案。”
这话倒是说得两个公安好奇了,大老爷们能好看成什么样啊?
两人当即给东川电缆厂打了电话,知道了送货司机名为盛景玚和吴灿。
许是先入为主,竟忘了再问一遍性别,只将车子型号和司机名字登记好,在二人名字后面备注上特殊标记后前往下一个调查点。
而这个时候,真一两人已经在去往林场的路上了。
贡凡林场在宁康市正西方,面积辽阔,但荒漠化非常严重。车子越靠近贡凡林场,风沙越大,气候越干燥。
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下午四点,在一片黄沙中两人终于瞧见了一小片绿意,渐渐有了稀稀疏疏的房子。
真一趴在车窗,眼睛好奇的看着马路两旁笔直的树,问:“要到了吗?”
这地方着实荒凉,看起来比她们山上还要苦。
红顶寨好歹靠山吃山,山下也有红溪河,只要不是懒汉总归不会没得吃,可这里就不一定了,越往西走连农田都见不着了,只有大片大片矮墩墩的荆棘灌木。
也不知道上次公婆寄过来的那么多东西让他们攒了多久。
一想到他们俩结婚却把爹妈的家底掏空了,真一心里怪不是滋味。
盛景玚要是知道她心理负担这么重,定是哭笑不得。
“……嗯,快了。”
他每年都会来一趟林场,亲眼看着这里的绿化面积逐年增加,心情自然比真一更加轻松,笑着说道:“过了前面的三月河,再经过一片白杨林就到了。”
“三月河……名字挺奇怪的,为什么叫三月,不是四月,也不是五月?”
盛景玚轻笑,看出她闲得无聊没话找话了。
“不是月份的月,这条河蜿蜒而下,犹如三轮残月相连,当地人这才给它取名为三月河,意指三个月亮。”
真一恍然,拖长尾音:“哦,这样啊~~~”
离林场越近,真一越是坐立难安,屁股下好似埋了几颗钉子,一会儿换一个姿势,单从她淡定自若的表情和语气里的雀跃很难发现这一点。
“怎么还没到?”
“快到了。”
“……”
当她第五次问还有多久到时,盛景玚终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失笑道:“来之前是谁吹牛说没有人不喜欢她这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儿媳妇啊?不会害怕了吧。”
真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哼唧唧道:“谁害怕了,坐车太久我屁股疼而已!”
“噗!”盛景玚憋着笑:“嗯,知道了。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帮你揉一揉。”
真一:……
“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
贡凡林场。
这几天盛家人见了谁都乐呵呵,大伙儿感到好奇不已。
“盛老师,你家是有什么喜事吗?”
有人笑着问。
盛芳礼的儒雅随和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角皱纹挤到一块儿。
也乐呵呵地回答道:“小儿子跟儿媳妇要来咯。”
林场工人变动小,跟他说话的人叫牛解放。
年龄看着跟他差不多,是林场建立之初第一批护林员,部队里退下来的,自是见过盛景玚。
朗笑道:“整挺好啊,你跟向老师有福咯,几个孩子都挺孝顺的。”
盛家当初是一家四口过来的,虽然没有人押着,但林场的老工人都知道这是臭老九。
一开始没人愿意接近他们,克扣吃食也是有的事。
部队里出来的几个倒没那么上纲上线,但也拦不住那些人。
否则,一口一个大帽子就扣下来了。
庆幸的是,贡凡周围都是荒漠,林场的人也不多,闹腾一阵子后就消停了。
毕竟成天都在种树哪来精力搞文斗、武斗啊,批|斗几乎在喊口号,每周抽一天叫上盛家四口念一念主席语录,学一学马克思思想。
倒是没下死手整他们。
再者,林场任务重,人员少,多几个劳动力也能分担大伙儿的压力。
盛芳礼一家刚下放时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没吃的,没盖的,一家四口挤在不到十平方的茅棚里。那会儿当真无比绝望,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灰心,又担心最小的盛景玚孤身在老家的境况。
要知道,关系再好的亲朋好友也得时常走动才能留下几分情面,盛芳礼不是一个在人际往来上下功夫的人,所以跟老家的堂兄弟表姊妹们关系很一般。
又因着工作原因好些年没回过余家坝了,对余家坝许多人的印象都淡了。
几个小的跟老家的联系就更少了。
这就让盛芳礼夫妻愈发担心。
他是大学教书匠,再不在人际关系上动心思,不代表他不通人情世故。
他自己从农村走出去,当然不会觉得农村是世外桃源,人人淳朴。这要不出坏蛋还好,每天吵些鸡毛蒜皮的事,大队长调和下矛盾就是了;
一旦出个恶人,完全可以让人求告无门。
盛景玚是家里最小的儿子,聪慧胆大,但他也有缺陷,自傲于自身的聪明。
俗称的眼睛长头顶上,遇到自个儿瞧不上的人就似笑非笑,阴阳怪气。
盛芳礼早些年没少跟妻子嘀咕他这性子得罪人,但打也打过,说也说了,人家就是不改啊。
这几年倒是沉稳了不少,人没从前偏激自傲,看着跟老大越来越像。
可一家子相处时间太短了,有时候盛芳礼都在想这是不是小儿子故意表现给他们看的。
“盛老师啊,你家老大该有二十九了吧,还不打算找媳妇儿?”
盛芳礼无奈笑道:“我家这成分,哪个好姑娘敢嫁啊?”
人说买猪还得看圈,他们家现在要钱没钱,成分也不好,愿意嫁的大都有那么些瑕疵。
别说盛景玚不乐意娶,他和妻子也不同意。
这年头相貌好不好看都不愁嫁,乡下结亲就一条,懒汉没得娶,懒女不好嫁。
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女同志十七八岁就定亲了,因自身懒惰或是家里一团乱而耽搁的姑娘,他们家也不会娶。
盛芳礼和向文丽夫妻二人都念过大学,最清楚儿女亲事不能将就着来。
但凡女儿嫁错得毁一辈子,儿子娶错媳妇祸害三代人。
盛景棠不想娶,他们就不逼。
与其为了生孙子再娶一个祖宗回来搞得家里乌烟瘴气,不妨顺其自然。
倒是没想到更没希望的老三说结就结了,盛芳礼就希望儿媳妇是个明理的姑娘。
牛解放一听,知道他说的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