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雁走之前的一段时,自己的时间利用到了极致,住也是住,很多东西都搬过去了,来了又被资料压箱子面,现在做最后的清理,被找出来。
知道有这个东西,苏筝和郑晴就直接过来拿了。
郑晴坐座位上,准备打开这个有些陈旧的盒子。
然而她的手触碰到盒子盖子的时候愣住了。
苏筝转过头,看了一眼,见盒子盖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黑桃。
记忆就像被按了开关。
郑晴笑了一声,目光却有些酸涩,她伸手打开盒子,里面都是一些旧物,钢笔,还有草稿和日记。
日记记录的不多,笔记本上写着一些构想和理论,但没有谢雁最后整理来交给你们的详细,日记的时间跨度也大,基本没什么时间写日记。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照片,有一张,是火车上照的,绿皮车,拥挤的车厢,三个少年靠一起,灯光将他们的脸庞印在玻璃上。
有一张,是毕业的时候去照的,那个时候谢雁还骗她照了证件照,结果是去给郑晴换身份证,照片里谢雁笑的抱着她,苏筝站一边,高高瘦瘦的。
还有一张,是郑晴的婚礼,他们三个人之中多了一个人,但是每个人脸上的笑依然是那么开朗。
…随着她翻看照片的动作,前排有个孩子正朗读着什么,听起来那么熟悉,仿佛一段优美的诗词。
“我和风一起奔跑,
我离开温和的春风,和夏风一起奔跑。
我冲开疲惫的秋风,逆着严寒的冬风奔跑。
我与风奔跑,
一刻不停,
一刻不歇,
只为终点去见你。
我怎会这里停。
我穿过山脉隧洞,穿过平原丘陵,从江河之上越过,从天涯来到海角。
我破开风前行,永不停歇地奔跑。
只为目的地的尽头是你。”
“妈妈,这是写的谁呀。”
女人被叫住,低头看了小孩平板里的内容几眼,也有些疑惑,想了一会,随道,“这写的不是人,是车。”
“车?”
“对啊,我们现坐着的车,就是跑的比风还快。”
“比风还快?”孩子有些惊讶,“好厉害啊,这是魔法吗!”
“这不是魔法,这是知识,你好好读书,以后,可以当一个科学家,研究比风快的东西。”
女人摸了摸的头,“你看,穿过山脉隧道,穿过平原丘陵,这就是车呀。”
“我明白了!科学家都会魔法,长大以后我也要当一个最厉害的科学家!”
女人笑了,“好吧好吧,就算是魔法。”
前面的对话还继续,广播里又传来了一段话。
"华国高铁,
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去你想去的地。
这段三十分钟的距离,由时间来重新定义。
欢迎乘坐华国动车复兴号,祝您旅途愉快。"
自从有了更快的交通式,地之间的距离再也不是米,千米,而是分钟,小时。
距离,由时来重新定义。
窗外的风景模糊,坐车内,人都听不见车外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平稳,安全,快速——
那么快,那么奇妙,又那么神奇。
而那些照片,还有那些笔记,让郑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
记忆回到了她的婚礼,那么多人欢呼鼓掌,身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打开的香槟喷向空中,大家哄笑着躲开。
回到了高考结束的那天,他们骑着车,环城路上,从上午到黄昏,少年像风一样奔跑。
回到了96年的春节,他们在拥挤的人潮里往前走,湿冷的雨夜,多少人没上车,多少人喊哑了嗓子。而他们三个在绿皮的车厢里听那些人唱歌,唱着回家,然后依靠着彼此睡去。
一睁开眼,又回到了车上。
眼睛有点痒,摸了一下,是湿润的触感。
郑晴轻声问,“她是最好的黑桃,对吧?”
苏筝只应了一声,目光看向窗外,“嗯。”
动车,朝着远处继续疾驰而去。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他们的旅途。
一代一代的建设脚步,从未停止。
**
天山马场。
早年的烈马如今依然性格勇猛,全力奔跑之,即便是年轻的马匹也不是它的对手,而它的主人也总是把最好的马料留给它。
铁路的发展,让偏远省份的马场也能享受到以前没有的条件,物资也可以最快的速度运往这里,这里的商品,也可以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
接近日暮的时候,怒特格骑着萨力,慢悠悠走到天山脚,偶尔抬头,可以看见日渐清晰的星辰。
其中有几颗星星格外亮。
怒特格道,有些人死了,是会变星星的,因为他们活着的时候就那么璀璨和耀眼。
往前走着,河水叮当作响,恍惚,似乎有一个少女,骑着马奔腾在前,她笑着回头,还看他什么时候能跟上来。
怒特格叫了一声,萨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马蹄速度加快,踏过清凉的河水,朝着远处的雪山而去。
风从身边掠过,远处隐约有歌声。
但怒特格听不清歌声唱的是什么,只道,自己每一年习惯寄去的特产,总是无人接收,然后退回来。
但还是会继续寄。
怒特格抬头望去,风中,看见——天空的星星,依然那么美,那么亮。
**
“纪师姐,我是锦城交大2021级毕业生路蔷!”
说话的女生扎着马尾,穿了一件薄的浅黄外套,看起来阳光外向,“师姐,今天我们能去参观试跑线路吗?”
纪铃一边走,一边看着手上的资料,头也没抬,“今天下午去,你就是部门今年来的新人?”
“对!师姐,你是我的偶像!”
路蔷高兴道,“你们研究的高速动车全世界谁不知道啊!我写毕业论文的时候,经常能搜到师姐的论文,听说实验室还有一个项目……”
年轻的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纪铃也只是偶尔应几声。
华国的南北车数年前就合并上市,现已经没有南北车的叫法,只有华国中车,而华国的铁路和高速动车的发展,越来越快,越来越好。
不仅拥有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世界一流高速列车,甚至可以接国际动车订单,而数年前,华国还要在引进它国的动车原型车上,付不小的代价,眨眼,华国就成为世界上拥有一流动车技术的国家。
国外的几个订单,华国都以很强的技术优势和价格优势中标,然而因为一些环境因素,最后对方毁约取消了订单,但这并不影响华国高铁的发展。
走到实验室门,纪铃看向这个年轻的师妹,“好了,别夸了,再夸下去,我都要以为你是陈师兄请来的托了。”
路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进门之前,却好像听自己这位很厉害的师姐说了一句什么——
“我能有多厉害啊,你是没见过更厉害的人,可惜……”
可惜什么?
她还没来记得细想,就看见实验室里停靠着的,通体流畅的实验车头,曲线完美。
“愣着干什么?”
纪铃的声音来,路蔷收起惊叹的目光,立刻开始投入工作中。
实验室里,既有经历丰富的老人,也有思维开阔的年轻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停止过探索和进步的脚步。
有的人离开了,但他们留的东西,依然在每个人的心中,这片祖国的山河之中。
**
“倒计时,十,九,八,七……”
又是一年的春节,新的一年来临,而新闻里播报今年春运的情况,比起零几年,好上太多。
华国人的数量没有减少,相反,每年回家的人增多了,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越来越快的车、飞机,还有越来越发达的华国交通网络。
倒计时结束,除了烟花爆竹管制地区,很多地依然响起了烟花,有些地方燃放的是无污染烟花,灯光亮起,华国的很多城市都成了不夜城。
郑晴把谢雁的日记翻开,看了一会,最后,在电视机中传来欢度佳节的声音中,将日记翻到了最后几页。
“这一生太短,来不及爱人,
惟愿能用我有限的时间和力量,
去替祖国建造几座桥,开拓几段路,铺设几条轨道,设计几辆列车。
叫山里的人走出来,外面的人走进去。
叫海的此岸能通到海的彼岸。
叫雪山的人能去到江南,叫荒漠的人能看到森林。
这些桥,这些路,这些机场和港,
这些纵横神州的脉络——
如同血脉,恰似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