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紧张地手心直冒汗,双手交握,努力保持镇定,装作不太好意思的模样,试图和他搭话。
“公安同志,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徐长安问。
作戏要做全,那才叫稳妥呢。
姜萱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面额十元的,“是这样,我想换几张零钱。”
“实不相瞒,”姜萱苦笑,“就在昨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贴身包裹被人偷了……身上的这些钱,我害怕又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想换成零钱,方便分开存放。”
姜大小姐满嘴谎言,目光却及其真挚,一双眸子顾盼生辉,水盈盈地望着他。
徐长安抚抚额,又看了眼她手里的两张大团结,“行,换零钱是吧?我没有那么多零钱,我到售票窗口问问。
“哎行,谢谢公安同志!”
徐长安很热心地主动帮忙跑一趟。
姜萱紧跟其后,很快便拿到了一沓五元两元一元的毛票子,于是假装很高兴地装进背包里。
“太谢谢你了,公安同志。”
“你不知道,我是从南方那边来的,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投靠远房亲戚,我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这么难……”
姜萱说着,对着他眨眨眼,想到自己往日的奢靡生活统统化为乌有,终于憋出了几滴艰辛的眼泪。
人生太艰难了。
姜萱指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骗公安同志的。
姜萱眼睫低垂,又是一番连连道谢,然后抱着背包,转身往马车的方向去了。
先前见过的老婆婆依旧坐在马车前头,神色警惕,反倒是那个瘦巴巴的男人,一直没看见他离开马车。
别是趁机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吧?
姜萱心底咯噔一声,连忙大步向前,前脚刚靠近车厢,后脚便听见了老婆婆的呵斥声。
“小丫头,干什么?”
话音未落,车厢里的男人揭开布帘,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待到看清姜萱模样的刹那,眼珠顿时发出亮光。
姜萱本能地厌恶这种眼神,尽力忍住不适,言笑晏晏道:“大叔,请问你们的马车到哪里去?是不是往市区走的?能不能让我搭一趟顺风车?”
“不行。”老婆婆厉声拒绝,仿佛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勉强解释道,“我们不是往市区走的,不顺路,不顺路的。”
男人犹豫片刻,不甘心地瞥了眼姜萱的容貌,“婶子,让她搭一趟顺风车也行,正好我想去市区买些东西。”
“那怎么行?咱们还要等——”
姜萱巴不得主动送上门呢,岂能让这个老太婆妨碍了自己的落户计划?
她急忙打断道:“等一会也无妨,没事,只要你们愿意让我搭一趟顺风车就行。”
“那行,妹子,你上来。”男人直接招呼,袖口隐隐露出一块毛巾。
“好诶,谢谢大叔!”
姜萱下意识握紧了背包肩带,勉强笑了笑,踩着车辕上去。
刚探进车厢,下一秒,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毛巾铺面而来。
男人用毛巾死死捂住了姜萱的脸孔,“小丫头,这也怪不得我,谁让你非要自投罗网?”
“你……你们……”
幸亏姜萱早有准备,提前憋住了呼吸。
养尊处优的富家大小姐,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指甲狠狠掐着男人的皮肉,使足了吃奶的劲儿用力挣扎。
突然,后方袭来一记重击。
砰!
砰!
是石块和脑袋撞击的闷响。
接连两记重击,姜萱慢半拍的、扭过头,眼前一阵发黑。
千辛万苦,憋住呼吸躲过了迷药,却没能躲得过背地里的硬手段。
是她低估了人贩子的胆大包天。
也是她错估了时机。
外面是人来人往的火车站。
恰逢列车到站,尖利刺耳的鸣笛声拉长了音,几乎响彻云霄。
人群蜂拥而至,一个个急着挤上火车。
没有人注意到马车的动静。
砰——又是一记重击。
姜萱终于倒了下去。
视野里满是大片大片的红,她努力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了温热黏糊的血液。
那里好像破了一个大洞。
好疼啊。
姜萱心想,这下她不用找公安叔叔辛苦碰瓷了。
魔仙堡的美咸鱼即将要被人贩子拐啦。
闭上眼的刹那,余光之中,姜萱看见了老太婆神色狰狞的脸,对方高举着沾了血的石块,另一手拽紧了身后的车帘,生怕让外人看见这里的场面。
姜萱同时也看见了旁边的女生。
女生紧紧闭着眼睛,睡得很沉,白底碎花的漂亮衬衫,扣子被解开了几颗,露出浅色的肚兜,下半身的工装裤依旧穿得好好的。
幸好,应该没来得及让人占便宜。
耳边传来男人惋惜的声音,“婶子,你别是把人打死了?”
“放心,还有气呢。”
姜萱闭上眼,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掏出了空间里的枪。
砰!
枪声突兀响起。
外面的徐长安惊得站了起来,第一时间朝着枪声的方向望去。
第8章 隐患与不安
一声枪响,足以引来公安同志的注意了。
陷入昏迷前,姜萱想也不想,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迅速把手里的枪.支塞回空间,也懒得再搭理其他了。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她能拿出一把枪。
更何况凡事总要讲究证据,枪都没了,谁会相信人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只怕是满口谎言,随口诬陷了。
不管怎么样,有被拐的女生出面作证,再加上特殊时期管得严厉,人贩子肯定要被枪'毙的。
至于姜萱,脑袋受了重伤,睁开眼就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失忆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娇弱孤女!
一句话,问什么都不知道,统统忘了。
死马当活马医,只能这样了。
姜萱只求自己能够顺利地睁开眼,千万不要倒霉地一命呜呼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姜萱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具体是什么梦,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可以确定是一个美梦。
梦里似乎有一幢明亮的花园洋房,有壁炉,有厚敦的木制楼梯,更有婴孩的欢笑声。天空格外地蓝,湛蓝如清澈湖水,阳光温暖明媚,暖风微醺惹人醉。
睁开眼的时候,姜萱还没回过神,望着旁边的白色墙壁,眼神有些呆愣。
“同志,你终于醒了!”语气不是不惊喜。
要知道,姜萱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七天,医生都说希望渺茫,很大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姜萱眨眨眼,看见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柳叶眉,鹅蛋脸,一双圆眼睛格外亲切,不是别人,正是被人贩子拐了的那个女生。
女生名为苏圆圆,是矿区厂委书记的女儿。
多亏了姜萱机缘巧合闹出动静,引来了徐长安的注意,不然这会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见姜萱醒来,苏圆圆喜不自胜,“同志,你能开口说话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水。”姜萱想喝水。
然而她说话的声音太低,苏圆圆压根没听见,甩着麻花辫,风风火火跑了出去,“同志,你等等啊,我去喊医生!”
“医生!医生——!!”
很快,病房里哗啦啦涌进来一群人,医生拿着听诊器检查了一遍,又揭开姜萱的眼皮,手电筒的光直直照了过来。
姜萱:……
姜萱犹如失了水的咸鱼,只能配合地转转眼球,生无可恋地任医生随便检查。
医生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晕不晕?”
“你……你们是谁?”姜萱嗓音沙哑,后脑勺一阵酥酥麻麻的疼,动都不敢动一下。
即便这样,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落户计划呢!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必须成功搞到一个光明正大的户口。
姜萱继续演戏,努力扮演一个孤苦无助的失忆少女,目光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这里是医院吗?我……我怎么会来到医院的?”
苏圆圆连忙道:“你还记得我吗?你应该见过我的,那时我在马车上晕了过去,多亏了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有徐公安帮忙搭救,是他把我们送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