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骋怀看着她脚边七倒八歪的秧苗,自己默默试了一下。
然后,他种下的秧苗簇拥在一块,笔挺地立在泥土里。
陈娇余光看到了,她急忙说:“这位同志学的就挺快的,大家可以问问他经验。”
沈骋怀:“……”
李亭午在旁边噗嗤一声。
一声疑似嘲笑传了过来,陈娇一眼看去,跟那人还犹带笑意的眼睛对视上。
二十左右的年纪,轮廓英气,俊眉修目,眉宇间尽是一股跅弢不羁。
长得不赖,跟男主同志不相上下,但是嘲笑她,不可原谅。
她眉毛一挑,“这位同志刚刚看得怎么样啊?来,你来试试看。”
“……”
沈骋怀跟着转头看去。
李亭午嘴角扯了下,没有被点名的慌张。他缓缓将秧苗插下去,动作虽然不熟练,但好在水准不错。
陈娇不走心地鼓鼓掌,“挺好的。”
她看着这位即将露出骄傲神色的男知青,下一句紧随而至:“但是咱们都是赶时间的人,要追求快准狠。”
“这位同志,你的动作有点慢,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凹姿势了。”
李亭午:……
他哪里凹姿势了?!
若是他还看不出她对自己的敌意,他二十年白活了。只是,他没搞明白他什么时候惹到她了啊。
沈骋怀看着好友一脸哑然的表情,拍拍他肩膀,竭力克制住声音里的笑意:“别着急,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李亭午无声叹息,听出了他不是在安慰,而是在损他。
一番超级简单的培训后,陈娇让每个人各负责一处。
依靠着原主留下的记忆,她很快就上手了,但老弓着腰没一会就累了。
“啊!”
陈娇刚想直起腰歇歇,旁边的女知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一脸惊恐地叫着,一边向她这个方向倒退。
陈娇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接她要摔下去的身影,然后也被她带着跌坐下去。
一股凉意瞬间侵袭屁屁——
这番动静让其他人都走了过来,连声问怎么了。
“有虫子咬我!”女知青崩溃叫道。
陈娇一听虫子两个字瞬间头皮发麻。下一刻,她看到自己染着污泥的脚背上,也紧紧贴附着一条虫子,在她看去的时候还微微蠕动了一下。
“啊!!”
陈娇叫得比刚刚的女知青还大声。
她最怕虫子了!特别是表面光滑,活着的!
女知青还靠在她身上,被她这一声震得都安静下来了,呆呆地回头看她。
陈娇想要从田里出来,谁知道慌里慌张的刚站起来又跌坐下去,她挥舞的手不知抓到了谁,她一个劲说:“救我救我!”
一时不防被抓住裤子的沈骋怀急忙拉住她的手。他裤子险些被她拽下来了。
他安抚道:“没事,你先放手。”
“我不!!”
“……”
陈娇甩了半天脚,发现没把虫子甩下去,更加魂飞魄散了。她呜呜叫着,活像挨了一顿打的小狗狗,可怜巴巴。
李亭午走过来就看到他被缠住了,一向从容的神色里难得带了点窘迫,这下子把他乐得不行。
嘿,活该,刚刚还敢取笑他。
为了自己的裤子不被当众拽下,沈骋怀干脆揪住她衣服,硬是将人拉了起来带到田埂边。
陈娇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愣住,下意识松了手,泛着水光的双目茫然地看他。
“你别哭了,我帮你弄掉。”沈骋怀说。
旁边突然挤过来一个男知青,手里拿了个东西,他说:“我有办法。这叫蚂蝗,只要给它们撒上一点盐,自己就会掉下来了。”
他说着拆开纸包住的东西,捻起一点盐粒就要撒上去。
沈骋怀伸手挡了一下,“这个办法虽然有效,但蚂蟥掉下来前会把吸进去的血吐回来,会导致感染。”
陈娇一听,急忙把脚缩了回去,小小的脚掌藏在草丛里,像羞于见人的兔子。
男知青表情微微僵滞,转而露出抱歉的笑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你不说,我还不了解。”
“没事。”沈骋怀摘了几片草叶子折在一块,对着蚂蝗底部轻轻一刮,蚂蝗便蜷缩着从她脚上掉下去。
陈娇脚一颤,克制不住地要躲。
沈骋怀看着掉到草丛里的蚂蝗,随手用石块碾死。
“好了。”
陈娇赶紧跳离那个地方,左右看自己双腿,确定上面没有蚂蝗后才松口气。
她感激说:“谢谢你,李同志!”
沈骋怀:?
李亭午:?
李亭午愣了愣,下一瞬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让旁边的人都疑惑地看向这边。
陈娇满头问号地看着他,又隐约察觉了什么。
果然,她以为是男主同志的人面色一肃,清冷的双目凝睇着她。
“我姓沈。”沈骋怀顿了顿,略加重语气:“叫沈骋怀。”
陈娇:“……”
“哈哈哈哈哈”
李亭午笑得毫无顾忌,扶着沈骋怀的肩膀才不至于弯下腰去,他说:“我叫李亭午,你可以叫我李同志。”
陈娇:淦。
第6章 李亭午吐出两个字:“虚伪……
陈娇视线来回在他们身上打量,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认错人!
书中描写男主清朗如明月,亭亭似玉树,风骨俊秀。
这些描述,跟眼前的人百般符合啊。
再看那笑得跟傻狗似的人,陈娇不愿相信这才是男主,他哪里有半点清朗如月的样子?!
而且原著中还说男主气质冷峻……
陈娇觉得自己要瞎了。
不过沈骋怀……
这个角色她还真不太熟悉,书中他出现的次数也寥寥无几,连结局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没想到“实物”比男主还男主。
李亭午自觉再笑就过了,忍了忍,把再度上涌的笑意忍了回去,瞥见她在流血的脚背,好心提醒:“不处理一下?”
虫子没在身上陈娇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无所谓说:“不用了,不疼。”
感到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陈娇道:“我先回家换身衣服,你们继续吧。”犹豫了下,她问:“有防止蚂蝗咬的办法吗?”
沈骋怀眉峰微微一挑,没想到她还要下田,他道:“是有,但不一定有效。”
“你抹一些味道刺鼻的东西在衣物上,或者裸露的皮肤上。”
陈娇有点犯难,味道刺鼻的?她现在又没有香水用,那还有什么东西呢……
陈娇回去后很快又来了,而只要跟她擦肩而过的人,都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浓烈的大蒜味。
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慢悠悠从李亭午跟前过去。
最讨厌大蒜的李亭午被冲击得脑子一懵,他盯了眼她背影,有些咬牙切齿地对沈骋怀说:“这个小村姑报复心很强,你小心点。”
沈骋怀淡淡应了他一声,专心种秧苗。
李亭午没得到他的附和,为自己叹了口气后只能继续干活。
陈娇就是故意的,她记得书中多次说过男主讨厌大蒜,那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刚刚他笑得那么过分,不出这口气她实在是过不去,但这浑身怪味也让她够呛的。
不过在田里站在一会儿,拔出脚看到没有蚂蝗来咬自己,陈娇忍了。
“陈同志,你没事吧?”刚刚说有办法治蚂蝗的男知青过来,神色关怀而不过分亲近地问她。
念及他刚刚的一番好意,陈娇微微笑了下,“没事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撒盐那个办法居然有这样的后果,还好沈同志及时说了。”他一脸后怕的样子,而后恍然道:“我还没向你介绍我自己呢。”
“你好陈同志,我叫曹建新。”
陈娇一顿:“曹建新?”
她声音清脆柔细,微微压低时像滚了糖浆的珠玉,字字带着甜意,可这会却含了莫名的意味。
陈娇轻抬眼睑,终于正眼看他。
他约莫二十出头,额前的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还算端正的五官,此时一双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凝睇着她。
沈骋怀这个名字她或许不太熟悉,但曹建新她还是知道的。
他就是陈秋蝉第一世的那个渣男知青,如果要用一个词总结他,那就是:畜生!
陈娇本来没多想,甚至因为他刚才要帮助自己的行为不好表现得太冷漠,但这会她压根不想作出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