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生虽觉这姿势怪异,却依着顾欢的身高,放低身子,正经地回答,“没有,我认为你是在夸赞我。”
“那要不要换一个称呼?”
“换一个?”
“譬如……”顾欢微微垫脚,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夫君呐。”
霎时间,陆砚生瞳孔收缩,喉结滚动,气息乱起来。
第49章 陆砚生 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顾欢望着他。
陆砚生眼神一闪, 绯红自耳尖蔓至颊侧。无需多言,她一追,他微微躲, 一来一往, 风便热起来,所有的隐忍和热切都化作了浓郁的欲。
“阿欢。”
这一句, 叫的不深, 不问, 不撩。
似平淡,却又热烈。如其人一般。
顾欢嗯了声,当鬓边的手滑至腰侧时, 她便知他在想什么。他在征求她的同意。
顾欢再也没忍住,头磕在他的胸膛, 恶作剧般,憋不住地大笑。
“现在不行,再忍忍...”
陆砚生低头,无奈地望着胸前不断颤抖的头, 叹了一声。
见他直接进屋,背影都在诉说恼怒二字, 顾欢忙不迭追上去,“你先别气,我有事跟你商量。”
“不想听。”
“真不想听?”
“啧...那行吧。”
气头上的人不好说话,且他不仅带着气, 还燃着她点起的火, 更不能招惹。她闷着声,拿起他脱下的外套挂在架子上。
谁知一转身,他就站在面前, 将汤婆子塞进她冰凉的手里。顾欢受宠若惊,问,“你不气我了?”
“能听你说话。”他顿了声,又说,“还是有点气。”
顾欢唔了一声,拉着他坐好,跟他商量之前,还温温和和地亲他一下。
陆砚生没说话,但是顾欢见他嘴角在上扬。
“我前几天下山,碰见了晁胭儿,你兴许不知,她竟然就是晁烈的姐姐呢!这几月来,她一直在找晁烈...”顾欢有删有减的,将能说的说出来。
“嗯,我在想,既然如此,我拖着人不是办法,明日你找人,将他送下山行不行?”
顾欢知道自己的决定代表着什么,送走晁烈,代表她将不为自己留退路,代表她将全心信任他。
听完她的话,陆砚生微微讶异,惊讶于她的决定。与此同时,顾欢也捏紧了手。陆砚生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左夤跟他说了什么东西,他怎么说的,说了多少?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晁胭儿见晁烈不同于往日时,必然大怒,应是不好对付。”
“不同于往日?你是说晁烈的痴傻?他不是一直都是如此,你见过他以前的模样?”顾欢狐疑道。
晁烈确实是他派人打的,不错。但这件事过于小人,有失面子,能不坦白,尽量不坦白。
陆砚生顿了顿,表面沉稳,丝毫看不出说漏嘴的慌张,“只是听说,听说西域王子骁勇善战,聪明果决,非同常人。
顾欢哦了声。
原来原著不是骗人的啊,那个憨憨,还真能打仗啊...怎么连个五子棋都下不会呢?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你的要求,我都会去做。”
“我以前让你放了我,也没见你答应。”
“你分明在为难我,阿欢。”
见她起身,陆砚生拉住她,“去哪儿?”
“明日晁烈走,我便不去送了,同他交代些事情,免得他在晁胭儿面前告我的状。你护着我,我定然无事,可雁雁与她住得近,难保她不去找雁雁的麻烦...对了,你这里的大氅借我两件,最近天气湿冷,我给他收拾上...”
顾欢从衣柜里拿了两件衣服,去晁烈的院子里,先没同他说要送他走,但其余该说的话都同他讲了,晁烈云里雾里的,点了点头,又蒙上被子睡着了。
回卧室时,阿叶端着药,方要进去。阿叶是个哑女,是明月宫收留的孤儿,自他们住在这里,阿叶便被指派过来。虽说使人也能伺候,可毕竟比起那些使人,阿叶有些人气儿。
“我的药?”
闻着不像是她的药。阿叶摇摇头,指着屋内。
“陆砚生的药?”
陆砚生平时不吃药的,他的身子早已恢复同常人般,至少在她看来是。
她接手过阿叶的药,让阿叶休息,接着便进了屋子。
这般仔细一打量,陆砚生的脸确实要比平日苍白些。
“你身体怎么样,怎么忽然要吃药,不是说修养得很好吗?”
陆砚生将药一饮而尽,皱着眉头,看着就苦,顾欢替他倒了杯水,“说话啊。”
“难得你来关心我。”
这话连带着冰碴子一起,灌进了顾欢的耳朵里,她觉得莫名其妙,“陆砚生,你又在跟我闹什么?”
“你方才那么撩拨我,为的,还是顾雁吧?你怕晁烈回不去,顾雁会被为难,难为你为了她,还要忍着恶心接近我。”
顾欢蹲下来,想要看清陆砚生的表情,但他眉眼依旧如平时一般猜不透。
“你是在同我吵架么?”
“是你从不将我放在眼里,从前是,现在是。在江州,你费尽多少心思,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都要离开我,想起来就很可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你写那封信时,心里是不是一直在嘲笑我,鄙薄我,想着自己终于要解脱,再也不必面对那样的人,是不是越想越开心,嗯?你说话啊!阿欢!”
长久以来的悲怒,都连带着压抑,随着低吼一同发泄出来。
他一直不提这件事,她以为他已经忘了,释怀了,谁承想他一直憋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他要发泄,便让他发泄个够吧,总不能留到日后,系成心结。
她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总不能被这些烦心事给搅和了。
“陆砚生,你应该能理解我,我为顾雁而来,你只是意外,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片刻沉默。
“所以,你当时离开,是为了追随顾雁去襄州。”
“是!”
“回答这么快么,阿欢,你怎么这么有底气呢?”
顾欢吸了吸气,低着头不说话,如犯了天大得罪般。可若再来一次…她依然会那么做。
“你这次送晁烈回去,也是因为你那些不能说的任务,为了顾雁?”
她听得出话里隐忍的怒意,却实诚地点头,“是。”
“哦,我想起你说过,你为她而来。若是顾雁不在,你是不是会永远留在这里?”
顾欢心里涌上莫大恐慌,她强自镇定道,“陆砚生,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顾雁是无辜的。”
默了片刻,陆砚生嘲笑地轻声嗤道,“了不起。”
他起身往外走,瞧着他的背影,顾欢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任他胡思乱想,可是随着身下一股暖流泄出后,便是无尽的痛楚向她袭来,生生要将她撕裂。
这小孩来的真是时候..赶着自己爹生气时候来,真是为她着想。他再生气,也不会不管她吧。
她一直昏着,昏迷里,她一直听得见他的声音,焦急又无措。
迷糊间,她勾了勾他的掌心。
“阿欢,不要睡,阿欢...”
“对不起,陆砚生...”
“不许睡,不许睡!”
“那时候,我...确实不爱你...”
周围十分争吵,忙碌来往的人十分多,全都围着顾欢打转,焦急的女声传来,“宫主,情况紧急!”
宫主...
耳朵被捂上之前,她听见掷地有声的三个字,“保阿欢!”
***
自生产那日,顾欢昏睡了好几天。醒来之后,陆砚生闭口不谈孩子,顾欢再三逼问,才得知,由于她体质太弱,胎死腹中。
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陆砚生抱着她,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给了各自沉静的时间。
顾欢颓了些时日,却从来没有责问过谁,陆砚生从来没有怪她,在她面前只字不提,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其实她看得出来,陆砚生远比她要在乎那个孩子。
每当提起那个孩子,他的眉眼都是欣喜的,关于那个孩子的所有,他都安排过。男孩女孩呀、该穿什么衣服、该起什么名字、眉眼像谁多些好、夜晚该读什么书给他听...点点滴滴,该是顾欢想的东西,他一点不漏地,全都憧憬过。
那些时候,含水的眸子,揉碎温柔的憧憬,如漫天星光乍泄,跌进了粼粼的湖面。
可后来只字不提的,也是他。
每每想起,都没由来觉得心口一滞。
温热从眼眶蓄积,哗地落下来,掉在顾欢的手背上,她下意识一抹,嘟囔道,“什么玩意儿?”
【系统:宿主,原主生命还有七天,是否选择现在脱离?】
“也不差这几天。”
顾欢用手遮住光,透过指缝,浅绿色的薄纱窗帘在熏风中飘忽,让古色的小窗更加悦目柔和,窗下的支架上是每日更换的鲜花,不知是他从哪里寻得,今日是一束美丽的蔷薇,恰如一个清香的梦。
黑影从眼前掠过,顾欢坐起来,没等她看清楚,手刀落在脖颈后,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一句利落的“失礼!”
再次醒过来之时,顾欢沉住气,眯着眼环顾四周。她现在在明月宫,是安全地方,身上除了些许麻木,无其他不适…哦,忘了抵在喉间的一把利刃。
“百里明月,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能将我弟弟医治好,我便放了她!”晁胭儿勒着顾欢,不给任何人近身的机会,但凡黑衣使人靠近一些,匕首便逼近顾欢一寸。
还没人察觉到她醒,顾欢连忙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