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陆砚生在便好了,还能替她解一解尴尬。陆砚生这人,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不在,反倒总是在她不想见她的时候,幽灵一般跟着。
发觉顾欢在左顾右盼,雪兰夫人一眼看穿,道,“砚生在雪隐阁,正在处理一些事情。”
她故意加重语气,“是关于陆家家产的一些事情,你若是想去,可去跟着看一看。”
顾欢敛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贪图陆砚生的家产?不过也是,大婚之夜的谈话,只有她和陆砚生二人知道,在旁人看来,顾欢嘛,只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坏女人。
“我对陆家的事情,不感兴趣。有陆砚生在,我的钱已经够花了。”
“你不想知道陆砚生有多少家产吗?”
顾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颔首,礼貌地说,“在这里,请允许顾欢唐突称呼您一声夫人。夫人,我知道他的家人对我诸多偏见,如您所见,我确实配不上他。您若是瞧不上我,不便同我言说,左右我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用。这般试探我,也大可不必。您若是能说服他与我和离,我立刻走人,绝不纠缠…”
“阿欢。”
顾欢身子僵住,没有立刻回头。
雪兰夫人眉头轻挑,扶着额头,“哎呀呀,云枝,头有些痛,扶我回房间。”
路过二人的时候,她幸灾乐祸瞧一眼,陆砚生面色微漾,浅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看着顾欢。
顾欢握了握拳,没有解释。
“你不是在商议事情么?”
“我在厨房,你这几日荔枝吃多了,容易上火,我给你调了些温凉的羹汤。”他打开盖子,用勺子调着。
即使这般烟火气息的动作,也叫他做的这般优雅。富贵人家里养出来的优雅尊贵,是刻在骨子里的,顾欢愈发好奇,像是这样一个人,何必逆着众人也要留她在身边。
既然他不说,她也不问,这是当初两人说好的事情,
陆砚生是风雅之人,在陆宅,凡是置有花木之处,必有一处典雅干净的桌子,以供休憩所用。
陆砚生示意顾欢坐下,捏着勺子,递在顾欢嘴边。顾欢有些尴尬,她只是手受伤,又不是不能人事,哪里跟个孩子一般要人亲手喂,“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她伸手便去拿勺子,陆砚生躲开她的手,将勺子向前递了递,温和地说,“乖,张嘴。”
他的语气很淡,但是顾欢感觉到,他此时非常不悦,若是在此时触上他的霉头,那她真是有病。
她老老实实地接受陆砚生的投喂,整个过程中,陆砚生一言不发,小碗见底的时候,顾欢深深松了一口气。
陆砚生拿起托盘上的手绢,替顾欢擦拭嘴角,她下意识向后倾身,发觉陆砚生指尖顿住,她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指尖下,红唇温软,依稀能感受到她下唇的美人裂。
她有多久没有亲他了?他想。
难道之前她对他所做那些轻薄之事,只是因为他与她的那些任务有关?
她多久没亲他了?
她为什么不亲他?
他在阿欢的眼里…到底算什么。
“陆砚生?”
顾欢听见他嗯了一声,但是他依然没有动,指尖顿在她的唇上。那力道很轻,在这样暧昧奇怪的气氛下,她感觉到,一跳一跳的脉搏,似乎没由来,便要撞出皮肤,触上他的指腹。
他靠近一些,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眼帘低垂,注视着她的唇。顾欢握了握拳,没有躲开。很奇怪,明明陆砚生没有什么剧烈的动作,相反,他很温和,她却有一种被危险的猛兽盯上的危机感,这种感觉过于强烈和刺激,以至于,当他吻上她的唇时,她整个人的心跳都停止了。
他的气息近在眼前,指尖触过她的颊侧、耳后,顺着弧度掠过下巴,渐渐往下,当他寻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时,她浑身都战栗了一下。
第26章 唐笑年 我回来了,娘子
庭院风景如画,一草一木,皆是主人的细心照看。秋色光照清朗,斜斜地扑在树叶间,落下的斑驳光影,掩映在白墙青瓦间。秋色本寂寥,可若从高阁处打量陆宅,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是温暖精致的。冰冷的椅背裹上白狐裘的滚边,桌面上时刻置两人盏的茶具,红木托盘备着女主人爱吃的糕点,檐角系着飘风清泠的风铃...
处处都显露主人对这个家的精心与在意。
雪隐阁的二楼,雪兰夫人俯瞰陆宅的布置、外间层绕的府兵...视线最终落在树下交颈缠绵的二人身上。她家儿子动情居然是这副样子,也真稀奇,雪兰夫人俏皮地托着下巴瞧。
云枝贴心地从身后披上披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着那二人,道,“夫人,老爷让您来,是为了让一切回归正轨。您这般纵容少主,老爷怕是要生气...”
雪兰夫人嗤了一声,道,“怕那老男人干什么”
云枝叹了一口气,继续劝慰。雪兰夫人状似疲惫地揉揉眉心,拉着云枝的手,告饶道,“我的好云枝,你也知道我懒,理解一下嘛...”
云枝:“...”
这一番绵长的亲吻结束,二人额头相抵。对面是陆砚生低低的喘息声,顾欢眨眨眼睛,鸦睫颤颤,没有抬眼。
片刻无语,陆砚生把玩起她的手指,顾欢看出来,他此刻心情不错。她勾勾他的掌心,陆砚生把玩的动作一顿,抬头与她对视。
“我在家里闷透了,想出去逛逛...”怕陆砚生不悦,她急忙添道,“我们一起!”
“我们”这两个字,显然取悦到了陆砚生,他很爽利地便应下了。
隔着不远处,青屏低敛神色,谦恭说道,“少主,夫人,该用膳了。”
顾欢起身,要绕到陆砚生身后时,被他扣住手腕。他轻轻撩起她的衣服,露出一截霜白的手臂,“阿欢,我送你的羊脂玉镯子呢?”
那只羊脂玉镯子,不是被她随手典当,换了三十两银子,买了他的画儿吗?
“啊,那日被人绑架,你知道的,马场那次,他们绑我的时候,嫌碍事,便给摘掉扔了...”她知道陆砚生一直因为她被绑架歉疚,若是提及这件事,他就不会一直追问下去。
告诉他真相,其实也无可厚非,左右不是多大的事情。
她只是气不过。
当时她认真地维护他的高贵与自尊,即使打赌输了也无所谓。可实际上,人家也不领情。
她也不需要陆砚生替她做些什么,只是偶尔她想,陆砚生也没有那么坏。
只要他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按时出现就好了。
她这副身子,也就一年寿数。按系统所说,到期限便会换个身体,继续进行任务。虽说她在陆砚生身边总是提心吊胆,但是他在很多事情上,从未亏待过她。所以,她不是没想过,剩下半年时间,和他好好过。
但是马场那次...罢罢罢。
她没有必要让陆砚生知道羊脂玉镯子怎么了,那样会显得她可笑极了。
果然,陆砚生噎住,那日她在马场情景,比梦境还要清晰。她绝望地跪在地上,双眼蒙住,见不得光...要多无助有多无助。
“阿欢,你听我解释。”
“算了,都过去了。”顾欢推着他,往前走。忽地轮椅顿在原地,怎么也不能前进。她蹲下去,瞧这轮椅是不是除了什么故障。
蹲下去才发现,是陆砚生自己按住了手刹。
“陆砚生?”
“阿欢,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解释。你更衣的时间长,我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寻你时公主出事...当时马场实在太乱,我也没想到,不过是片刻...”说道此时,陆砚生自己便停住了,他没想到,原来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竟然是两回事。在他的解释里,他竟然是这样混账的一个人。
“我知道的,事情都有轻重缓急,事急从权。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是重要的。只不过在某些事情上,只能舍弃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顾欢没心没肺道,笑嘻嘻地推着他继续前进。
不是的。
他原来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是因为,行动胜于一切。但是方才他想通了,解释这件事情,除了内容,其本身便是重要的,它代表着,想迫切地告诉那个人,她很重要,他心里有她...他热切地在渴求她的原谅。
可是阿欢已经不相信了。他摩挲拇指上的青玉扳手,认真地思考,他该怎么办,才能讨好到她。
***
即使是简单的便装出门,陆砚生也安置了数十名府兵跟在身后。顾欢讶然瞧着这么大、这么招摇的阵仗,偏陆砚生不觉然,他很自在的捏她的手掌,“去哪儿啊?”
出门不是往左便是往右,顾欢下意识就挑了前往顾雁府邸的方向。
一路上,周围百姓指指点点,顾欢本人没觉得不好意思,她行的正坐得直,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被议论最多的陆砚生,也坐的直直的,不仅没有生气,还耐心地替她挑了许多东西。
“你看,杀人偿命,他们现在还坐得好好的...还有心思出来逛街...”
“是啊,虽说顾欢被绑架,但是她也没有受伤。倒是可怜刘知府家那位公子了,也不知是不是被人陷害...”
“可不就是,要是顾欢那浪蹄子之前没那么骚,能惹得刘二公子对她下手…苍蝇不还是专挑有缝的蛋叮嘛!要我说,这刘公子死的不明不白,还真是冤枉!”
...
顾欢听的有些迷糊,轻轻拉扯陆砚生的袖子,低声问,“你杀人了?”
“没有。只是他看了不该看的,多少得留点东西。我从不做亏本生意,阿欢,都是些腌臜事物,你不要去想这些事情。”陆砚生拉着顾欢蹲下,替她试了一只华胜,“试试这个。”
华胜簪了一朵精致的牡丹花,层叠淡染,衬上明眸皓齿,俨然一副美人画卷。
顾欢摸摸头,“这个,好看吗?”
“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不急不缓,可见骑马之人纵马之术极为高超。吵闹的不是马蹄声,而是百姓们惊讶的声音,“状元郎衣锦还乡啦!让一让!让一让!”
陆砚生薄唇微动,说了些话,顾欢没有听清。
难得见到这种热闹场面,她的注意力已经尽数被吸引在马背上的人身上,隔着远远地,也瞧不清人长什么样,不过风姿甚好,一身红衣,颇有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流少年感。
啧,不错不错,这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穿个书,还能见到状元郎,涨知识涨知识了!
不对啊...顾欢瞧着马背上愈发近的人影,越来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骑马之人高勒缰绳,高头大马嘶鸣一声,在众人艳羡又惊讶的目光里,一人一马停在顾欢身前。
马上之人微微倾身,笑道:
“我回来了,娘子。”
珠玉般的风流声线入耳时,唐笑年的面容也映入眼帘。霎时间,原主那关于唐笑年汹涌晦涩的记忆,翻江倒海将她吞没,她的灵魂似乎被推出来,又归位。那不属于她的深沉相思与脉脉爱慕,驱使她不自觉地张开嘴,说了两个字,“相公...”
第27章 卧槽 你要走?
唐笑年翻身下马,脚尖点地,红色衣衫裹着精瘦的腰肢,衣袂翻飞,他整个人热烈而又温柔。顾欢在发呆时,便已经被他拉进了怀里。猝不及防撞上他胸膛,不同于陆砚生温柔坚定的心跳,她听见的,是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欢欢,我好想你。”
热切深情的告白,伴随着心跳声,清风一般流淌在顾欢的耳畔。
路两旁的女子绞着手帕,看着这场景,几乎咬碎银牙,那眼神恨不得要将顾欢生生吃掉。
顾欢她凭什么,不过是长得好看些,身段好些,眼角媚些,风情多些...凭什么不仅有京华白牡丹的砚生为她逆抵众人、还有这新晋状元郎也被她收于囊中!
有人认出来,这状元郎乃是皇商陆砚生现任妻子顾欢的前夫。
比起震惊,大家更多是磕起了八卦。一个是顾欢的前夫,一个是顾欢的赘婿...更巧的是,这前夫下落不明之后衣锦还乡,发现自己的妻子已作他人妇...江州素来没有什么大事,这般热闹少有,人群渐渐聚集起来。
两男抢一女,大家自然会将眼光多多放在这两个天之骄子上。京华白牡丹的惊艳,众人素来是知道的。一身长衫,白玉簪发,俨然美人从梦中踏出。可比起病态萦绕的陆美人,红衫惊艳的状元郎,则是舒若晴天,满身少年气概,硬生生是将寡淡的陆砚生比下去几分。
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众人默契地将视线移到顾欢身上...
浑然不知自己处境的顾欢正在和系统交流:“这怎么回事儿,进度条不是还没到他出场吗?还有啊,咱得按照本儿来啊,书里怎么说的:唐笑年卖身葬父,性格凛傲,不得已屈服于顾欢,对顾欢恨之入骨...”
【系统:因为某些故障,陆砚生是任务的bug,增加了宿主任务难度,作为补偿,我已经向总部申请降低任务难度。作为弥补,系统篡改了书中某些设定,唐笑年如今对你情根深种。在唐笑年眼中:是你,一介女子外出劳作,替他攒足赶考路费;是你,汲汲营营,等他回来;是你迫不得已,错嫁他人妇...】
【系统:啧,这样好的女子,他对你情根深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