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运气差,之前出来,都是她一个人,挑着小道儿走的,跟陆砚生一起,这般浩浩荡荡上街,还是头一次。
还真的是难为陆砚生了,瞧他今日的态度,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即使背着这样肮脏的名声与不三不四的指指点点,也要执意娶她为妻?
怕不是有病。
顾欢愣神,冷不丁轮椅被人撞了一下,是个做鬼脸的小孩,“哈哈哈,瘸子配寡妇,臭鱼对烂虾,天生一对...”
现在的小孩,是不是都缺打呀?
“阿欢,算了,小孩子嘛。”
陆砚生话说晚了,顾欢已经掕着小孩的后领子,提溜到陆砚生面前,皮笑肉不笑,“乖哦,给哥哥道歉,要不然,姐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小孩瞪大眼睛,瞳孔里,红唇玉面的笑容慢慢放大,“哇”地一声,当街就哭了。
第16章 怂 陆美人有孕?
小孩瞪大眼睛,红唇白面的笑容慢慢放大,“哇”地一声,当街就哭了。
面前的人,红唇裂开,似乎他不道歉,下一刻脑袋就会掉在地上。
“对不起!”小孩哭着嘶吼这句话,似乎太用劲儿了,浅蓝色麻裤渐渐濡湿,颜色更深。
“阿欢,你吓到他了。”陆砚生无奈地说。
顾欢拍拍他的脑袋,就此作罢。
但是有人并不想就此了之,没走多远,一个妇人挡在面前,浓眉戾气、膀大腰圆,掕着砍刀,抖着腿。身边的小孩,俨然就是刚刚的男孩,眼含泪朱,怒指顾欢:“阿娘!就是她!”
妇人眉头一挑,换了个手拿砍刀,支着下巴,“你就是顾欢,江州第一美人?”
她最讨厌漂亮女人了,尤其是欺负她儿子的人!
“我、我不是!”顾欢讪讪一笑,旋身躲在陆砚生身后,弱弱一指,说,“他是!”
妇人:...
“老娘管你是不是!”说着挥刀上来,刀要落下的时候,她看着轮椅上这人的眼睛,却如堕寒冰,明明温润如玉。
这人咋嫩廊子奇怪,再不躲,她可就真砍了!
妇人闭上眼睛,挥刀便要落下。半天没有惨叫声,睁眼,她发现刀已断作奁粉,徒留她手中一盏刀柄,换而至的,是她喉间抵着的刀尖,还有面若僵色的死侍。
她身子虚晃一下,面色骤变:“你们竟敢当街纵刀?”
“怎么,以为天底下,只允许你一个流氓啊。”陆砚生将顾欢从身后牵出来,勾勾她的掌心,示意她不用怕,“把人送去喂鱼 ...”
“咳咳!”
“阿欢,怎么了?”
“外面热,先回去吧。”顾欢撑起一把天青油伞,隔绝烈阳,推着他走,跟那人使了个眼神把人放了。
纵使盛夏,那人依旧一身黑衣,如影子一般。
他是陆家的人吧…她最近好像在路上见过他。瞧她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死侍未动,瞧见陆砚生偏头略颔首,便将人放了,如影一般隐匿在屋顶瓦间。
***
晁烈入住陆宅后院的那几日,日日不太平,将陆宅闹得鸡飞狗跳。陆砚生平日性子好,能忍则忍一些。但那日鸡鸣未晓之时,晁烈挣脱长云管制,摸到正宅门前,野兽般吼着“肉!”,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陆砚生鸦睫颤颤,蒲扇几次睁开眼睛,琥珀色眼瞳微懵,是被扰醒的不耐。提上冰蚕薄被,掩盖些许暧暧。怀里人哼了声,似乎要推开他,陆砚生抚背安慰,低低耳语,她才安静些。
陆砚生望向门口。
门口的暴躁小晁,忽然瑟缩,觉得有些冷。
顾欢醒来,觉得院子里忽然清静了不少,陪陆砚生吃过饭后,便去江州港口。左右顾雁也在那里布施,也方便她看顾。甫一至江州港口,顾欢才明白,为何陆宅这般安静。
晁烈被绑起来,吊挂在船头上,脚尖似有若无沾着水面。一双黄金瞳,也被日头晒得恹恹,没了神采。古铜肤色落了汗,折射光线,看得路过小女儿遮眼相笑。
“哟,嫂嫂。”
这吊儿郎当的声音...顾欢头也没回,径直前去找顾雁。
“阿姐,你说让我劝砚生,放了那异奴?姐姐怎么不自己去?”顾雁眨眨眼睛,单纯疑惑。
她自己去?这要是她自己犯错,她被吊上一阵子,打个十来棍,再去认个错,严重点...或许要跪一跪,或者出卖色相,陆砚生总会放过她。
但是她又不知道晁烈犯了什么错,听说居然要被陆砚生拿去喂鱼?
她在陆砚生眼里,就是一个暖床的工具,一个精致又上好的玩物,听话一点。若是她替晁烈求情,以她对陆砚生的了解,只会更触着陆砚生的逆鳞,局面更糟。
“不过是个西域的奴,阿姐,近年来西域常常侵扰南梁,我中原男儿为其所杀,不知凡几,无畏救不救。况且,砚生此举是好,江州港口,时常有食人鱼霍乱百姓,近来虽有驱赶,可不知效果如何,正好让那奴试试。他运气好,便无事,运气不好,那也是命。”
顾雁放下手里的东西,握住顾欢的手,清丽的小脸一本正经,“阿姐,你就是太善良。”
顾欢定定地看着她。
很难想象,原书里,顾雁收留无家可归的晁烈,几乎一见钟情,相识不过三日便互诉终生,酮体依侬。而现在,她在自己面前,漫不经心地劝说:他运气不好,是命。
老人常说,一见钟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顾雁还是那个顾雁,晁烈也还是那个晁烈,不过遇见的时间地点不同,便就错过了相爱的瞬间。
“我若非要...”救呢。
左右,晁烈是她救下的人,不能就此不管。
“阿姐!”顾雁跺脚,似乎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犟,这么傻,她怎么就不怕砚生生气呢。
算了,顾雁思虑再三,道:“金吾,你去将那个人放下来,送入我府上...”
“不行!”陆砚生和顾欢几乎异口同声,两人相视后,各自嘲笑一声。
陆昙生就想不通,明明顾欢就是馋人身子,色心不改,雁雁看不出来吗?前些日子他捂着被顾欢打青的眼,去雁雁面前告状,雁雁居然说:你少去招惹阿姐。
雁雁什么时候瞎的。
顾欢揉揉顾雁的头,“女孩子在外,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要和除了爹爹之外的男人太接近,阿姐是为你好。”
顾雁眨眨眼睛,蹭蹭顾欢的掌心,自觉远离陆昙生两步开外。
陆昙生指节咯嘣响。
顾欢请了晁烈吃了个西瓜,等他体力恢复过来,便带他绕着大街,走入一件僻静处,这是皇宫设置在江州分部的净房,招揽太监所用。晁烈茫然瞧着一个个男人面色痛苦,从顾欢挑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咬着白绸,汗水直流,同他记忆中...女子生孩子差不多。
“没错,这就是生孩子!我们这里,都是男人生孩子!”顾欢神色凝重。
晁烈认真点头。
顾欢内心爆笑,表面稳如老狗。前几天看他脑子后面有伤,果然,他好像是在她买他之前,脑子被打傻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心眼做的。
调试算筹的陆砚生,坐在桌边,打了个喷嚏。
“你尝尝这个梅子。”顾欢从怀里掏出来青梅,“你记得陆美人爱吃这个吧?”
瞧见是吃的,他立马塞进嘴里,才咬一口,脸皱成一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吐出来,“呸呸呸”几声,狠狠踩了那颗梅子。
“酸吧?”
晁烈狂点头,生怕她生气。
顾欢笑吟吟,“只有怀孕的人才爱吃酸的,陆砚生又爱吃这东西,小晁,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黄金瞳慢慢放大,映着顾欢的脸,晁烈抬手要捂上顾欢的肚子,却被顾欢打回去。
“不是我怀孕!”
虽说晁烈脑子不好使,但是脸蛋好使...万一哪天顾雁为色所迷...顾欢当即正襟危坐,“小晁,我跟你说,男子极易受孕,与女子触碰便会中招,你要是不想像他们这么痛苦,就不要随便碰女孩子,明白吗,女孩子很凶的,会让你怀孕的!”
顾欢遥遥一指被抬出来的那两个面色惨白的少年,晁烈面色骤变。
顾欢见差不多了,便走着和他边走边说,“怀孕的男子极其暴躁,也不能招惹...”
适时,正好绕回江州港口,陆砚生在高船边,似乎在听刘主事说什么,视线一低,对上顾欢的眼睛。顾欢话语一顿,偏头与晁烈说,“陆美人才孕不久,正是暴躁易怒时候,能避,则避。”
晁烈恍然大悟。
陆砚生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顾欢听不清,只能从嘴型听出一句“阿欢”。
这两字,跟魔咒一样,搅扰人心,头疼炸裂。
顾欢冲他摆摆手,灿然笑着,内心则恶劣盘算,目光略过狡黠,“陆美人的孩子,可是我的。”
强压着禁欲的陆美人行龌龊之事,冷眼看他面色潮红,为她所控...听起来,就爽!
第17章 愣怔 这么恬不知耻...
不远处,陆砚生招招手,顾欢留晁烈在原地,负手踱上楼梯,走到陆砚生面前。
刘主事并未避开,像是有事情,顾欢望一眼陆砚生,“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觉得无关紧要,毕竟这里是陆家的地界,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轮不到她插手,天塌了,有这个坐轮椅的撑着,是以她这话里不仅无分毫担心,甚至还藏着幸灾乐祸。
“阿欢,是你的事情,不必这般毫不在乎。”
“咳咳!”
一眼被看穿,顾欢握拳咳嗽,有些尴尬,“我的事情?”
“嗯,你的事情。”陆砚生说,“近来,我想过了,你在这港口支个摊子,委实有些寒...不妥,可是贸然拆了你定然不悦,毕竟这个摊子可为你的游手好闲遮一遮羞...”
陆砚生一本正经说着,话语说的都是实话,但言语并无羞辱之意,仔细听,颇有几分真诚,顾欢恨不得捋袖子跳进船下。
“倒也不必这样说...”顾欢嗫嚅道。
“阿欢,过几日落州建材府的人过来,我想,顺便在附近,替你建几家商铺,你闲了便去瞧瞧,不想去就在家里歇着。现下,想问问你,你想要开些什么铺子,糕点、胭脂、还是服饰...”
“你觉得呢?”顾欢面色无波澜,蹲下来,托着下巴抬头看陆砚生,“你想要我开什么,我就开什么。”
这回,陆砚生倒是没有说话,余光瞧见船下的晁烈。晁烈猛地瑟缩,躲在柱子后面,目光暗戳戳地看他,陆砚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腰间。
顾欢百无聊赖,指尖似有若无地挑弄他腰间的吉祥盏,没有说话,一直在等他的回复。
陆砚生不悦,与晁烈对视,将晁烈吓得几乎整个头都缩进柱子后面,即使如此,他还在继续望着陆砚生的腰腹,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喂!”
顾欢扯扯那盏吉祥,陆砚生回神。
“我想,既然落州的建材府还没来,也不着急这一时,不妨等竣工再说起此事,大抵须得半年。这段时间你也忙,我觉得暂时不需想这件事。”
“嗯,我觉得经常想想是没有坏处的,阿欢。”陆砚生低头看顾欢,“这种事情,得多花点时间反复想想才是。”
“嗯,也行,随你。”随便他。
陆砚生握住顾欢的指尖,看着顾欢疑惑的眼睛,“阿欢,我并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