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如何知道的,还了解的这么清楚?”
回答的那人,垂着头笑了笑面上竟有些不好意思。
“镇国将军认亲,那天我也到他府上凑了份热闹,听见许多人说这才知道的,再说了,那镇国将军原本也没打算把这事藏着掖着,场面弄得那样大,许多人也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你竟也讨了份赏银!”
那人倒也不在意:“有便宜不占?况且还是人家白给的便宜!”
“ 哎哎哎!新郎官过来了,赶快想想说什么,这边也有赏钱的!”
林初月坐在花轿之内,虽说这上头铺着软垫厚厚的一层,但坐着久了伸展不开也是觉得有些疲惫的。
这一路走了太久,摇摇晃晃一颠一颠的,林初月,都险些要睡着了。
她原本今天就起得早,这下就更觉得疲惫乏累。
她轻轻靠在花轿上,精神渐渐松散下来。
林初月一双眼眨了眨,在将将又要睡下去的时候,轿门被轻轻敲响。
轿门外的赞者轻声道:“小娘子已经到了,下来吧。”
闻言,林初月立刻清醒,她当即伸手掐了掐自己腿间,集中精神后,跟着侍女一道缓缓下了轿门。
林初月对这间屋子很陌生,她一次都未曾来过。
按照规矩,她现下应是在北面站着,而阿砚应该是在南边,他们这道行至一处后才要步入屋内。
蒙着盖袱,林初月看不见路,只得低垂下头,小心翼翼观察着地面,仔细躲避障碍。
也因此她走得很慢,过了好久才到了门槛处。
虽走得慢,但她这样却很累。
“阿月伸手。”
极熟悉的声音,林初月下意识便伸了手,而后她的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包裹,那只手的主人一步步牵引着她。
“抬腿迈步。”
林初月低低应了一声,跟着他一起进了屋内。
进了屋内之后,林初月的手便被松开,似乎刚才那一下仅只是她的错觉。
在赞者的引领下,他们两人走到了各自席位身旁,一东一西面对而立。
在赞礼的唱引下,二人面向堂内主位坐着的邵全德拜礼,而后对立面向而拜。
此时,拜礼已成。
林初月松了口气,总算她这一路不曾出过错漏。
堂内笑意阑珊,林初月的心绪渐渐平稳,随后她跟着侍女一路进了新房。
待到屋内坐下后,一旁的嬷嬷帮她揉了揉肩,一时间,酸痛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小姐可饿了?”
“我不饿,就是这翟冠太重了,何时才能摘下来呢?”
她的脖子又酸又疼,得费好大功夫才能直起来。
“再等等,姑爷进来揭开盖头就可以了。”
林初月嗯了一声,只得坐下等候。
但并未等太久,邵砚山就进来了。
“姑爷来了。”
“姑爷。”
邵砚山垂眉应声,随后迈着步子走到林初月面前坐下。
“阿月久等了。”
他的声音温和,似有抚慰人心的能力。
林初月轻声笑了笑:“没等太久的。”
嬷嬷从旁取来玉质清透的如意,递交于邵砚山。邵砚山抬手执起玉如意,朝着那红色锦袱轻轻一挑。
盖头揭开,即便只是那微末可忽略不计的重量,林初月仍感觉头皮一松。
因着盖头遮得太久,林初月许久未能见光,一下子被揭开,眼睛还有些不适应,眨了几下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仅仅只是一月未见,林初月却觉得邵砚山像是变了很多,五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气质却变了许多,原本淡漠内敛的人,今日一看竟毫不掩饰脸上的喜色。
眼角眉梢都是轻松愉快的。
这样的邵砚山,林初月很少看见。
两方视线交叠,邵砚山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很久。
还未等林初月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旁的嬷嬷领着丫鬟们纷纷跪下。
“愿小姐姑爷以后事事如意,顺心美满。”
两人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赞礼道了声“斟酒”。
随即嬷嬷起身,领着丫鬟取了屋内桌上摆放着彩绘青瓷酒樽,往卺内斟酒,而后放置于托盘之上,送到两人面前。
两人各取一只,一同饮下,随后由嬷嬷将两只卺合在一起,祝愿二人同牢合卺,百年好合。
斟酒之后就是进馔。
只听赞礼唱到“进馔”,这边嬷嬷和丫鬟,又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子孙饽饽过来。
林初月与邵砚山都象征性的尝了一口。
屋内得一众人等齐声祝贺,愿二人多子多福。
很快林初月就注意到,这个子孙饽饽好像没有煮熟。
面里夹着生粉。
幸好她这口咬的不大,不然都很难咽下去。
“小姐可是生的?”
林初月点头:“生的。”
都夹着生粉,可不都就是生的么?
众人听完林初月这话,笑意更显。
很快,林初月也意识到了,她觉得耳根有些烧。
这边礼成,赞礼和赞者一同退下,回了大堂内的宴席之中。
一屋之内,除了林初月带的嬷嬷与丫鬟外,就剩下与她坐在一处的邵砚山。
“阿月我先去前堂,等会儿过来。”说着,他握了握她的手心。
林初月看着他,一双眼里水波流转,片刻后低低应了声“好”。
这屋内就只剩下林初月以及一众嬷嬷丫鬟了。
嬷嬷走至林初月身前对她道:“姑爷这会儿去会客了,听闻来了不少人,除了姑爷的同僚之外还有将军的好友至交。”
“恩。”
而后林初月问:“我可以把这头上的东西取下来了吗?”
嬷嬷笑着说可以。随后让着一众丫鬟帮林初月摘下翟冠,脱了外袍,打了清水擦拭干净脸,又换了身简便的衣服。
看着镜中又回归原本面貌的自己,林初月悄悄松了口气。
“小姐可饿了?”
林初月倒确实有些饿了,一整天下来,除了早间饮了几口水,路上吃了两颗枣外,其他的真是一点没有了,又何况刚才那子孙饽饽还是夹生的,硌着她嗓子眼都有些疼。
嬷嬷赶忙让丫鬟去厨房取了一碗清粥,伺候着林初月吃完。
有些东西下肚,总算缓解了会儿身上的疲劳,林初月算是恢复了几分精力,只是她肩头脖子还有些酸,想来,就是那一身厚重的冠服带来的后遗症。
成亲实在不易。
林初月原本觉着先前的采纳请期,已经算得上是礼节繁琐,未想到今天的迎亲更胜一筹。
明明她都没做什么,却累得厉害。
晚间气候有些凉,嬷嬷又给林初月套了一件披风。
想着阿砚兴许还有一会儿才来,她又让丫鬟拿出了那本她珍藏已久的话本,靠在榻上独自翻阅起来。
起先,她还觉着屋里的灯挺亮,看那话本正好,可渐渐的夜色深了几分,她再看那画本时,有些字眼就已经模糊了,需要很努力去看才能看清。
这会儿可就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肯定是很伤眼睛的,想到这里林初月立即收了书,让丫鬟帮她放好。
她躺在那榻上浅浅的睡了会儿。
再等林初月辗转醒来时,身上多盖了一条毯子,她揉了揉脖子,把毯子掀开,正欲去里间时,才注意到里面似乎有人。
隔着花鸟书画屏风,借着昏暗的灯光,林初月大致看出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悉悉索索是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
倒像是在换衣服。
“小姐您醒了。”
林初月偏头去看,是守着她离她不远,就坐在桌旁的李儿。
她点头:“里面……”
“姑爷回来了,瞧着您在睡就没让我们把您叫醒。”
林初月点头:“我也进去吧。”
李儿就跟在她身后,正想扶着她一起进去,刚走了几步,林初月就停下脚步。
“李儿你就到外头候着,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李儿垂着头应下,随后又坐回了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