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是开心,可是一天下来,林初月两条腿几乎都是废了,在这之后,林初月再也没想过要出去,她还是更适合安心待在家中。
这日,她院门外的丫鬟突然过来传信。
说是她阿爹入京了,今日刚到的。
听见这话,林初月收拾东西,换好衣服,正要出门去见许久不见的邵全德,就被林朗拦下。
林初月皱眉:“爹爹为何不让我出门,阿爹好不容易历尽艰难入京,我身为女儿自然是要去陪他!”
她是真的很久没有见着阿爹了,算起日子来,几乎都快要有半年了,也不知阿爹如今怎样,身体可还好,这一月多的路程,他可还吃得消。
她这样担心,偏偏爹爹又不让他出门。
林朗心中吃味,但也知道林初月的话实属人之常情。
那邵全德辛苦将他们阿月抚养长大,甚至为了阿月,自己还耽误了看病的时机,于情于理他都该厚待邵全德。
可是,这几日是绝对不行的。
“阿月,不是爹爹不让你出门,你可知再过两日就到了你成亲之日,那邵全德现在可是与邵砚山在一处,你又怎好去与他们相见呢?”
林朗说的有道理,林初月心里虽还有些不甘,但也没办法。
再过两日,再过两日就好了,她就能见到阿爹和阿砚了。
两日确实过得很快,为了安神等待,林初月甚至还抽空绣了一只香囊和一条帕子。
在有事可做的时候,时间就过得飞快了。
这日,将军府张灯结彩处处喜庆,原本庄严肃穆的将军府,多了这满面的红色,竟有些意外的亲和。
林初月早早的就醒来,除了漱口净面是林初月最后的坚持,其他事项都由一众丫鬟和为首管事嬷嬷群立在她身边伺候。
一个时辰下来,坐的林初月都有些腰酸腿麻。
看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林初月一时间有些恍然,可还未来得及细看,她就被伺候着换上了由自己亲手绣制的嫁衣。
先是有里层的中衣,之后再是外袍。
朱红色的金秀麒麟鸾凤圆领袍,双肩处并列着两条团花彩带金色斜披,下面挂着龙凤呈祥玉佩,革带系在腰间,下身是葱绿地妆花纱龙襕裙,脚下踏着朱红缎面绣花鞋。
龙襕裙被掩在圆领袍下,秀鞋被龙襕裙遮挡,只见底边一层金色葱翠。
这一身华贵,也相当的沉重,压得林初月肩头都要成直不起来。
可却还为完成,既是凤冠霞帔,自是少不得凤冠。
林初月看着那顶翟冠,上面坠着宝石珍珠,冠顶两只金凤立于左右两边,嘴里衔着由珍珠制成的挑牌,下沿坠着两只红璎珞。
管事嬷嬷将那顶翟冠捧在手上,小心的帮林初月带好。
看着就觉得珠光宝气分外沉重,戴在头上也是如此。
那翟冠刚放下,在管事嬷嬷松手的那一刻,林初月就感觉到了分外的沉重,压得她头皮一紧,直起脖子也有些费力。
此时此刻再看镜中的自己林初月,那份不真实的感觉愈发明显起来。
镜中的自己,粉面桃腮,一双柳叶眉被修得极细,微微挑起,原本的杏眼在妆容的加持下,显得宽而长,水光莹莹,朱唇一点,格外明艳娇美。
别说是旁人,林初月都觉得她有些认不出自己来。
第69章 招惹 是你先招我的。
在林初月的印象中, 自己从未这样好看过。
为她施妆的嬷嬷就站在身边,看着铜镜中的林初月,不自觉喜上眉梢, 上下检查了一番, 又帮林初月理了理领口。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又笑着开口:“小姐这般貌美, 待会儿姑爷见了必定心生欢喜。”
“是吗?”
阿砚看了, 会心生欢喜吗?
林初月看着镜中的自己, 有些不真切,她伸手碰了碰挑牌上的珍珠,珍珠晃荡, 起一圈涟漪。
“这冠子,很好看。”
确实很好看, 上面的牡丹翠云花纹精致巧妙,林初月一眼看到便喜欢上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有些压脖子。
嬷嬷拿起帕子, 掩唇笑了笑:“确实是好看得这翟冠虽说是加紧定制,但我瞧着比许多公侯伯府里的嫡女出嫁, 都要华美许多,将军可是用了心思的。”
“但还是因为小姐貌美,才衬得这翟冠更好看了。”
林初月眸光微动,轻扬唇角浅笑, 一双眼中仿若含着盈盈秋水, 清澈而诱人。
一旁的丫鬟便端着朱红金漆的托盘上来,托盘中间摆着一方花团锦簇红盖袱。
林初月侧眸看那盖袱,心口跳的忽而加快。
看出了林初月的紧张, 那嬷嬷轻轻拍了拍她的双肩宽慰道:“小姐不必紧张,李儿和朱儿都会在旁边陪着你,我也在呢。”
她轻轻点头。
嬷嬷早早的就与她说过,这婚嫁礼节繁琐,兴许得大半天都吃不上东西,所以起来就让人给她备上了几块去了核甜枣,用布袋装着笼在袖中,若是饿了便取出一颗吃。
那布袋便藏在她袖中,她悄悄攥着。
朱红色的锦缎盖袱盖上之后,林初月再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只能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裳裙摆。
这种陌生的感觉,又让她心中有几分恍然。
嬷嬷在一旁,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小姐,前头热闹起来了,迎亲的队伍该是进来了。”
林初月下意识就要抬头出去看,但她忘记了自己,这样子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她垂着头笑了笑,听着愈发接近的鼓乐吹奏声,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将军已经出门迎接姑爷了,姑爷马上就进来了。”
林初月低声道了句好。
没过多久,林初月也被引出了屋门。
她跟着侍女一路走到了主屋的大堂之上,虽说看不见,但林初月能察觉得到周围又人,且数量不少,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就攥紧了袖子。
站定后,林初月直立面前的人。
听后一旁赞者的唱引,她朝林朗福身拜了四次。
每一次林初月都拜得很慢,她生怕头上的翟冠由于她动作太快而滑落。
礼毕,她行至林朗身前。
按照这时的规矩来说,她应听林朗的训诫。
“阿月,”林朗声音有些哽咽,“去了那边,好好与他相处,若是想我亦可归来。”
明明是喜庆的日子,林朗却红了眼角。
他缺席了林初月十几年来的成长,却也能有机会亲自把她送离自己。
不舍、难过却又庆幸。
“阿月从命,谨遵爹爹教诲。”
林朗扬眉大笑连声道好,眼底的湿意被他压了回去。
林初月母亲已去,所以此刻就只有父亲的教诲。
随即,她跟着赞礼的唱引,朝着林朗再拜四下。
这边礼成,林初月在侍女的引导下,一点一点,轻轻慢慢的上了那顶八人抬的花藤大轿。
帘子垂下,这一方天地只留她一人,方才紧张的情绪也渐渐平缓。听着身旁吹奏的鼓乐,此时此刻,林初月的紧张消散的一点不见,只剩下开心了。
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如何,但林初月知道,在最前面她的阿砚一定和她一样,也穿着大红色吉服,也肯定要比跨马游街那天,更加好看。
她这一路,十里红妆,越过长安街,直朝柳枝胡同而去。
林初月在轿内看不见外面的热闹,但确实要如他所想,这外面的景象,比她当初看那进士跨马游街有过之而无不及。
鼓乐仪仗,花灯夹道,热闹非凡,大街小巷的百姓听闻这样的阵仗,有空闲的,没空闲的都挤到街道两旁,翘首以盼,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见着是有人迎亲,有些还在路旁,面上带笑,大声说着吉祥话,见有人这样做得了赏银,路旁的人纷纷模仿。
只是林初月没瞧见,要是她知道了,看见了邵砚山给路人打赏,还是这样大的手笔,定是要说他铺张奢靡了。
反观邵砚山,比起夸官那天,此刻他面上的笑意更加真挚明显。
与夸官游街那天相似,他乌纱帽间左右各簪着两朵金花,穿着大红圆领鸂鶒补子吉服,肩上斜披着一红色金纹锦缎,披红挂彩,他始终眉目缓和,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
这番打扮,使得他平常疏冷淡漠的气质都收敛了几分,整个人柔和温吞,如明月清风。
街头依旧热闹,街旁站着的百姓,似乎还在热议着这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
“我怎么看着这接亲的新郎官颇为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站在旁边的人,笑着拍了拍他肩头:“眼熟是该的,前些时候跨马游街的新科榜眼,不就是这位吗?”
那人听了面色惊讶:“新科榜眼高中不久就立刻娶亲?难不成又是被何人榜下捉婿了?”
身旁的人垂着眼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什么密不可宣的秘闻似的。
“新科榜眼娶的,可是那镇国将军家的女儿?”
“就是前些日子才寻回失散多年亲女的镇国将军?”
“那可不是。”
犹记得镇国将军那日认回亲女的场面,宴请百家,只要有人上门道贺,都分得了一份赏银,有许多人挤破了头去到镇国将军府门口,只为说上一句祝贺,拿那一分不少的赏银。
先头发问的那人悠悠叹了口气,低声感慨:“那新科榜眼可真是好运气,这边高中那边又做了镇国将军的女婿,双喜临门,真是羡煞旁人啊!”
身旁的人瞥了他一眼,哼了声:“你当这镇国将军的女婿很好做?”
“人家新科榜眼是什么品貌,又是何等的文学才识,这可是运气二字就能言说的?”
那人呵呵笑了笑:“那倒说的也是,可不只是运气。”
“再说了,你以为镇国将军为何要找新科榜眼做女婿?”
旁边的人侧头看他一脸好奇:“为何?”
“还不是因为将军那位失散多年的女儿。”
那人又问:“郎情妾意?”
“倒不只是这样,将军那位失散多年的女儿,是由新科榜眼的父亲抚养长大,还有这样一份恩情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