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对林初月的终身大事还是有些担心的,林初月一家,一个邵全德,一个比她还要小一岁的邵砚山,两个男人,哪里帮得到林初月,又怎么操心琢磨她的婚事呢?
她喜欢这姑娘,如果林初月愿愿意的话,她很乐意让她嫁进来。
当然了,张大娘也知道林初月在整个张家村可算是稀罕人物,哪家有年轻小子都巴结着。毕竟这十里八乡,可再没这样俊俏水灵的姑娘了。要张大娘看,就是她活到如今的年纪,也还没见过比林初月更好看的女孩。
“大娘……我我还小呢!”
要搁在现代,她这14岁的年纪,最多也就是个高中生了,怎么可能就谈婚论嫁,就算按照如今时代的观念来看时候是差不多,但林初月根本没有办法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最多……最多早恋一下!
“ 害!你说的是,也是我太着急了,不过说真的,初月你对我家那小子,怎么看呢?”张大娘声音突然低下来,认真中掺着几分笑意。
林初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张大哥人挺好的,古道热肠。”
“啧,那你喜欢吗?”
“我……”林初月涨红了脸,“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那没事,赶明就往这方面想,张成那小子可喜欢你了。”张大娘声音爽朗,干脆利落的把张成捅了出去。
林初月想了想,在整个张家村大部分村民都还是很好的,邻里邻居互相帮助。而离他家有些远的张大娘家对他们也是很好,平常有些小事就经常帮她了,也因此,林初月对张大娘一家印象都很好,要真往这方面想……
张成长得也不差,又高大健壮,不仅符合当下审美,也符合林初月那时代的审美,标准的硬汉形象。
收回心思,林初月抬头就看见张大娘对着她窃窃的笑。
要命,她更不好意思了!
调侃了林初月好一会儿,张大娘才终于放过她。
月色冷俏,但炕上却是暖烘烘的。
张大娘还要早起,就先一步睡在了里铺。林初月先是去邵全德的那屋,她发现烧退了,额头已经温度和她差不多。
心下安定,她拨了拨炭火就回了房。
此时张大娘已经睡着了,呼吸间传来轻微的鼾声,她帮张大娘掖了下被角,起身,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过来篮筐里的帕子,借着油灯开始绣了起来。
说起这绣活,林初月也是这几年才学会的。
当初她还没有现代的记忆,被邵全德收养后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打扫的活计。一次去河边洗衣服,被村长夫人看见,调侃她手生的漂亮,和县里的绣娘相比都要长得更加灵巧。她又听闻秀娘的工作是可以挣钱的,自此便动了心思,找到村长夫人,说明来意。
村长夫人平时便会去城里铺子承包一批绣活花样,给闲下的村妇,让她们挣些零用,知道了林初月的来意,就让人简单教她绣了朵花,结果没想到林初月绣的又快又好,甚至比教她的师傅都要好看。
自此,村长夫人就亲自下手教林初月,她聪明好学,能接不少活计,她还能用挣来的钱,偶尔加些好菜。
林初月当初自己也纳闷,怎么人家要学那么久的图样,她很快就学好了,本还以为是天赋异人,自她今天回想起了上辈子的记忆,才恍然大悟。
原是多了一世的经验,自然比旁人更熟练些。
她速度快,针法稳,很快就把图案不算复杂的几条帕子绣完。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灭了灯也睡下了。
等她再醒来,身边的张大娘已经不见。
林初月梳洗完,就去厨房下了碗葱花面,又做了一碗玉米糊,待到早晨的药熬好,一起端去了邵全德屋里。
她掺着邵全德的背,一点一点把他扶起来,嘴里还轻轻唤着。
“阿爹你醒醒,初月给您喂点吃的,张嘴哈。”
邵全德自昨天病倒后,意识就不太清醒,原本林初月以为这样叫他是不会有太大反应,没想到喂了几口米糊就看见他眼皮轻颤,一点一点的睁开了眼,虽然不过是一条缝,但明显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阿爹……阿爹你醒了!”
林初月激动极了,眼眶不自觉都红了一圈。
“咳咳……”
听到邵全德的咳嗽,林初月急得有些手忙脚乱,她把人扶着靠在床头,立刻去倒了杯水过来,原本还打算喂他,没想到邵全德居然能够主动接过,自己喝了那杯水。
邵全德嘴角缓和,掀起眼皮朝林初月笑了笑。
“我没事了,阿月你别担心……”
林初月吸着鼻子:“您昨天可把我给吓坏了,当时家里就我们两个,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很害怕在阿砚回来的时候您又出什么岔子,阿爹,您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再吓我了!”
之前邵全德虽然身体不好,却也和常人差不太多,只是做不了太重的体力活而已,而昨天,人可是直愣的倒了。
林初月那会儿真是六神无主,慌了神,不然也不至于在那样冰天雪地,一遍一遍的敲着邵全福家的门。
邵全德眨了眨眼,抬手帮林初月拭掉眼泪。
“不哭了,是阿爹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
林初月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又把小桌上的那碗药端过去。
“阿爹,吃药!”
为了不让林初月担心,邵全德仰头,几乎一口气喝完了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接过碗,林初月转身打算去厨房洗洗,却被邵全德叫住。
“怎么了阿爹?”林初月皱起柳眉,“难道身体还是不舒服,那不然我就……”
“不是,”他伸手,指着林初月挽起的那一小节袖口,“这个镯子,怎么看着这样眼熟。”
林初月把碗放下扬起手,就见她腕上挂着一串颜色洁净的银镯。
“这……这不是我的镯子啊!”
她哪里有这样的镯子。
林初月把镯子转了几圈,就见镯子手环内侧刻了一个“张”字。
“这应该是张大娘的镯子。”
邵全德记得村里一有喜事,张大娘赴宴时手上便会挂着一只银镯,和他家初月手上戴着这只一模一样。
林初月心里一惊。
这该不会是什么传家宝之类的东西吧?
犹记得昨天张大娘和她聊的那些话,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的。
“怎么了阿月?”
“没……没什么!”林初月赶忙摆手,拿起碗便往厨房去。
她可不想让她阿爹再知道些什么事情。
这东西,她得还给张大娘!
收拾了会儿屋子,林初月带上昨晚赶工好的几条绣帕,打算去交还村长夫人。
村长夫人分派到村妇手里的帕子数量各有不同,是根据每个人的速度分派,有的多有的少,但都估算的准,差不多同一时间绣完便可以还过来,也便于村长夫人收齐,一起送去县城里的铺子。
林初月到的时候,村长夫人家已经聚了不少村妇,大家都提着筐子,兴高采烈的等村长夫人验收。
毕竟一收完,再等村长夫人从县城回来,她们就能拿到工钱了。
村长夫人按照来人的先后顺序,一个一个的验收,轮到检查林初月的帕子时,她一边观察一边点头。
“邵家姑娘绣的是越来越好了,这花活灵活现的。”
虽然村长夫人只夸了林初月绣的好,但明眼人都能瞧见,这林初月篮筐里的帕子数量可不少,哪能每条绣得好还绣那么多的。
可那村长夫人的眼神,在林初月每一条帕子都能留恋一会儿,那可是止不住的欣赏。
在林初月旁边的张兰儿忍不住侧头去看,却没看出什么花样,这不和她绣的都是同一朵花么,怎么偏她林初月就更别致了。
张兰儿悄悄收回目光,抬手把自己和林初月一样的花样盖到了帕子最顶上。她和林初月绣的差不多,就算越不过她去,总归也会得到村长夫人一句夸吧。
村长夫人把林初月的帕子全部都收了,见没什么问题,林初月悄悄松了口气。她还害怕因为赶进度,使得效果没那样好。
一看见张兰儿最顶上的那条帕子,村长夫人就啧了声。
张兰儿心里窃喜,她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帕子也绣得很好。可很快,村长夫人的手便越过那条,又往下面翻。
在那一筐帕子里,村长夫人只收了五条。
“好了,收了帕子的数量都记下了,我今会去县城,把这些帕子送去铺子,回来之后就和你们结工钱。”
村妇们面露喜色,谈论着自己被收了几条帕子。
只有花样绣的好的才能被收下,而收下的越多,她们的工钱自然也就越高。
林初月心满意足,她秀的全部都被收下了。
接这份活,有得也有失,如果没被收下的绣品数量太多,那是会扣工钱的,所以每次送过来的时候,林初月都会有些紧张。
看见林初月一条都没留下,张兰儿心里不快,她握着那条明明和林初月绣的花一样的帕子,走到村长夫人面前。
“夫人,您为什么不收下我这条,明明……明明我绣的也不错……”
张兰儿不敢直面村长夫人,转头对上了正要离去的林初月。
“我的帕子和林初月都一样,为什么不留用我的!”
林初月抬腿要走的步子,一下顿住,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张兰儿。
大家都不容易,只为挣点钱,怎么就非得拉她下水。
第4章 进城 初月有了新的挣钱机会……
张兰儿的声音不小,一时间还在自喜收用帕子数量的村妇们全都噤了声,目光齐齐的投向她。
“都一样?”村长夫人低低笑了声,走到张兰儿面前,从她篮筐里拿出盖在最顶上的手帕。
张兰儿梗着脖子点头:“明明……明明就都一样的。”
她刚才都仔细看了,不会错的,明明绣的就是同一种花,按照村长夫人发给她的花样子,她都确认过的。
村长夫人招了招手,示意林初月走近,林初月一下明白她的意思,走到村长夫人身边。张兰儿的帕子被村长夫人展开。
“邵家的姑娘,你说说这帕子上绣的是什么。”
林初月点头,捏起帕子仔细的观察:“应该是芍药。”
村长夫人满意的笑了笑,“嗯,眼力劲不错。”接着,村长夫人的视线又转向张兰儿。
“你可知道我给你的图样是什么花?”
张兰儿被村长夫人问得有些脸红。
她也是前段时间听邻居说,村长夫人这里有绣帕子的活计,不算太难,挣钱又快。张兰儿就想着,也个邻居一样去村长夫人那里接下一份差事,挣些钱。
接这活之前,村长夫人问她有没有经常在家里做女工,绣的花怎样。张兰儿幼时是跟着自己婶婶学过的,甚至还被她婶婶夸过,只不过后面荒废,有些时间没练过了,但听说这花样不难,所以她自信满满的同村长夫人说,自己练过绣工,绣的还算不错。派发花样的时候,也比旁人多领了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