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走进来就看见了徐衍和魏希,齐悦看着他们两个,像是很惊讶的样子,“咦,徐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语调软绵绵的,说完,她对着灶台传出来的香味用力的吸了吸,皱了皱鼻子,像只小鹿一样,活泼可爱。复又发出感叹,“好香啊!”
然后熟捻的走向魏希,亲亲热热地想挽住她的手,魏希不着痕迹躲了一下。齐悦看着毫不在意地样子,反而对着魏希撒娇,“魏希姐姐煮的饭好香哇,真厉害!我在家都没机会做这些,母亲总是让我好好读书,不让我碰这些,怕耽误我的学业,她说女孩子要读书才有出息,做饭什么的是阿姨的事情。”
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怯怯的看了眼魏希,然后道:“当然,魏希姐姐虽然生活在乡下没有机会接触学习,但是会做饭也很厉害的,真的!”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故作天真的眨了眨大眼睛。
魏希被她这一番明褒暗贬,看似天真可爱亲亲热热实则暗讽的行为给气笑了。骂人不带脏字 * 可是她们大家闺秀的必修课,要是换成别的在乡下长大的小姑娘要么就是咽下这口气回去偷偷伤神自卑,要么就是直言直语对上她落了下风。
只见魏希毫不在意地一笑,正准备开口,却被徐衍抢了先。
“那看来你母亲的苦心有些白费了。”徐衍漫不经心的回讽。
闻言,齐悦的脸瞬间白了,眼眶里似乎也有泪水在打转,喏喏说了声“对、对不起。”然后转身跑了。
对于齐悦的这番作态,徐衍不置可否。倒是李信,一路走来,虽然相处的不久,但是先入为主,在他眼里齐悦性子天真可爱,心里隐隐拿她当半个妹妹看待。见到眼前这副场面他忍不住解释道:“齐悦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但也不是有心的,还请魏同志不要放在心上。”说完,对着两个人点点头,出去安慰齐悦去了。
魏希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可笑,李信可能看不出来,但她同为女孩,又是旁观者,对齐悦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齐悦喜欢徐衍,刚刚出言嘲讽自己,就是为了侧面表现她比自己优秀,想要让自己给徐衍留下不好的印象。
也正是因为喜欢徐衍,所以刚才的反应才那么大,她看得清清楚楚,齐悦眼里不仅仅是委屈,还有绵绵的情意与期待,她心里是想以退为进,让徐衍去安慰她的,看到出去的是李信,想来心里该很失望了。
她看了眼徐衍,一副君子端方气质高华的样子,只可惜齐悦还是不太了解这些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接近他们的人还少吗?这些小手段看在眼里了然于心,不过是不屑于说什么罢了。只是凭着表象就一番孤勇的接近这样的人,她真不知道是该夸齐悦有勇气好还是赞叹她胆子大。
她看着徐衍,他丝毫不受刚刚发生的事影响,还在认真的和手下的粥作斗争,瞧着竟有些闲庭信步的悠然。
徐衍转头的时候,看见的正是魏希望着他发呆的模样,他不禁有些好笑,敲了敲桌面,眸带笑意,“发什么呆,帮忙。”
魏希这才反应过来,转身跑去柜子拿个干净的盆碗来装稀粥,也趁这个机会掩饰自己的脸红,没办法,都怪徐衍长得太好看了,丝毫不输纵马长安的少年郎们,才叫她看呆了眼。这一刻,她突然明白齐悦的心情,不管是谁,整日对着这样一张看杀卫玠的脸,偏他表面还是端方温雅、温润如玉的模样,动心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帮着徐衍把粥装进盆里,她跟在徐衍身后,看着他把粥端进旁边的房间,魏希便打算将碗筷摆上,却被徐衍阻止了。他望着魏希,言笑宴宴,“你把活都做了,他们做什么?小姑娘就是应该坐着好好休息,不要总是忙前忙后,活做多了会变丑的。”说着,他还打趣她。
魏希平素最是灵秀的一个人,现在在他面前却不见了伶俐口齿,木 * 木的看着他把自己按在凳子上,看着他出去叫知青们吃饭。直到他们进来也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面前已经放着装好稀粥的碗筷,大家也都坐在桌前喝粥了。
知青们彼此间三三两两的边喝粥边交谈,她看过去的时候,看的人还友好的对她笑笑,空荡荡了大半个月的屋子,此刻被一群来自天南地北的年轻人填满了,像是一家人一样坐在一个桌子前用饭,整个屋子都是温馨的氛围。
吃过饭,三个女知青自发的收拾碗筷清洗起来,而男知青们则打扫桌子,拾掇地板。魏希发现,自己还有些空闲,借徐衍的手表看了时间,快到中午下工的时间了,她该快些去村口,还要记工分呢。
魏希加快脚步赶往村口,她到的时候刚好下工,拿着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她开始磨墨,说实话,呆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很多自己习惯的事情不太方便。她见过大队长的钢笔,写起字来很方便,不需要磨墨,等下个月去镇上,她准备买支钢笔学着用,到时候记工分应该会快上不少。
心里想着,魏希的手上并没有放慢,反而加快了速度,这才赶在第一个人到她面前的时候将墨磨好。她头也没抬,就开始记工分,因为原主不常出门,村子里的人也基本不熟络,加上为了提高速度,所以都是来的人报名字,她来记。
而且第一批到的基本都是干活轻松些的人,比如打猪草,一般记三到四个工分,工分中午和晚上都要记一次,成年的主要劳动力才会记五个工分,一天就是十个。半大小子和年纪大的老人干的活轻松些,通常是三个,正当年纪的妇女如果是做田里的活计也是记四个工分。
这些都是不成文的规定,但是也有些人总想多拿点工分。比如面前的老太太。于阿婆今年七十多了,干活其实不太利索,也担心老人受不住,秋收虽然忙,也没有让老人上阵的道理,所以平时就打打猪草,轻便些。也满足老人不想在家吃白饭,想要干活减轻家里负担的心。
“阿希啊,怎么又是三个工分?你别看我老,其实我还能下田,别总让我打猪草,活是轻便,就是工分太少。”于阿婆年纪大了,说话都漏风,颤颤巍巍的,魏希总担心她走不动道,突然倒下来。
这样想着,魏希说话越发轻柔,“阿婆,我知道您身体健朗,但是您家里的儿孙孝顺,做些轻省的活计,也是为了安他们的心,让他们能放心在田里干活,这可比一两个工分重要多了。”魏希尽量顺着于阿婆说话,一点也不见不耐烦。
年纪大的人最记挂的就是自家儿孙,听到魏希夸自己的儿孙,于阿婆笑得牙不见眼,也顾不上工分了,“可不是嘛,我都说了我还能干,他们啊,非要我休息。我说那怎么行,我那大孙媳刚生了一个大 * 胖小子,家里正是花钱呢,我又不是老得动不了……”说着说着就有旁边的婶子阿婆接腔,于阿婆和她们聊天也就忘了加工分的事。
魏希善意的笑着摇了摇头就开始接着记下一个工分。
她不知道的是,大队长和村里的一些干部正在附近看着她处事,几个人眼神交接,都点了点头,像是赞可,默认了大队长的决定。
第9章 队伍看着很长,但魏希效率……
队伍看着很长,但魏希效率够高,不过二十分钟就记得差不多了,比原先吴会计记工分的时候竟还要快些。赵柱国身为大队长,一向是以身作则的,等人都记的差不多了才轮到他。
魏希正低头记工分,听到脚步声,正准备抬头问名字,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希丫头,这两天工分记得怎么样啊?”
听到声音,她有些惊喜的抬头,“赵叔,是您呀!”说完,眼睛弯弯满是甜甜笑意,像月牙一样。
哈哈哈,赵柱国爽朗一笑,“好丫头,我老远就看你记工分,像模像样的。”
魏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哪里,我觉得我还有很多做不好的地方,亏得赵叔信任我,才给我机会。”
赵柱国指着魏希,笑着直摇头“你这丫头,就是嘴甜。”
开过玩笑,该讲正事了,赵柱国正色道:“希丫头,赵叔有事和你商量,之前让你记工分是准备应急,等我们找到合适的会计,也就换人了。可是你这两天,虽然记的时间还短,但是不管是对大家的态度,还是记工分的效率,大家都看在眼里。”
赵柱国停了一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他指了指魏希记工分的簿子,“字写得好看,记的也清楚。所以我和队里几个干部商量了一下,干脆就由你暂代村里的会计,等吴会计养好伤回来了,再交还给他。
不过,赵叔私底下和你说句心里话,老吴年纪大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他伤养好了,说不定就留在城里享福,不回来了。到时候你也上手了,正式接过手也名正言顺点,村里其他人到时候估计也没什么意见了。”
虽然只是暂代会计,但是也是拿一天八个工分整,这已经是在田里干重活的妇女们的工分标准了,魏希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如果运气好的话,她还能成为村里正式的会计,用这里的话说,她算是抱了铁饭碗,如果只是想平淡度日,她已经很接近了。心里想着,但脸上不露分毫,和大队长客套几句之后,就抱着她的笔墨纸砚回村门口的小院子去了。
刚到院子门外,就听到知青们聚在一起念语录,一开始是一个声音深厚的男声,他才念完一句语录,就被另一个更加激昂,更富有年轻张力的声音取代,“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他声音激动,动情的朗诵着,到高 * 潮的地方不自觉的放大声音,沉浸在其中。
说不上多么字正腔圆,但他的情绪却格外感染人,魏希明明只是站在门外静静聆听,却也觉得热血沸腾,仿佛身临其境,是那只在海面上同海浪做斗争的不屈海燕,更别提坐在里面的知青了,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满脸的激动之情,难以自抑。
直到念完了,大家还回味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还是其中的一个圆脸女知青眼尖看见了魏希,他们才注意到她。见他们已经发现她了,魏希笑了笑,大方迈步进门。
最先开口的是刚刚念《海燕》的那个青年,带着眼镜,个子很高,也很白,看起来很阳光,话很多。说话不经意间还会带着上海腔,“魏同志,侬回来了呀,和我们一起读书呀。哎呀!”说着,他一拍脑袋,有些懊恼,“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我叫王学恩。我爷爷给我取的名字,我爷爷很仰慕周恩/来总理,所以给我取名王学恩,希望我长大了能学习周恩/来总理,做一个对祖国有用的人。”
见王学恩还有继续讲的趋势,蒋英赶紧打断他,“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你也励志成为像周总理一样的人,你别再啰嗦了,魏同志站在门口很久了。”蒋英就是刚刚发现魏希的圆脸女知青,她有些微胖,但五官很好看,性子也很爽利。
说着,蒋英跑到门口把魏希拉到知青中间,和她坐在一处,一边坐下,一边还和她吐槽王学恩,“你别看王学恩这家伙看着清楚,其实啰嗦得紧,要不是我打断他,不知道要念叨多久呢!”
魏希侧头听蒋英吐槽,眼睛里全是笑意。见状,王学恩也不甘示弱,反驳道:“魏同志,你可别和她坐在一起,她一点女孩样子都没有,可凶了……”
蒋英脾气上来了,她最讨厌别人说她不像女孩子,一捋袖子,“王学恩,你怎么说话呢,找削是吧!”
王学恩往旁边的李信身后一躲,像只猴子似的,特别灵活,“你看你看,我一说你就急,可不就是不像个姑娘嘛。”
蒋英的口才不及他好,一时语塞,“你你你!”
另一个沉稳点的男知青陈实拦下他们俩,“好了好了,别闹了,光听你们俩吵嘴,我们都没办法接下去读书啦。”
“对啊对啊。”女知青董舒附和道。
话题正要转回读书朗诵去的时候,齐悦突然看向魏希,“说起来,刚刚魏希姐姐怎么一直待在门口呀,是不太习惯我们这样像读书会一样的交流朗诵吗?”说着说着,她又状似体贴的替魏希解释道:“不过也正常啦,魏希姐姐没有接触过这些,所以可能不太喜欢。唔,不过我们没有和你商量一声就在院子里朗诵,可能确实有些吵了,魏希姐姐不喜欢也正常。”
“没有,我很喜欢。”魏希看向王学恩,眼神真诚“尤其是王同志的《海燕》, * 朗诵的特别好,我怕进来会打扰你们,所以才在门外听完了才进来。真挚激昂,很感染人。”
冷不丁被魏希点名夸奖,换成别人可能就脸红了,可王学恩才不会,他挺起胸膛,嘴上谦虚“也就还好啦。”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一脸骄傲,就差写上我很厉害这几个字。
大家都被他的这番作态给逗笑了,原本有些微妙的氛围瞬间消弭。陈实看了眼众人,准备把话题往读书会上扯,“好了好了,回归正题,我们刚刚轮到谁了。”
蒋英接话道:“肖瑞、齐悦、徐衍、董舒还没读过呢。”
齐悦捋了捋衣摆,正准备站起来,徐衍却先她之前开口,“我来吧。”
他站了起来,少年白衫,侧脸望去略有些清冷。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你对我微笑着,沉默不语。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候了很久。”
念这首诗的时候,徐衍的眼睛看的是魏希。魏希望向他,却发现,他眼睛里倒映的,是自己。不知怎得,好像有一种氛围萦绕在两个人之间,那是旁人察觉不到的,独属于他们两个的默契。
这首诗虽然短,但由徐衍念来,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勾起对爱情的向往,似甜蜜,又有些惆怅。像是在繁花盛开的春天,于一桃林见到了心动的姑娘,但姑娘的身影若隐若现,触手可及,又似乎远在天边,总也追逐不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董舒,南方姑娘的心总是更加纤细敏感,她喃喃道:“是泰戈尔的《飞鸟集》,这诗真好,写出了爱情的酸涩和辗转期盼。”
都是正当大好年华的下乡知青,他们对于爱情正是憧憬的年纪,听到这样的话,纷纷都附和。也有各抒己见的,王学恩第一个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爱情是宁缺毋滥,‘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唯一的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忘我而富有感情的背着这句话。
而一向和王学恩拌嘴的蒋英也难得和他一个想法,“爱情是不能将就的,将就的就不是爱情。”
在他们都在为爱情而讨论的时候,齐悦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摆,别的知青可能没有注意到,可她一直关注着徐衍,徐衍的每个表情动作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徐衍念这首诗的时候,看的是谁,她心里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清楚,她此刻才会如此愤愤,不过是一个乡下村姑,她用力握紧手心,指甲都陷入肉里,很疼,但她没空理会。而是逼着自己露出一个,和平日里一样,甜美可爱的笑容。
然后,她看向魏希,“说起来,魏希姐姐听了这么久,还没有和我们说说她喜欢什么文章或者诗歌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用力,她此刻的语气过于甜腻,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第10章 虽然魏希看着漂亮,身上……
虽然魏希看着漂亮, * 身上的作风也不同于村里的其他乡下姑娘,但在知青们眼里,一个没有上过学的女孩子,每天最熟悉的应该是灶台上的锅碗瓢盆或者是地里四季种的作物,对于诗歌散文怎么可能有了解呢?
有些生性温柔的知青这时候不免体贴的开始转移话题,为魏希解围,比如董舒。她性子温柔,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语,“不是正要轮到我吗?我可是一直紧张着,再不说出来,我都怕我紧张忘了可怎么好。”
齐悦挽住董舒的手,像是撒娇一样,“董姐姐来的路上我们就讨论过诗歌了,之后也还有机会,可是听魏希姐姐讨论的机会可不常有,我们让让魏希姐姐嘛。”
话被齐悦堵住了,董舒还想说什么挽救一下场面,毕竟魏希看起来明眸善睐,是城里也少见的漂亮姑娘,她不是很想让这样一个正当年华的小姑娘在一群人面前受到难堪。
感觉到董舒的善意,魏希对她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便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她先是望向齐悦,“既然齐知青这么想和我分享喜欢的文章,盛情难却,我也不好推辞。”接着看向众人,“那我就献丑了。”说完,她微微一笑,像开在枝头的海棠花,艳丽又不失清雅,惹人注目。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一首不长的事,叫魏希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念,却意外念出了磅礴气势,那份睥睨狂傲淋漓尽致。
这诗不难懂,但也不是课文中出现过的,耳熟能详的诗。有些人听懂了,有些人未必。比如齐悦,她之前撮掇着让魏希分享文章,就是觉得她一个没上过学的村姑,说不定字都认不全,还别提有什么喜爱的诗文了,就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让徐衍看清楚他们俩不合适,谁知道魏希说的她也不知道出处。
齐悦正觉得丢脸,董舒却问她,“小悦,你刚刚缠着魏同志,要人家分享喜欢的诗文,怎么人家说了,你反倒没了响应。”董舒温温柔柔的,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实在是再单纯不过的问了问。但听在齐悦的耳朵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齐悦有些勉强的牵动了嘴角,做出笑得模样,“魏同志说的很好,我只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还不待她说些什么,陈实道:“魏同志的这首诗听起来很激昂,也很有气势,不过,我才疏学浅,平日里也没看到过,还请问魏同志出处。”
回答的是徐衍,他声音清冽,“是李白的《胡不行》。”他回答的是陈实的问题,可看向的却是魏希,“李白的这首诗,是盛唐的时候写的,写的看着是我汉家将军的威武,但我觉得这首诗的精华,在于其中蕴含的盛唐气象,那份狂傲与骄矜,只有身处盛唐才能谱写得出。”
其他人听了这话,可能只是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但魏希却是实打 * 实的感到惊讶,她之所以喜欢这首诗,就是因为它的盛唐气象。作为出生在晚唐的官家女,她见过太多的颠沛流离,世道浮沉,所以她特别仰慕盛唐的那份雍容恢弘,尤其是那盛世景象,所以她才如此喜欢这首诗,但没想到徐衍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魏希望向徐衍,却看到他含笑的双眸,好像知道她要看向他似的,魏希觉得有些脸热,连忙转移了视线。
魏希的表现虽然大大惊奇了知青们,但每人说上那么一两句也就过去了,唐诗虽美,但知青们最爱谈论的往往是语录,或是像《海燕》那样,带着强烈信仰的现代诗歌。很快就轮到了下一个人,是董舒,她是心中富含柔情与纤敏的文艺女知青,喜欢的诗也同她一样,温柔而缠绵,是戴望舒的《雨巷》。
齐悦念的是《春》,不过有其他人的珠玉在前,她分享的这篇散文没太引起讨论。大家更爱的还是王学恩的《海燕》或是徐衍的《飞鸟集》,信仰与爱情永远是青年挚爱的两大主题。
知青下乡的第一天就在这样平淡而快乐的讨论中度过了。第二天的一切就没有这么美好了,毕竟是下地劳作,光是大清早起床,就挺让人吃不消了,尤其是对于肖瑞这个有纨绔之风的大少爷来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肖瑞已经是一身疲惫,结果记工分还有一长串的队伍要排,他当即不满的嚷嚷道:“怎么回事啊,慢慢吞吞的,什么时候才轮到老子。”
大家上工大半天本来就很累了,情绪不太好,偏肖瑞又在那抱怨,于是一时之间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队伍吵吵嚷嚷的,魏希想忽略都不行,她停下手上工作,站起来,对着后面大声安抚,“大家静一静,队伍虽然长,但是只是记个工分而已,很快的。但是,”她尾音一转,“你们再这么闹下去,时间只会越拖越长,这样大家休息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说完,她的眼睛缓缓从众人身上略过,一时之间,整个队伍都安静了不少。
魏希这才坐回去,接着记工分。而她这一露面,也让知青们看了个清楚。
王学恩有些激动,“刚刚那是魏同志吧,没想到是她负责记工分。”
李信皱了皱眉,“可是她看起来年纪那么小,为什么村子里是她记工分。”
蒋英对李信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说明魏希很优秀嘛,不过她刚刚说话可真好听,细声细语的,就让大家一下子安静了,真好。”蒋英自己平时大大咧咧的,却很喜欢魏希这样很有女孩样子的姑娘。
别的知青兴高采烈的讨论,但肖瑞心里还是憋屈的紧,他好好的北京不能待,跑到这个乡下地方,还要排队受气。他沉着脸,就想接着闹,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徐衍的眼神就落在他身上。
徐衍神情淡漠,“如果肖老爷子知道你到了乡下还 * 是这副做派”他有些漫不经心,“你这几年应该都回不去北京了。”
肖家和徐家一直都是认识的,两家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生死兄弟,后来住在一个院子里,两家大人都很熟识。和肖瑞的不思进取不同,徐衍从来都是长辈最喜欢的别人家的孩子,脑子聪明,从小说话做事就很有章理,虽然他有一个很优秀的哥哥珠玉在前,但他的光芒完全不能被他哥哥掩盖。
他不是那种只在学习上有天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乖孩子,相反,同他表面的温雅有礼不同,他家世出众,自己也优秀,骨子里是有一份傲气在的。大院里和他一个年龄段的孩子从小就有一种以他为首的趋势,所以肖瑞才这么听徐衍的话,徐衍把大院里那群心高气傲的高干子弟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跟班。
而肖瑞的爷爷特别欣赏徐衍,在他心里徐衍说话的分量特别重,有时候他都会怀疑,他和徐衍谁才是爷爷的亲孙子。就今天这番话,别的不说,他是真的相信,爷爷会因为徐衍说的话,而把自己扔在这乡下地方好几年不管自己的。
所以肖瑞一下子就像只斗败的公鸡,瘪了下去,无精打采的跟着队伍移动,连说一个字的精神头都没有了。
因为肖瑞安静了,所以虽然前面闹了一会,但记工分的速度依然很快,队伍不断地变短,很快就轮到出于末端地知青们。因为后面没人了,所以每记一个人,魏希都会和他们闲聊一两句。轮到徐衍地时候,魏希不知道说什么,便专心低头记工分。
魏希写的正认真,徐衍突然说:“行云流水,铁画银钩,你这毛笔字写的很好,很大气,不拘束。女孩子写毛笔字经常会放不开,但是你写的很好,应该是从小就练的吧。”
第11章 对于徐衍的夸奖,魏希有……
对于徐衍的夸奖,魏希有些意外,但到这里这么久了,难得有一个人懂书法,她还是很高兴的。面上风淡云清,“尚可,从我四岁启蒙开始算的话,有十二年了。”说到最后,她语气微微扬起,还是可以感觉到她内心小小的自得和骄傲。
徐衍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很捧场的跟着她的话接着夸她,“坚持练十二年应该很不容易,怪不得你写字如此好看,还是苦练加天分的结果。”
魏希面上不显,心里却很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