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说他变了，其实改变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亮哥，以后咱们可是要长期合作的。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没把我们当外人。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绝对不推辞。”马伯文感激地看着老同学，他帮了自家大忙！

　　离开之前，马伯文拿了一百五十块钱给冯亮，说是买自行车的钱，不能让冯亮自己垫钱。

　　冯亮只肯收一百三十块钱，两人推了很久，冯亮最后拗不过马伯文，只能收下这笔钱。

　　从物资局出来，乔婉觉得火辣辣的太阳都是那么可爱。虽然刚刚到手的两百五十块钱只剩下了一百块，可她给自家的农副产品找到了销路。

　　冯亮的话提醒了她，单纯靠卖粮食和纯农产品是不赚钱的，得加工之后再售卖出去。

　　听说红薯和土豆都可以制作成粉条，工艺应该不难，家里的两亩红薯总算找到了新的安排，让乔婉心里生出一种发现新财路的喜悦。

　　“婉儿，你真的今天就要回去？”马伯文十分不舍。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乔婉揽住马伯文的腰，见周围没人，她将头轻轻地靠在马伯文的背上。

　　“乔笙、乔骁、孩子们都盼着我呢，我要是再不回去，他们该担心了。等秧苗插下去，家里的事情不那么忙之后，我送木耳和菌子到县城来，住两天再回去。”

　　得了乔婉的保证，马伯文空出一只手覆盖在乔婉的手背上。

　　“你自己说的，不许食言。”

　　在乔婉回马家湾前，他们还得先把购买鱼苗的事情定下来。马伯文在两个月之前就打听好了，当时他以为家里会挖鱼塘。谁知道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乔婉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件事。

　　适合在稻田里生长的鱼十分常见，草鱼和鲤鱼。

　　市场上鱼苗的价格并不便宜，两指宽的鱼苗算下来要三分钱一条，跟一个鸡蛋的价格差不多。

　　乔婉和马伯文很快敲定好了鱼苗，只不过因为秧苗还没有插下去，鱼苗得再过半个月才买回家。

　　乔婉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她自然不愿意空手回去。皮蛋卖了钱，她心里高兴，就想着给孩子们置办些东西。天气这么热，商店里的凉鞋和凉拖让乔婉眼前一亮。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一些面霜、洗发膏、洗衣粉等日常用品。

　　马伯文的自行车是公家的，他不能让乔婉骑回家，只能用自行车载她一截，让她少走一段路。

　　到了洪安镇后，乔婉就不让马伯文送了，再送就送回家了。

　　“婉儿，夏天太阳大，你记得把农活儿都安排在早上和傍晚。古井里的水凉快，你带回去的猪肉吊在井里应该能够存放两天。赚钱的事情不着急，慢慢来。不要太辛苦，你要是累瘦了、累黑了，我会很自责的。”

　　马伯文拉着乔婉的手不肯松开，他很想跟她一起回家。

　　“我知道了，你一个人在县城也要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不要太拼，你是我和孩子们的骄傲。伯文，你比你想象中更加优秀。”

　　碍于路上有人，马伯文不能抱一抱乔婉，他好不容易松开乔婉的手。

　　“你先走，我看你走远了再走。”

　　恋爱虽然柔化了乔婉，但她本质上就不是个扭捏的人，所以乔婉朝马伯文挥了挥手之后，背着采购来的物资大步朝马家湾的方向走去。

　　等走到隐蔽的地方，乔婉确定身边没人之后，将背篓里的东西放进了私人空间里。

　　这么热的天气，乔婉早已经走得汗流浃背了。但是这跟她以前的训练强度相比，只能算是毛毛雨。

　　马家湾，乔笙和乔骁知道乔婉当天肯定回不来。她们心里忐忑，不确定那么多皮蛋是不是卖得出去。真要是靠零售的话，运气好也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乔婉不在家，孩子们安安静静的，兴致不高。

　　乔笙和乔骁虽然心里挂念，该做的事情一点没有落下。

　　在县城耽搁了大半天，等乔婉终于走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孩子们高兴地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关心着乔婉。

　　“娘，你肯定口渴了，我去给你倒水。”

　　“娘，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

　　“娘，县城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有四个轮子的小汽车？”

　　“大嫂，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來。”

　　乔婉耐心地回答了孩子们的问题，喝了马振豪倒过来的水，也吃了双胞胎妹妹拿过来的饼子。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乔婉将买回来的猪肉割了一小半，准备送到罗家去。

　　因为乔婉买了猪肉回来，所以乔笙和乔骁正准备给今天的晚饭加一道肉菜。

　　“我去一趟师傅家，很快就回来。”乔婉来到厨房打了个招呼，让孩子们留在家里，她一个人送过去，不耽搁时间。

　　乔婉过去的时候，罗家人正在吃饭。

　　夏天农村的晚饭普遍都很晚，因为大家要趁着傍晚天气凉快，多干一点农活。

　　“师傅，详细的过程我明天再过来跟您说。皮蛋我都卖出去了，您放心。师娘，我买了点猪肉回来，咱们分着吃。”乔婉把手里的猪肉交给罗婶子。

　　罗忠诚闻言有些激动，5000个皮蛋，得卖多少钱！

　　他倒不是羡慕，而是觉得乔婉可能真的有能力带着全村人吃饱饭、吃好饭。

　　“乔婉，师傅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谢谢你的心意。还没吃饭吧？我也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去吃饭，咱们明天慢慢说。”罗忠诚早就知道乔婉不是一般的女人，现在看来，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能干。

　　等乔婉走后，罗家饭桌上的气氛热络了许多。

　　罗二狗兴奋地搓了搓手，“爹、娘，我们也多喂点鸡鸭吧。鸡蛋三分钱一个，一千个就是三十块钱。皮蛋肯定比鸡蛋更贵，还能卖更多钱。”

　　有钱他们就能顿顿吃饱饭，月月吃点肉，过上好日子了！

　　罗忠诚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傻儿子想得太简单了。

　　“二狗，我问你，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养鸡鸭，但是数量并不多？”

　　罗二狗被问住了，他很快反应过来，“因为大家都没钱买小鸡仔和小鸭子。”

　　“钱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些家禽买回来要不要喂养？哪怕是放养，也需要精力来照料。你有没有考虑过，要是鸡鸭生病了怎么办？要是运气不好，全死掉也是有可能的。二狗，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乔婉姐的气魄和能力。假如我现在给你一千个鸡蛋，你多久才能把它们卖出去？”

　　罗婶子笑着看了一眼儿子和丈夫，她这辈子做过最明智的事情就是嫁对了丈夫。

　　换成村里任何一个人听到乔婉卖出了五千个皮蛋，恐怕都没有自己丈夫想得这么透彻。

　　“噢，爹，我是不是很笨？”罗二狗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热情一下子就熄灭了。

　　罗忠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爹不是说你笨，也不是不支持你养鸡鸭。我只是告诉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想清楚，不要匆忙做下任何决定。既然乔婉能够把鸡鸭养得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能向她请教。我相信，你乔婉姐肯定很乐意告诉你。”

　　听了罗忠诚的话，罗二狗原地满血复活了。

　　“谢谢爹，我知道了！”

　　乔婉走了二十里路，再加上昨天晚上的折腾，身体早就倦了。吃过晚饭后，乔婉跟孩子们一起睡了，她睡得特别香甜。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乔婉第一次睡懒觉，感觉还不错。

　　乔笙和乔骁在厨房里做午饭，马振豪领着弟弟和小姑姑们在堂屋门口玩耍，他们脚上穿着乔婉买的凉鞋，笑得特别开心。

　　好好地睡了一觉之后，乔婉一扫之前的疲惫，精神饱满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孩子们连忙跑过去让乔婉看他们脚上的凉鞋，还在她面前转圈圈，好让她知道他们有多欢喜。

　　“你们喜欢就好。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们去城里转转，好不好？”乔婉心里早有打算，孩子们还从来没有离开过马家湾，也应该让他们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一直呆在村子里。

　　“哦耶！”

　　“太好了，娘，你真好！”

　　“我们可以去城里啰！”

　　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乔骁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手里还端着一筲箕玉米馒头。

　　“婉儿姐，孩子们，我们开饭啦！”

　　吃过午饭，等孩子们都去午睡后，乔婉这才有空跟乔笙和乔骁说起卖皮蛋的经过，她把冯亮的话转述给她们听，“我们有多少加工后的农副产品，他就能买多少。但是，我不打算再多养鸡鸭了，养多了也是负担，小打小闹不要紧，真要是把规模弄大了，上头不可能不管，到时候我们反而被动。”

　　乔笙点了点头，“养多了的确很打眼，现在政策随时都在变化。这个冯亮听起来人还不错，愿意拉扯一把农民，还给我们指了个方向。”

　　“是啊，我带着五千个皮蛋去县城的时候心里真没底。还好冯亮愿意给我们开个后门，收购我们的东西。”

　　乔婉没有把别人的帮忙当成理所当然，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冯亮能够这么做已经很仗义了。

　　“我想让村子里的人跟我们一起做皮蛋，我也不赚差价，五分钱一个皮蛋，只要品质合格，我全收。你们怎么看？”乔婉想要问问乔笙和乔骁的意见。

　　这一次乔骁先开口，“我觉得吧，这件事可以先跟罗叔和何叔商量一下。咱们是好心，但也要村子里的人配合。要是遇到个大嘴巴说出去，肯定会惹来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先给大家做好思想工作，最好能够让他们签一个保密协议。违约责任倒是其次，关键得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闷声才能发财。”乔笙补充道。

　　乔婉跟她们想的一样，别的事情暂时不说，先把皮带的事情落实好，乔婉也能放下一桩心事。

　　何大牛和罗忠诚听了乔婉的提议，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乔婉不仅找到了好销路，还准备带着大家一起干。她完全可以从中赚取差价，甚至可以直接从村民手中收购鸡鸭蛋，然后自己做出皮蛋卖出去。

　　“叔，师傅，是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乔婉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疑惑，政策不会又变了吧？

　　还是罗忠诚先反应过来，毕竟昨天晚上他已经知道了乔婉卖出五千个皮蛋的消息。

　　“乔婉，不是你没有考虑周全，而是我和村长都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宽广的心胸。师傅说句实话，你的想法让我觉得惭愧。如果我年轻的时候有你的远见，恐怕现在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何大牛听了之后，十分赞同罗忠诚的说法。

　　“乔婉，我代表马家湾所有村民谢谢你。你说说看，我们要怎么做？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

　　“叔，师傅，你们也知道现在的政策并没有说不允许村民养鸡鸭，但是也没有说可以养、养多少。所以，我们得低调一些，不要让上头把我们当成典型来抓。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跟大家把事情摊开了来说，如果大家愿意用勤劳的双手赚钱，那么他们得跟我签订一份保密协议。”

第78章

　　何大牛和罗忠诚商量了好半天, 把他们认为可信的村民筛选出来。

　　这不是一件小事，他们也不愿乔婉因为帮助大家而受到牵连, 所以打算先跟一部分信得过的村民说这件事。等过一段时间，看看大环境的变化, 再决定是不是要带着全村人一起做。

　　罗二狗说得没错, 大家不是不想养鸡鸭, 而是没有足够的钱去买小鸡仔和小鸭子。

　　关于这个问题, 乔婉以为很好解决, 她出鸡蛋和鸭蛋，让村民自己孵小鸡和小鸭子出来。鸡蛋和鸭蛋的钱先记在账上，等大家的皮蛋卖钱之后, 再来结算。

　　当天晚上，马家湾的第一次发展副业的秘密大会在罗家召开。

　　被邀请来的村民一听说乔婉愿意带着他们一起赚钱, 当即在保密协议上按下手印。除了何大牛和罗忠诚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余村民都是文盲。

　　“我会把我怎么养鸡鸭的法子告诉你们, 大家先别心急，每户人家先试着养十五只鸡和十五只鸭。这段时间你们可能会辛苦一点，毕竟要等他们从蛋变成可以生蛋的母鸡和鸭子, 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乔婉见大家热血沸腾，心里感慨, 但也做出了善意的提醒。

　　最快也要半年的时间才能有所回报，希望他们能够坚持下来，不要半途而废。

　　“乔婉，你放心好了, 我们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

　　“我们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要不是你和伯文，咱们马家湾的冬小麦哪里会丰收？”

　　“对啊，乔婉，我们都愿意跟着你一起放手干副业。即便上头查下来，我们也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推出去。”

　　这一刻，乔婉相信大家说的都是真的，她在这些老农民的眼里看到了专属于他们的勤劳和踏实。

　　“谢谢各位叔叔伯伯的信任，大家也知道我家有些山林，家里的活儿可能会比较多。正好趁今天大家都在，我跟大家说件事，以后但凡是上我家来帮工的，每人每天都有2毛钱的工钱。干完活就领钱，我不能让大家白忙活。”

　　见大家想要拒绝，乔婉扬了扬手中的保密协议，继续道：“既然各位叔叔伯伯信任我，就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让自己和大家都吃饱饭的法子。以前那些苦日子，我们要彻底跟它们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