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稳,再静修十日。”
撂下一句话他就想走,脚到门边,不知何故顿住,过了会儿,转头看她,道:“寻常人入门少说几年,你只要一日。甄微,可明白了?”
她愣了愣,点头说:“明白。”
晋简遂止言,阔步离开屋子。
他走后,小屋登时暖和不少。甄微伸展四肢,往后倒去,落到软和的被子上。
她直勾勾盯着屋顶出神,忍不住回味方才和他的对话。
其实王八大佬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她好像意外发现了他的柔软。
晋简竭力向她证明甄微为天纵奇才,是否有那么些许原因,是想肯定她的价值?
真可爱啊。
她翻过身去,把脸埋入温暖的被褥,静静聆听心跳雀跃。
噗通,噗通,噗通。
甄微惨叫一声,苦恼地揪住头发,低声吼道:“怎么办,想搞!”
有钱有权是大佬,哪个女人不想搞?
可这位浑身带刺,刺上抹毒,杀人不眨眼,她哪儿有命享受?
揉揉腮帮,她含糊不清地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甄微,我不许你为男色折腰!”
反复念了几遍,心里那些翻涌的粉色泡泡总算被她逐个戳破。
她丧到不行,只恨自己时运不济,一块优质无比的肥肉摆在面前都吃不下去。无奈人与神之间犹有天堑,甄微无意以身尝色,唯有止住绮念,安心把手头的事忙完。
时不我待,从床上爬起来,按着之前晋简教的方式入定,很快,她又感觉到了有暖流汇入血脉。
十日后。
甄微推开门出去,正值午间,金色碎片倾泻而下,落在发间,闪着动人的光。
她眯着眼迎上日光,舒心浅笑。
晋简抱剑立于门前,懒懒靠着圆柱。待她兴奋往这边一瞥,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大侠,你有话要对我说吗?”甄微偷着乐,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自然的感知力大幅度提升,显然有了极大进步,想来…他是要夸她吧?
少女忸怩捂脸,期待着夸赞之语从他嘴里说出。
“你,去沐浴吧。”男人看着她,认真地说。
面纱下,女子如花笑靥兀的僵住。
她呵呵干笑两声,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我有洗澡。”
说完,大步往前,绕过晋简,连个眼神都没给。
她出来前都好好检查了,依然貌美如花,他还嫌弃!
宇宙级渣男!滚吧!
甄微咬唇,觉着自个儿非常明智,对这种不解风情的木头动心,无疑是在自虐。好在她悬崖勒马,及时醒悟,从泥沼中爬了出来。
到住处,宫女们已经贴心的备好水。远远瞧到她的身影,蘅芜喜出望外,像小蝴蝶一样翩翩上前,将她搀到浴桶旁。
“姑娘您慢慢洗,肯定饿了吧?奴婢马上去为您准备食膳。”
她红彤彤的脸上满是汗珠,忙前忙后,一看就没休息过。甄微觉得无功不受禄,很不好意思,推辞道:“我这些天都有吃食,暂时还不饿。”
“啊…”少女失落地耷拉着脑袋。
怎么这么可怜,她可没欺负人。
甄微无奈,只好答应:“忽然想吃桂花糕,能劳烦你帮我准备一份吗?”
话刚出口,那绿衣小丫鬟便笑逐颜开,喜滋滋地说:“奴婢这就去!”
望着蘅芜远去的背影,她两指托起下巴,轻轻摩挲,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古代版的颜控吗?”
跟她一样,看到美色就走不动路。
颜狗颜狗,到最后一无所有。
“哎。”轻轻叹气,解开腰带,褪下罗衫,踩着木阶迈进木桶。
水面上浮着花瓣,花香盈鼻,她的表情却黯淡许多。
焰国植被不丰,花卉更是难得。这么珍贵的花朵,却用来给她沐浴……
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臂搭在木桶上,青丝沾露,皓腕凝雪,凤眼半弯藏琥珀,细腰柔软似弱柳。她眸子定定盯着一处,些许愁绪绕眉。
蘅芜进来时,正看见这副光景,不由看痴了去。
闻声,雾中美人侧眸,对她莞尔。
唇绽樱色,其艳若何,霞映澄塘。柔若依蔓,妩媚流光。
两瓣红唇微张,轻声道:“下次勿用鲜花了,蘅芜。”
世上喧嚣尽褪,唯留她一人耳。
蘅芜耳朵嗡嗡作响,她呆滞半天,直到脸颊传来一阵拉扯之感,才醒神。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总爱发呆?”
她傻傻抬眸,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花颜,呼吸一窒。
甄微捏捏她脸上的肉,笑着说:“是首辅吩咐你的吧?我是外人,不便见他。之后你遇着大人,记得帮我转答,无需浪费。”
嘣!
小宫女脑子里顿时炸开烟花万朵。
她晕乎乎地想:娘,女儿有心上人了。
彼有神女,携繁花胜景而来。
第11章 出宫
沐浴完,松松拢起发髻,扯过屏风上的内衫搭住身子。
发梢水珠滴落,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隐没在玉骨冰肌中。
甄微心知没有实力的美貌如穿肠毒药,不仅带不来福泽,反而会让她泥足深陷。她手无缚鸡之力,只会些三脚猫功夫,若是光明正大顶着这张脸出去,恐怕早就成了恶人的盘中餐。
多日辗转逃亡,她早已习惯掩面生活,是以刚从浴桶中出来,便主动系好细绳,将面纱戴上。
蘅芜拿出首饰盒,眼睛亮晶晶,热切地说:“姑娘请坐,奴婢为您梳妆。”
她是仙女相,丫鬟命,哪里被人这么伺候过。当即受宠若惊地摆摆手,道:“不用太复杂,把头发挽起就好。”
小宫女满口答应,手却没停下,巧手翩飞,不多时,将她青丝收拾得服服帖帖,梳成百花分肖髻。
“您喜欢哪种簪子?这个可好?”蘅芜拿出一根鸟首滴翠金簪,一会儿,又摇摇头说,“还是这根好看。”又挑了支碧玉青簪。
她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神情纠结,苦恼地说:“虽是好看,却流于庸俗,都配不上姑娘的美貌。”
甄微:“…不如就用我之前那根罢。”
有道理。
蘅芜快步走到浴桶旁,从架子上取了一物,又折返回来。
她把拳头松开,掌心里静悄悄躺了根木簪。颜色暗淡,平平无奇,也并非什么佳木,这种品质,大概几文钱就能买到。
论成色,论价值,远不如首饰盒里的东西。
但蘅芜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敬畏。
“大繁似简,姑娘品味绝佳,奴婢受教了。”她惭愧万分,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肤浅,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参不透。
水姑娘这般天仙容颜,还需要凡物衬托吗?珠玉宝石,俗不可耐。
瞧瞧这根木簪,多么朴实,却有着夺人心魄的美丽。
甄微完全不知道她脑补了这么多东西,她接过簪子,自行插入发间,准备起身。
“等等!”
蘅芜一惊一乍,迅速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吓得不轻。
“怎的了?”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甄微弱弱问道。
“您还未着妆呢。”尽职尽责的小宫女已经成为她的死忠粉,不允许女神有丝毫纰漏。
啊?
来到这个世界后,甄微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喊她化妆。
她摸摸鼻尖,心想大家都是颜狗,既然小妹妹喜欢就让她打扮吧。谁小时候没玩儿过换装小游戏呢?
女孩子都爱这些,她懂的。
蘅芜伸手托住她下巴,把脸凑近,仔仔细细打量。
她眼睛清亮,一闪不闪地盯着甄微,看了许久,垂头丧气道:“您太完美了,根本不需要上妆。”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怎一个美字了得?
她肌肤通透,甚至比妆粉还白,又生得康健,脸颊嫣然,天生就是绝世姿容,全无妆品用武之地。
小宫女只有作罢,另一方面又暗暗高兴,觉着自己伺候的人果然非比寻常。
在甄微的强烈要求下,蘅芜勉强舍弃了事先准备的华服,挑了件最简单的款式出来。
她看着身上的碧色衣裙,好奇问道:“焰国很喜欢这类颜色吗?”
烟青、浅碧、月白,这三种颜色出现频率很高。晋简的龙袍全是烟青色,最开始她很不习惯,因为在甄微的印象中,皇帝应该是穿明黄色的。
宫女一边为她系上腰带,一边解释:“吾国少雨,宫殿、服饰皆考雨制。皇上着烟青龙袍,绣白龙布雨图。奴婢穿碧水青衫。这都含着祈雨的意思。”
蘅芜精挑细选,把一对玉珠耳铛穿过她耳垂小孔,甜甜笑着:“不止是焰国有此举动,沼之国缺乏阳光日照,所以举国都喜绯色。您好像是那边的人吧?应该很清楚这点。”
甄微忽然明白过来:“难怪祁不唐总穿红衣…”
她还以为是他骚包。
这些细节原书中都没提到过…她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暗忖:看来以后不能过于依赖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