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冰面上很容易给人能够飞翔的错觉,左脚一动右脚跟上,没费多少力气就能滑出去三尺远,只留下冰面的弧线,河边不是很宽,曾湖庭很快就滑到了底,前方是一座小桥,如果不及时停下脑袋就要撞上去,只见他根本没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在堪堪要撞上的一瞬间,左脚一点以此为中心,右脚伸长画了半个圈,硬生生调转方向,激起一片碎冰,又重新绕了回来!
“好!”曾济庭嘴巴张的老大,只会拼命拍掌,就看到曾湖庭又绕了回来,左脚翘起,做燕子飞翔式围绕他们转了个圈,最后稳稳地停下。
曾湖庭停下后微微喘气,许久没滑,运动量过大,也让他出了一脑门的汗,他用袖子擦掉,“我没滑的太烂吧”他不是很有信心。
“不是滑的烂,是滑的太好了!”曾济庭酸溜溜的,“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我醋了。
“那我教你啊!学了不就会了?我也不会生下来就会,我学了好长时间呢。”曾湖庭悄声说,“别给他们讲啊,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曾济庭心头的酸溜溜被抚平了,对了,他好多次撞到曾湖庭背后勤学苦练,有点成绩不是应该吗?
他们两悄声说话,其他家的小孩凑了上来,“湖哥,可以教我吗?”他们看着也好想学啊。
曾湖庭看着小孩袖子口的鼻涕,忍住没有变色躲了躲,“这个你要问济庭哥,他的冰鞋。”
曾济庭咧开嘴笑,他差点忘记了湖庭的毛病,最爱干净看不得脏,小孩子的鼻涕他看着都嫌腌臜,怪不得湖庭往后面躲。
他没这毛病,很大方的说,“可以,但是我要先学,等两炷香的功夫之后换你们。”他想想学了个两炷香他也累了,大方点换人学。
“济庭哥我可以学吗?”
“我也可以吗?”
曾济庭被小孩淹没,卒。
学溜冰最好是先靠着墙边的栏杆走上几圈,掌握平衡后先迈左脚,右脚跟上,一前一后,身体的重点朝前倾,膝盖前曲,避免摔倒,走上三两圈觉得稳了,松手,自个慢慢的走。
曾湖庭一边说滑冰的要诀,一边充当栏杆,扶着曾济庭走了三四圈,他看济庭姿势没问题,慢慢松了手,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跟着。
济庭松手后,迫不及待想要自己滑,结果刚走了三步,左脚就不知道怎么动,右边又急匆匆的出脚,两只脚一绊,扑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我的屁股...”他□□一声,又想折腾站起来,又摔了一下。
“先别动,你越动越容易摔着。我来扶你。”曾湖庭一只手搀扶住他的胳膊,一提气就把他拎了起来。济庭勉强站稳,“这也太难,脚都不听使唤,摔死我了。”
“学溜冰有几个不摔跤的?赶小的时候学才好,摔不疼,等以后长大了在学,就不是一个屁股墩鞥解决咯!我学的时候,膝盖都摔破了,你这才到哪儿啊?”
“啊,还要学啊?那我还得摔几次啊?”一听这个,济庭就想打退堂鼓。
“滑冰可是被称为冰上的飞行啊,形如飞燕,轻灵巧妙,美妙非凡,”又是一连串的形容词堆砌,曾湖庭循循善诱,“还学吗?”
“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滑冰诀窍纯来自一个还没学会滑冰的作者,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
揉了揉屁股,走了。
第10章
然后济庭的雄心壮志被摔没了,他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歇,歇会儿。”现在他万分庆幸出门前娘给套的厚衣服,保护了他的臀部。
“你们,你们先学吧,”他脱下冰鞋,交给旁边等待的小胖墩,小胖墩还给自己找了个“扶手”,曾湖庭叮嘱他们走的慢些小心冰刀划脚,也跟着歇在一边。
出了一身透汗,心里的那点小烦恼也不在沉沉压在心底。
他看到族长光大叔居然还没走,跟着那位陌生的中年人一起坐着,也不晓得坐了多久,只能点点头。心想难道是光大叔家的孙子在?他在那么多小萝卜头里找,果然看到了。
家里的大人不放心,想看看也是常有。他们坐的稍微远点,互相是听不到说话的。
曾丰年指了指,“那是谁家孩子?”
“大点的那个,映老三的孩子,小点的那个,荣兄弟的孩子,庶出的。”他补充一句,毕竟像他们族里,能有钱娶小妾的,寥寥无几。
“原来如此。”曾丰年垂着头低语。
而另外一边。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曾济庭十分丧气,脑壳一点点垂下,“长大之后,我爹让我上进,我娘让我孝顺,我大哥也让我学好,要是能永远不长大多少啊?我少了多少烦恼。”
曾湖庭手撑在腿上,慢吞吞说:“我就觉得长大好。要是咱们才五六岁,家里能放我们出来河边玩吗?你的压岁钱能交给你自己保管吗?你能自己去酒楼吃饭吗?”
曾济庭登时就不悲伤了,“那还是长大好。”长大后多了好多自主权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就能做主。
但曾济庭提这个话题并不是要说这些,他又靠近一点,警惕的看着四周,“我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我不喜欢那姑娘。”
曾湖庭一口气差点呛住,“这么早?”他回头看身边的人,瘦长的胳膊腿,正是抽条的年纪,原来不知不觉就长大十四五的年纪,按照古代的标准的确可以相看起来,筹备彩礼家具需要一年,姑娘家说不定也要留一两年,两三年后,刚刚好。
“其实也不早了,早点相看起来早点准备。”曾湖庭煞有介事的点头,“恭喜你啊,我提前给你包红包。”
“去你的。”一胳膊肘袭来,曾湖庭躲过,曾济庭才惆怅的说,“我不喜欢那姑娘,我想自己找。”
“那就直接给家里说啊,以后过日子的是你,当然要你喜欢。”曾湖庭很是不解。
“还是我兄弟了解我!我想找人念过书认识字的姑娘,长相倒是其次,以后总不能我念书,她跟我说今天的鸡蛋多少文一个吧?”曾济庭很是不满,愤愤然吐槽,“我说我想要这样的,我爹说我还是小孩子说话不算数,既然我还是小孩子就别给我相看啊,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到底他是年纪大还是小。
曾湖庭偷偷笑,他还没有这个烦恼,曾济庭恼了,又是一胳膊肘铲过来。两人你来我往,打闹好一会,曾湖庭才说,“叔叔跟你的想法都有道理,我觉得,你不如说你现在想专心读书,等考□□名了,相看的姑娘也能提高一层。等拖上几年,你也大了,到时候想找什么样子的就自己去。”
平心而论,现在曾济庭的条件并不算好,他家里富裕有十亩水田,二十亩旱田,收入还行,但这些都是长子的,跟次子关系不大,如果曾济庭读书能出个功名,他的择偶必然能够上一个台阶,现在?高不成低不就。
“我爹不信怎么办?”曾济庭愁眉苦脸的,“他说我早点成亲早点定心,说不定就考中了。”
“你就跟叔叔讲道理啊,远的不说,你看书院的先生哪个早早成亲了?成亲之后的事情可多着,你不会以后单单是家里多了个人吧?”曾湖庭撑着下巴,“要注意的事情可多了。”
曾济庭自己想象了一下,不行,坚决不行,他要捍卫自己的自由。
他又跟曾湖庭叽叽咕咕说了些闲话,屁股没那么疼了,终于又鼓起勇气去学。这次他放满了动作,跟蚂蚁爬一样慢慢动作,总算不摔了,还顺顺利利的滑出去十多米。
巨大的成功喜悦让曾济庭蹦起三尺高,“我学会了!学会了!”立刻又摔了个大马趴。
大家都齐声笑起来,有个小孩笑的一抽一抽的,也是一跤摔下去起不来。
时间这么打混着快的很,村里的其他人家逐渐升起炊烟,女人的声音传的满村子都是,喊着自家的狗蛋二丫回家吃饭。
曾湖庭出了一身汗也舒服许多,他跟济庭约好下午再在村口聚集,就先回去了。
他刚跨步进了小院子,老远就看到石头杀鸡抹脖子似的比划动作,他脚步顿了顿,登时猜到有人在他出门这段时间来找他,能让石头表情这么激动的只能是一个人,他的亲爹。
石头是担心他出去玩被责问,曾湖庭却大大方方的进门,掀开了门前的帘子,大大方方的喊,“父亲,你来了。”
曾宣荣也是刚来,他今天上午本来想出去玩,刚巧走到镇口碰到汤先生,汤先生顺手就把成绩单给他看,当着许多人的面好一阵夸,夸的曾宣荣飘飘然,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就说吧,龙生龙凤生凤,他的种子怎么可能生下来的孩子不会读书?以后保不齐还能再次振兴家族呢!
对于给他挣了面的孩子,他就和蔼多了,“回来了?跟济庭玩的还好吧?”
“还好,族里的好些孩子都在,族长也在。”他说完这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和这位父亲大人见过两手都数得过来,还包括清明上坟,中秋团聚,过年去祠堂,着实没什么共同话题。
还好曾宣荣自己找了个话题,他喝了一口石头上的热水,皱着眉头,“你都大了,怎么连点待客的茶叶都没有?去找管家领,就说是我说的。”这茶具看着也不鲜亮。
曾湖庭低头掩盖自己眼中的讽刺。两年前曾宣荣就这么说过,他何尝没找到管家?两年后他用的还是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什么,表演一个跟斗。
第11章
曾宣荣指点完江山,又多挑出好几处毛病,自觉关怀到位,开始转头说正事。
“再过几天就是大年夜,记得早点过来吃团圆饭,晚上守岁,正月初一去祠堂里祭祖。”曾宣荣一口气说完了安排,很是满意。
往年他的子嗣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今年添丁进口,总算给父亲有个交代。
说完这些,曾宣荣又叨叨了几句用功读书,听先生的话才满意离开。
他前脚走,后脚石头探出头来,“少爷,没事吧?”让大老爷等了好一会儿,依大老爷的脾气,居然没训斥人?
“没事,不过说了几句过年的安排。”这几年都是这么安排的,正月初一的祭祖也不独独是他们一家,而是整个曾氏宗族。
在讲究人多力量大的时代,一个宗族越是人口多越是兴旺,至少需要干架的时候人够多。
“过年啊...”石头美滋滋的想着,家里的老娘早就准备好了肉菜大菜,就等着他回去吃。因为他是附近村子签了短契的下人,过年期间他都能放上半日假。
想到炸丸子,蒸大碗,石头不争气的眼泪就从嘴角留下,他擦干泪水,先去厨房领今天的饭菜吧。最近全是白菜豆腐萝卜老三样,吃的他清汤寡水受不了。
不过,少爷跟他吃的也是一样的。
石头一溜小跑去了厨房,厨房是两房人共同使用,自然要等前面的人先拿。石头老老实实站在后面,轮到他就拿起饭盒,扭头就走。
冬天饭菜冷的快,不快点回去就得吃冷饭。
他刚刚想动,一向眼高于顶的大太太身边的白翠丫头居然跟他搭话,“石头,过来拿饭啊!”
“嗯。”
搭话的功夫石头已经走出厨房,迈步朝着外院走,白翠咬紧下唇,赶了上去,“我来帮你提吧。”她伸手想要抢过饭盒,石头赶紧躲多,开玩笑,饭盒里有今天唯一的荤菜萝卜大骨汤,撒了他吃什么去?
白翠没抢到饭盒,立刻又换了个招数,“石头,你衣裳肩膀破了个洞,我来帮你补补,保准什么都看不出来。”
石头摸了摸肩膀,还真有个洞,他立刻头甩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回去找我娘就行了,我娘手巧的很,白翠姑娘,你快点带着饭盒回去吧,晚了太太吃不上热汤饭。”他自觉好心提醒,被白翠白眼一翻,扭着腰走了。
石头莫名的很,回去还把这事当新鲜说给了曾湖庭听,曾湖庭一晒,“莫不是白翠姑娘看上你了?”
“呸,我才不敢这么想。”石头差点跳起来,“咱们家老爷不是容易得手多了吗?”
连石头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有人看不穿。
而此刻,刚才高傲的白翠姑娘脸上堆满了迎合的笑,对着她的主子说,“太太,奴婢没跟石头搭上话。石头真是人如其名,奴婢找了好多话题,他都不上当。”白翠想到吃的闭门羹,恨恨的一跺脚。
陈氏放下手里的茶盏,白翠小意上前给她捏腿,陈氏才说,“行了,我看外院的也不是傻瓜,继续,磨也要磨成功。”不然外院的消息她一点得不到。
“是。”白翠继续捏腿,陈氏心烦气躁,挥挥手,“下去,叫嬷嬷上来。”她跟白翠又说不上话,只有嬷嬷最了解她的心意。
白翠只能退下,让清理库房布料的嬷嬷回来。嬷嬷在隔间净了手,这才进了里屋。进屋之前,让白翠守在门口。
“嬷嬷,我心里头这口气不顺的很。”陈氏揉着心口,“过几天又是祭祖,明年祭祖我可不想在看到外院的。”
嬷嬷确定外面没人,这次靠近了小声说,“姑娘,你想的事就快办成了,再过几日就有办法。”
陈氏登时从塌上起身,“真的?”嬷嬷只说让她放心,她到底好奇怎么个放心法?
嬷嬷笑着说,“姑娘,你要知道,男人看孩子和女人看孩子,是不一样的。女人怀胎十月,从怀上那天起,就对胎儿充满感情,与日俱增。而男人,只有看见孩子那一刻,才会醒悟自己当了爹,所以对他们来说,孩子是谁生的根本不重要。”
“这是其一。”
“其二,外院的虽然姑娘你撒手没管,也磕磕绊绊长到十二岁,再等几年,就该姑爷享福了。这眼看要养成结果的果子树,怎么会舍得拱手让人?”
陈氏皱紧黛眉,“嬷嬷说得对。”从这点来说,她跟老爷的利益是不一致的。怎么才能让老爷赞同过继这个主意?
嬷嬷附在她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陈氏登时大急,“这,这不太好吧?万一伤到老爷怎么办?”
“姑娘,如果不是万全的把握,我也不敢出这个主意。”嬷嬷又说,“舍不得孩子.....”她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陈氏犹豫不定。
“换成别的,姑爷不一定信啊。”不然嬷嬷也不会出这种主意。
“好!”
良久,陈氏缓缓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