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学生听了啧啧道,“你们干一个月,比我们一年还多。”
赵小丫说,“钱算什么,让你们来你们都不要,他们辛苦点赚钱过日子,你们追求的不是这些。”和陈守城混久了,到底还是会说话的。
女大学生莞尔一笑,说,“那也是。”
顿了一下又说,“那还是你们痛快,我们辛辛苦苦十几年,到头来赚的没你们的零头。”
同乡老板娘听了没说话,拉着赵小丫走,回头跟女大学生说,“不说了,厨房里忙着呢。”
回到厨房关起门,老板娘就把小本子扔到桌上叉腰不悦地道,“大学生了不起了,又想稳稳当当,又想赚大钱,作甚么美梦,话说得真难听,我把这位子让给她来看,让她拿锅铲,让她摘菜洗碗,钱票一大把,你看她要不要咯。”
那天回到家里,陈守城就和她大吵,骂她自甘去伺候人,当什么服务员,真是丢人。
赵小丫明白是那个女大学生告诉陈守城了,这件事情直接成了两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赵小丫一整夜都睁着眼睛在想事情,她想起每次见到温明曦和韩羡骁的画面,那样恩爱的关系,她没有,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了。
对枕边人没有了希望,她想抓住些别的什么,想起几年前和温明曦聊天,她鼓励她,夸她做的东西比商店里的毛衣还精巧……赵小丫在心里算了笔账,人抓不到了,总要抓到点别的什么。
第二天,就跟陈守城提了离婚,陈守城倒也痛快,没怎么挽回,倒是石黄花做了不少思想工作,但都失败了。
和同乡两夫妻也说好了,她出钱入股,占了一半,又添了不少桌子餐具,也算个小老板了。
陈守城不知道她开的店在哪里,有一回被那女大学生带着来吃饭,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工作人员还是侨胞的男人,赵小丫过去点菜。
她知道他的心思,没打招呼。
陈守城抬头看到是她,愣了好一阵,当然也没和她打招呼,两人就跟陌生人一样,各做各的事情。
赵小丫知道,那个女生是故意的,可能半年前,来这里吃饭,也不是偶然。
想到半年前的事情,赵小丫现在不会哭了,但声音还是有些哽咽,“我是没学历,但我想自己赚钱,有错吗?她为啥要专踩我的痛。”
温明曦拍拍她的手,宽慰她,“甘蔗没有两头甜,那大学生年轻气盛,羡慕你们赚钱多,这边比不上,只有学历能踩你,别放在心上。赚了钱,几年后有大件置办大件,日子美不美,自己知道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赵小丫笑说,“就是这道理,我现在可比以前住在家属院里松气多了,以前在里面,也只有你会正眼瞧我,现在在外面住着,离着也不远,女儿也支持我离婚,还说要跟着我,我想着等我再多赚点钱,等她大点,就把她接过来一起住。”
女儿支持她和陈守城离婚,这倒是出乎温明曦的意料,她想了想,和赵小丫说,“等过几年商品房有了,你买个房子,把女儿接过来一起住,是挺好。”
韩羡骁见时间差不多了,抱着小鱼儿回来,刚走到后面,就听见媳妇儿在撺掇别人买房。
买房?她这话说得,别人都不敢听,不止韩羡骁震惊,赵小丫也睁圆了眼睛,“买房?我能买房吗?”
温明曦说,“当然可以,有什么不可以,你有钱了,什么不能买,以后市场经济就是这样,最后谁比谁过得好,还不一定呢!”特别是他们这批第一批万元户,到时候电视电冰箱洗衣机全凑齐了,别人只有羡慕的份。
赵小丫把温明曦的话记在心上,见韩羡骁回来,拿着本子走了。
“你真敢说啊。”韩羡骁坐下说。
温明曦倒了杯温水给小鱼儿补充水分,“我还说少了,应该跟她说,到时候能买几套买几套,一套太少了,只够自己住。”
韩羡骁原本在喝水,闻言自己把自己呛到了,这小嘴,真是越来越敢说了。
*
许爱卿是大半辈子都在参加革命和建设的人,十几岁后,就没怎么回过家,跟着部队走。
但人到老了,就特别重家庭,抱着小鱼儿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肯松手。
小鱼儿在大院里虽然时常像个小男孩一样欢脱活泼,但黏人的时候,也是真黏人,赖在奶奶身上,左一句“舍不得奶奶”,右一句“我会想奶奶的”。
把许爱卿说得,还没离开,都快流泪了。
“奶奶的心肝,不如你就别去了,留下来跟着奶奶好不好。”许爱卿抱着孙女问。
小鱼儿瞅了爸爸妈妈一眼,抱着奶奶在她脸边使劲蹭,“小鱼儿不去了,小鱼儿就想留在这里不走。”
韩羡骁挑眉看向自家媳妇儿,那意思是,瞧瞧,像不像你。
温明曦嗔了回去,明明是像你,鬼灵精,小滑头。
吃完晚饭,张政委家的徐少君来了一趟,知道韩羡骁被调去南边了,来道个别。
“这一眨眼小丫头就这么大了,我还记得骁子刚回来那会儿,院子里的人都好奇这小子从小混天混地,会娶什么样的姑娘,这眨眨眼,娃娃都快上小学了。”
徐少君坐到许爱卿旁边,“以前是你在愁儿子没着落,现在换我愁了。”
张成章资质一般,最后自然没选上篮球运动员,不过亏了韩羡骁,家长的话都听不下去,韩羡骁的话那小子倒是能听下去。
没被选上也没钻牛角尖,转头去参了陆军,当兵去了,这一去就是百八十千里远,几年也没见着一次,所以徐少君才愁。
夜深了,把徐少君送出门时,刚好碰见走到门口的张成书,还有和她并肩送她回来的男人,看上去也是一名军人,穿着绿军装,比张成书高小半个头。
温明曦目送徐少君回去,想转身往回走,被张成书喊住了。
“骁子,不介意我和你媳妇儿聊会儿吧?”张成书问韩羡骁。
韩羡骁轻松一笑,“行,我回去。”捏捏温明曦的手掌心,转身回去了。
张成书把男朋友也撵走了,和温明曦一起在家属院外的林道上散步。
“现在想想,我以前也真是年轻气盛,居然对你说那些话。”张成书先开的口,有点不好意思,但人依旧是挺拔的,“你别介意啊,就当没听过,别忘心里去。”
温明曦笑笑,“没什么的。”
张成书手背在腰后走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没跟他长大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多受院里的孩子喜欢,男的跟他称兄道弟,女的喜欢他,我以前也喜欢过他。”张成书笑说。
“不过他这人板正,兄弟就是兄弟,没有别的心思,后来去了北大荒,大家其实就没联系了。”
“我那时候跟你说那些话,也是一时不服气,现在想想,自己真可笑。”
黑夜里,温明曦声音很轻柔,“谁没点青春啊,都翻篇了。”
张成书站在树下,笑得灿烂,“你说得对,谁没点青春啊。”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要完结啦哈哈哈,两篇预收求求收藏呀!
下一本会存稿,然后v后日六滴!应该是哪一个预收多就先开哪个,孩子真的想感受一下有榜单的日子,呜呜呜求求收藏呜呜
第一一五章
115
八一年三月, 一家三口浩浩荡荡奔向南方。
小鱼儿第一次坐飞机,新奇的很。
提前几天就开始兴奋,“爸爸, 飞机为什么能飞起来啊, 它在天上飞, 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不会乱飞吧?”
这种问题韩羡骁最在行,很耐心地从工程原理到地理知识给她解释了一遍。
听到最后,小鱼儿点点头,“那我不怕了, 爸爸抱紧我就不怕了。”
可到了上飞机的时候,小鱼儿还是得自己坐一个位置。
小姑娘,害怕,坐在爸爸妈妈中间, 左手抓着妈妈,右手握着爸爸, 这才心里有了点底。
“爸爸妈妈, 你们要抓紧我哦, 别让我飞走了。”起飞前小鱼儿还在害怕, 嘴里嚼着乘务员发的薄荷糖, 阻抗起飞时耳朵里的不适。
小姑娘腿撑不到地板上, 有失重感, 韩羡骁起飞全程按着女儿的腿,把她牢牢压在椅子上,缓解了不少漂浮感。
温明曦没有他那么自在, 也没有小鱼儿那么害怕, 但不适感还是有, 韩羡骁让她顾好自己。
等到飞到空中,小鱼儿睁圆了眼睛,左看右看看着爸爸妈妈在笑,“好像也不可怕。”
韩羡骁捏捏她肉肉的脸,“我们鱼儿肉墩墩,坐得稳。”
小鱼儿嘟起嘴,生气了,她才不是肉墩墩呢!
空乘服务员来给乘客倒水,这时候飞机上还没有烧水壶,都是用的暖水瓶装热水。
空姐给温明曦和小鱼儿倒了水,问韩羡骁,“这位同志要什么,有茅台,有燕京啤酒……”
韩羡骁说,“跟他们一样就行。”
乘务员倒了杯水给韩羡骁,又问,“同志需要火柴抽烟吗?”
韩羡骁摆摆手,还没开口,小鱼儿先老神在在地说了,“谢谢姐姐,我妈妈不让爸爸抽烟。”抽了烟就是臭爸爸,妈妈不喜欢跟臭爸爸睡在一起。
*
一下飞机,扑面而来一股暖湿气息,小鱼儿使劲闻着空气中南国的花香,“好舒服啊,好热啊!”
金城干燥,这个时节依然冷而刮人,羊城四季如春,连空气都是湿润的。
韩羡骁已经升为团级,部队派了警卫员开着吉普来机场接他。
小鱼儿一路趴在窗户上,细碎的毛发随风摆动,温润的风扑在脸上,觉得好舒服啊!
韩羡骁是提前过来报到的,所以还空着好几天的时间。
温明曦也是辞了出版社的工作过来,一时一家三口闲来无事,决定去羊城市区溜达溜达。
“南边的氛围,跟北边真是不一样。”走了半条路,韩羡骁就在感慨,这里街上没有金城那种周正的气息,但活力十足,每个人脸上的神采,也跟北边不一样。
更加柔和,也更加忙碌。
韩羡骁抱着小鱼儿,温明曦牵着他的手,这么大喇喇手牵着手的夫妻,这个年代比较少见。
所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韩羡骁没有不好意思,倒是温明曦先被看得尴尬了,想各自走各自的,韩羡骁抓着她的手不放,“怕什么,还不允许别人夫妻感情好了?”
温明曦白了他一眼,也没再挣脱。
路边有站在门口晒太阳的店员,看见两人迎面走来,笑呵呵地招呼道,“靓女,要不要来弄个发型啦,港城明星最新发型哦,弄完比赵雅芝还靓哦。”
《上海滩》刚播出不久,内陆引进还要好几年,但羊城已经有海报传进来,收音机里天天都能听到在场那首上海滩。
韩羡骁扫了眼招牌,“阿芬,什么符号,美发发廊?”
现在北方到处还是理发室理发店,这边已经叫发廊了。
温明曦听了笑,“那是日文,阿芬的美发发廊!”
“什么玩意儿,是写不出‘的’吗,画什么拐角符号。”
温明曦不理他了,看着发廊门口贴的海报,说不得有些心动,她现在一身工装,头发编成两条麻花到胸部下,黑长直麻利是麻利,但她也想试试这个时代的特色。
“你说我去烫个头发好不好呀?”温明曦转过去问。
“你想烫就烫呗。”
温明曦轻巧地走进去,美发师把她按到桌椅上,把她的头发喷湿了梳直,看着镜子里的温明曦,“你这张脸,怎么弄都好看啦,不用担心的啦!”
美发师一口粤语普通话,听了温明曦只觉得可爱,全程跟他闲聊着,“你这手艺国内现在很少见啊,你在哪里学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