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还没到统一东大陆的地步，东西大陆的交界线上那几个小国，她还没来得及伸手。现在最怕的是那些小国统统不允许难民入境，将逃难的人都拒之门外。如果只有千八百人，拒绝也就拒绝了，难民无力反抗，也只能望东大陆而兴叹。但现在人数恐怕至少也有十几万，真的闹起来这些小国恐怕都挡不住，到时候连东大陆的治安都要完蛋了。涌进来的难民，如果不把他们当做“民”，那他们走投无路，就只能做“匪”了。

　　“边境线上的杜提公国是长蛇形国土，国土跟哈夫公国又接壤，”陆希在简易地图上划了一下，“他们跟圣城的关系还不错，去年还向圣城买过粮，我想，派人就去杜提接收难民，以及，准备抵御幽灵潮。”

　　杜提公国的国土狭长，基本就是躺在东西大陆的交界线上，从横截面来算，一个国家顶别的国家三个。如果说别的国家面对的难民数量是1，那么杜提同时至少面对的数量就是3，如果没有人援手，根本顶不住难民冲击，更不用说之后的幽灵了。杜提大公但凡聪明点，就不敢对辉光之国说不。而一旦他们帮助了杜提，其余的几个小国也能减轻压力。

　　“这个数量可是很庞大……”冯特公爵皱着眉头，“我们的粮食能撑得住吗？”虽然辉光之国对于人口的消化一直都不错，但这次的数量级不能相比，还是一下子冲击过来的，可以说，全是来吃饭的！

　　“是很麻烦。”陆希叹了口气，“但是如果我们不接收，幽灵吞噬的人越多，本身的力量也会得到增长。”

　　柯恩轻声说：“圣城会派人一起去，也可以接收一部分人。”

　　“其实过来十几万人也问题不大。”在陆希看来，光明大陆整个儿都是地广人稀，人口再翻上一两倍都没什么问题，所以接纳难民本身不难，麻烦的是来的人是不是安份——想也知道，第一批肯定是坐马车跑得快的，就像当初海风郡出现瘟疫一样，有钱人跑得最快，这些人也最会找麻烦。

　　圣城派人去当然是好事，可以有效安抚难民的情绪，但陆希另有安排：“魔族出人，一起去。以魔族为主，教会的人为辅。想要进入东大陆的人，就要接受事实，否则他们愿意去哪儿都行，就是不准进入我的势力范围之内！”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让魔族去接收和赈济难民，半强迫地让他们与魔族相处，看得到魔族并不是教会所宣传的什么吃人魔鬼，那种恐惧与抵触自然就会消退。听人说一百句，也不如自己亲眼看见的更容易相信。

　　“圣城派人去救济当然是好事，但必须统一听从我的指挥，我不允许有些人因为反对魔族而选择去圣城定居，不管他们有多少钱，又或者是多么高贵的血脉。”陆希是相信柯恩和安东尼的，但不相信所有的神官。

　　“这件事情，由海因里希全权指挥。在调配人手的时候，也带几个高等级的过去。”第一军虽然也要去，但他们适合群体与正面作战，主要是构筑防线准备对付后面的幽灵潮，而对于混在人群中可能会捣乱生事的觉醒者，还是同样用觉醒者来对付更方便。

　　在其他人看来，既然主要用魔族，那让海因里希指挥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他才对魔族的性情更熟悉，调配的人手想必不容易出毛病。却没人注意到，第一军与第二军都要去，就等于陆希把这两军的指挥权，也都给了海因里希。

　　只有约翰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但他并不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而是对于陆希的“全权指挥”稍微有那么点儿本能的不太满意。但他也没多说，因为他也知道，接收难民本身并不太难，难的是后方的物资供应，这才是最重要的。

　　陆希要管物资调配，前方的事当然就只能交给海因里希，至于冯特公爵——大冷的天气，他不上阵，约翰私心里是没意见的。

　　这个时候，杜提公国已经来了第一拨难民。正如陆希所预料的，跑得最快的都是有钱人，毕竟他们可以坐马车，而平民只靠两条腿。

　　因为是有钱人，进入杜提公国当然没什么阻碍，甚至还有一名伯爵，能见到了杜提大公。然后，新圣城的幽灵之灾就正式传到了东大陆来。

　　杜提大公倒还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不过问的昏愦之君，一听说后面还会有难民，顿时就想到了他的国土的形状——简直是只要奔东大陆来的难民，至少七成都要进入他的公国。

　　杜提大公想晕倒。他的血脉虽然高贵，可是觉醒率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国内的骑士数量也就那样，想一想那蝗虫一样的难民他都知道大事不好，更不用说后面还有潮水一样的幽灵。

　　这个大公之位是不能要了！杜提大公的脑袋从不曾像此刻一般清醒，他知道自己顶不住的，再等下去就是等死了。想想新圣城那么多神官和教会守护骑士都顶不住，他算个啥呢？

　　所以当海因里希带着第一批人到达杜提公国的时候，杜提大公根本不觉得这些人是来谋夺他的大公之位和领地的，他简直恨不得马上就把这包袱甩了，自己带着财产去圣城生活——家族的财富够他用好几辈子，接收难民这么困难的活儿，谁爱干谁就干去吧。

　　什么，你说辉光亲王带来的是一批魔族？对不起他没看见，没看见就等于没有，反正他不管了，他要去圣城寻求主的庇护！

第563章 死神逼近（二）

　　杜提大公在几天之后就开始庆幸自己的英明, 因为更多的难民来了。

　　新圣城虽然放弃了抵抗幽灵潮，但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扔下平民自己跑掉, 而是派了人手去四处疏散。也幸好这是已经秋收并且交完了税之后，否则如果有人因为舍不得地里的粮食而拖延时间, 那就会死伤惨重。

　　但即使如此, 平民想要逃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人舍不得自己的房子, 那是几代人接力才盖起来的；有些人舍不得家里的器具, 因为实在带不走，但又没有钱再买；也有些老人不愿意拖累子孙，固执地守在了家里。

　　而富人们也同样有舍不得家业, 拖拖拉拉这也想带那也舍不得，总算收拾好了却发现幽灵潮已经到了门前的。运气好的扔下东西赶紧逃跑, 运气不好的就跟财宝一块儿葬身了。

　　甚至还有人固执得实在太过出奇, 没有亲眼看见幽灵潮的时候坚决不相信会有这东西，就这么一直拖到幽灵穿过了他家的墙壁……

　　但是绝大部分人, 还是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开始逃亡。

　　第一批真正的难民，就有近万人之多！

　　“神明在上！”杜提大公听到自己的骑士送来的消息，情不自禁地拍着胸口, 转向自己年轻的新任内政大臣，“幸好听了你的话。”

　　当时就是这位内政大臣力劝他把国家交给辉光亲王的, 还说难民涌入之后就像蝗虫，整个公国都要被他们吃光，留着一片光秃秃的国土, 不如去圣城过悠闲日子。

　　现在看来, 他说的非常正确！近万人, 还只是第一批！恐怕到最后难民会比他的国民都多，他哪里管得过来！

　　内政大臣笑了一下，一副并不居功的样子：“都是大公英明。”等到杜提大公在圣城安顿下来，不再是一国之君的人也就不需要内政大臣了，到时候他也可以离开这位大公，去给自己谋个前程了。

　　当然，杜提大公不是什么暴君，他只是平庸而已，而在他治下，杜提公国也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波澜。相比之下，日新月异的辉光之国更让年轻的内政大臣向往，听说那位女王用人不拘一格，如果魔族都可以为她所用，那么他自己一定也有机会！

　　其它几个小国并没有这么果断的内政大臣，也没有这么一位有自知之明的大公，所以最初的时候，他们还在抵制辉光之国的人，尤其是，这次他们带来的，竟然大部分是魔族！旧圣城的人竟然就这样对此视若无睹——果然传言是真的，旧圣城真的跟魔鬼勾结了，旧圣城肯定早就不“圣”了，还是三圣教会才是真正侍奉主的！他们应该信仰三圣教会才对。

　　不过等等，三圣教会好像……没了？

　　几个聚起来商议的小国王和贵族们面面相觑。旧圣城跟魔鬼勾结，新圣城倒是没有呢，可是听逃难的人说，新圣城已经被幽灵潮吞没，连几位圣徒都蒙主恩召了！

　　当然最后这一条是以讹传讹，但新圣城确确实实是没了，要不然西大陆的人也不至于逃亡。那问题来了，他们到底该信仰谁呢？

　　不，还是先把信仰的问题往后放放吧，先研究一下怎么才能把难民挡在国境之外才好。

　　事实上是根本挡不住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难民们一路过来，带的粮食都吃得差不多了，野外别说兔子地鼠，连草根树皮都少，饿急了的人只差易子而食，又有什么挡得住他们呢？

　　与其吃自己的孩子，不如去抢别人的粮食！

　　俗话说人一上百，形形色色，更何况这是数以万计的难民，什么样的没有呢？一路上难民彼此之间也没少冲突，甚至连什么阶级贵贱也顾不得了，也有护卫带得不够的商人甚至小贵族，被饥饿的难民瓜分财产，甚至连命都丢了。饿红了眼的难民，如果不抢就一定会死，拼一拼或许还能在护卫的刀剑下侥幸存活，如果是你，你又选哪一样呢？

　　这几个小国的边境很快被冲破，边境附近的平民先倒了楣。何况他们又从难民口中听说后面还有幽灵潮，那还在这儿死抗什么，赶紧跑吧！

　　于是难民的数量，又增加了……

　　几个小国乱成一片，唯有杜提公国所在的一段边境线上截然不同，简直可称井然有序了。

　　这一带的民居统统被征用了，而平民可以得到一笔不少的赔偿，如果他们愿意留下，那么帮忙照顾和管理难民也有工资可领；如果害怕难民和魔族，也可以去别的地方重新定居，比如说某些地方新建了工厂，再比如说某些地方还缺种地的农民，甚至将来杜提公国也会建工厂分田地，毕竟这儿以后也是辉光女王的地盘了。

　　人都是这样，对于自己从来没经过见过的事物会有畏惧，但也会有好奇，而等到亲眼见过之后，就会有自己的认识。杜提公国的平民们，初时被大批的魔族吓得心惊胆战，但等到看见这些魔族说话做事其实跟他们也没有太大不同，就渐渐的定心了。

　　海因里希这次带来的魔族，基本都是从黑水和百药两个领地选人，再就是巨鲸领地与幽影领地的人，这几个领地是最先搬迁的，尤其黑水和百药两地过来的人，在长云领都几乎不再被当成“外人”，早就习惯了跟普通人打交道甚至混居，有些外貌差异小一点的，甚至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他居然是魔族！

　　这么一来，杜提公国的平民们也渐渐心定。有些害怕幽灵潮的，就听了宣传人员的话，准备迁去别处，有些胆子大的，又贪图照顾难民的丰厚报酬，也就留了下来。

　　至于难民，一个个又冷又累又饿，这时候如果有人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地方住，那是连灵魂都可以出卖的，更别说什么魔族了。

　　当然也有到了这个时候也仍旧抵触魔族的，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这里也不接纳你，另找地方去吧。

　　然而杜提公国地形狭长，想要绕过杜提去其它国家还得走很远一段路，有人就想着煽动难民生事，甚至还有混在其中的骑士冲击防线，想要袭击魔族。

　　只可惜早就防着他们了，有些人自恃离着防线还远，又混在人群中，还以为不会被发现，谁知道下一刻就被狙击手直接爆了头；也有些人假装顺从混进了防线就想制造破坏，又被高等级的魔族直接压制，也同样作为“榜样”被杀猴儆鸡了。

　　有了“猴头”悬挂在那里，“鸡群”都老实了。何况大部分难民还是顺从惯了的，被接纳之后有吃有住就已经感激涕零，只要没人煽动，即使人数众多也不会生事。

　　对于管理他们的魔族，当然最开始还是畏惧的，但魔族们既不打他们也不骂他们，还会给他们分配物资，并且按照他们的能力建议他们之后的生活方向。大家既无利益冲突，关系也就不难拉近。甚至那部分专管讲解政策的魔族，还到处都受到欢迎，都想向他们打听，自己究竟怎么选择才能过上好日子。

　　至于那些固执的，就毫不客气被拒绝于边境之外了。有倔强的真的绕过杜提公国，去其它小国寻求救助，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并没有多少人能像陆希这样，其余的小国只想自保，压根不想、也没有能力收留与救助他们。于是绕了一圈之后，许多人还是灰头土脸地回到杜提的关卡口，厚着脸皮重新请求入境。

　　自然，这样的人就别想有什么优惠政策了，想入境先交出武装，之后一切费用自付吧。什么免费的住处与食物，想都别想，不服憋着，再不服滚出边境，自生自灭去吧。

　　默菲等人，就是在这时候到达了杜提的边境。

　　远远就能看到，边境线上已经建起了城墙——不是特别高，因为没那么多钢筋，只能使用水泥与石头，仓促之中当然建不起什么宏伟的建筑。但三米高的灰色石墙看在众人眼中已经足够震撼，因为人人都知道杜提公国之前的边境线根本没这东西，但现在，绵延的石墙长得看不到头，墙上还架着一看就知道是炼金武器的东西——这玩艺儿一出现，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辉光女王……

　　“三圣徒？”海因里希在指挥中心正看地图，听见报上来的消息不由得抬头，“确实是吗？”

　　“是一个神官看到的。”士兵连忙回答，“不过他说只看到了默菲圣徒。”

　　确实只有默菲，他们在半路上走散了。但默菲心里明白，青金国王不想来东大陆——他也是大国之主，离开了自己的领土，到东大陆看别人的眼色，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再者青金之国面积很大，青金国王觉得幽灵潮不会无穷无尽，等幽灵们跟着难民往东大陆去了，西大陆还可以重得安宁。

　　有这样想法的人也不是青金国王一个，所以分道扬镳也很正常。但默菲心里清楚，青金国王那边是故意跟他走散的，魔偶的崩溃让他在青金国王心中失去了最后一点价值，相比之下，会治疗的卡蒂亚当然更重要，而加菲尔靠着自己笼络人心的能力，自然也不会被抛下。

　　默菲是觉得有些可笑的。他的炼金神殿当初养活了半个教会，现在他却成了被抛下的那个。反而是他的手下，那些掌握了几个炼金配方的神官，被带走了。大概在青金国王看来，掌握了那些就够了。

　　也确实如此，以西大陆的物产来说，掌握了提炼精盐、纺织神术布匹、制造神术玻璃，还有冶炼银星钢的配方也就足够了，像香水那一类的奢侈品，虽然价格昂贵，但原料产地都在东大陆，留下也没有多少用处。

　　默菲只是觉得心里憋得难受，他一向以炼金的技术为傲，现在却沦落到这种地步，这落差也是难以忍受的。但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巨蟒魔偶会出问题。

　　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辉光之国的炼金术。最早的时候说是冯特公爵在研究炼金，但现在谁也知道根本没那么回事，倒是都在传说，辉光女王用的是夏国的炼金术。夏国的炼金术就那么高明吗？竟然能出现那么多他都研究不明白的东西！他想知道，如果对上变异幽灵，夏国的炼金术会有什么办法？

　　所以他跟着难民来到了东大陆。现在站在城墙之外，他就不禁研究起城墙来了。至于上头架着的那些炼金武器，他一时都还没顾上，更没注意到城头上站着的士兵里头有魔族。

　　直到城关大门打开，新的难民们骚动起来，默菲才注意到，走出来的这两排竟然都是魔族！他们不但丝毫都不遮掩自己的异样之处，甚至还有几个直接露出了魔族的形态，连翅膀和尾巴都显露在人前，可不是让新来的难民们都迟疑了起来。

　　但是在这两队魔族后面，露面的却是几个女人——默菲马上就辨认出来，这是几个圣女。

　　城关前面用木质拒马排成一条线，中间露出六个入口，圣女们就分别在这六个入口处坐了下来，在她们身边还配备了看起来像是写字员的人，有桌有椅，还摊开了纸笔。

　　“所有的人，想进入东大陆避难者，排队！”一名魔族飞到半空中，大声地开口，声音传得很远，所有的难民都听得清清楚楚，“识字的人到1号口，农夫到2号口，匠人到3号口……带着婴儿或老人的到6号口。所有的人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单身还是有家人，从何处来，携带了多少财物——放心，并不是要收走你们的财产，而是有不同的救济方式。另外，必须由红十字会的医生检查过身体，没有疫病才能入内。”

　　这下子，身体不好的难民顿时紧张起来。但这名魔族立刻就说道：“有病的人，不从这里进入，看那边——”他指向较远处，“那里接收有病的人，会给你们治疗，但是不允许在治好病之前跟其他人混居，这是为了防止疫病传播。”

　　“我们怎么相信你们？”有人不肯相信，“一群魔鬼，会给我们治病？”

　　“不相信的可以离开。”魔族面无表情，既不恼怒也并不辩解，“向左可到赫金公国，向右可到拉瓦尔王国，你们可以去那里求助。现在，按我刚才说的排队，不排队者退后，不要妨碍别人入境。”

　　“我们凭什么听你们的！”说话的人是个小商人的儿子，在教堂里学过识字，牧师还想收他做学生，就自视甚高，现在看见出来发话的竟然是魔族，顿时心里就鄙夷起来，也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狼狈样子。而且他们逃到这里已经又冷又累又饿，再说去别的地方求助，谁也不想再走了，只想能赶紧进城墙里面去，好找点东西吃。

　　他这么想着，就想煽动周围的人一起冲进去，虽然前面有魔族，可是他们有这么多人呢，还有骑士在内，难道还抵不过几十个魔鬼？

　　“此地已由辉光女王陛下接管。”魔族冷眼看着他，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凡不遵女王号令，企图冲击关卡者，无论生死，后果自负。”

　　他不动手，商人的儿子就更觉得他只是在空口吓唬人而已，毕竟是魔族，即使辉光女王肯接纳他们，难道他们还真敢当场杀人吗？

　　“我们冲——”他一句话还没有喊完，不知道哪里呯地一声响，他刚刚举起的右臂血花飞溅，整个人都向后跌去，后面的话顿时化作了一声惨叫。

　　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有些骑士本能地撑起了斗气盾，但从其它方向又是呯呯几声，几面斗气盾全部被打碎，甚至有个弱一些的初级骑士，还直接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随着枪声，城墙上站着的士兵都动了，一片拉动枪栓的声音，黑洞洞的枪口全部指向了下面。

　　这下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虽然还不太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武器，但大家都知道肯定不好惹。

　　“想进城的排队登记。”魔族再次开口，在一片寂静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不排队的退后，企图冲击关卡者，后果自负！”每来一波难民总要上演这么一次，现在他都已经从最初的恼火转为彻底麻木了，反正总有人会跳出来作死，挨上一枪之后，事情就简单了。里面的难民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无一例外。

　　这次的话可比上一次有震慑力多了，人群开始自动分流，一些有病的人也不敢再心存侥幸，而是乖乖走向了较远处的入口。

　　就在此时，后方忽然传来惊呼：“幽灵，幽灵来了！”

　　这下子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刚刚排好的队伍又要乱了。然而一排子弹落在地面上，溅起的尘土让冲在前头的人赶紧收住了脚步。

　　“继续排队登记，后方的幽灵自有我们收拾！”魔族大声说道，“重申一次，搅乱秩序，企图冲击关卡者，无论是何理由，后果自负！”

　　“可是——”有人恐惧地回望，果然看见远处那微白的一片，“等我们排队，幽灵早就过来了！”他们是看见过幽灵如何缠住一个人，将他吸成一具皮包骷髅的，那简直不需要几分钟，可是这个登记，一个人就需要好几分钟了。

　　不过此时，城墙上已经飞出了一队魔族，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件奇怪的炼金武器，从人群头顶飞过，迎向了后方的幽灵。

　　这只是一小股幽灵，大概数十只而已。但因为变异幽灵的比率出乎意料地高，人们现在已经默认神术对幽灵根本无效，因此即使幽灵并不多，他们也恐慌异常。而且这一小队后面，肯定还有大部队，到时候数百成千的幽灵蜂拥而来，谁能抵挡得住呢？

　　不过这队魔族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他们都是有翅膀的，低空飞行过去，便一起将炼金武器对准了地面。

　　地面上的幽灵也发现了空中的敌人，竟然聚集在一起，彼此重叠，像一座塔一般自地面上堆叠升高，企图去攻击空中的魔族。

　　但是下一刻，幽蓝的电流从魔族们手中倾泻而出，击中了正在升高的幽灵塔。电光闪动，幽灵塔像得了鸡爪疯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顿时就垮塌了下去。

　　人群里，默菲的瞳孔也像幽灵一样剧烈震颤——这，这不是跟他的魔偶一样吗？但这种炼金武器为什么这么小巧，而且魔族也能用？

　　这一瞬间，默菲强烈地希望见到辉光女王，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第564章 死神逼近（三）

　　但是默菲不可能立刻见到辉光女王, 因为女王还在白都呢。确切地说，是在皇家猎场——现在叫做室外次声试验场。

　　当然，陆希现在并不是打算制造次声武器, 这个试验场为的是配合路西恩和唱诗班，复制返魂香的旋律。

　　场地里, 一台由电机控制的次声器跟圣女们混在一起, 看起来确实有点别扭。但是演奏出的曲子却十分优美, 虽然次声部分她是听不到的, 但能听到的部分来说，显然是能让心旷神怡，甚至本应该让人不适的次声, 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反而是有点电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