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时间已经四点了,礼拜天刘望山会早回来,家里六点就可以开饭了。
想到钟湛拿来的那块儿五花肉,得有个一斤多了,可以做一多半,再克扣点可以明天再来一顿。
没办法,太缺油水了。即便昨晚才在苏家打了牙祭,今天她还是什么都馋。特别是饿的时候,脑里总被后世各种好吃的充斥,那滋味儿太酸爽了。
大姨家所谓的隔天能见肉,就真的是能见到肉。不过是让菜里有肉味儿些。一周的大荤,也就是一盘纯肉的菜,四口人根本不能敞开了吃,能就着吃完饭的量,不克制谦让些是不够的。
人总是不容易满足。刚来大姨家的时候,因为有苏家的对比,苏禾禾还觉得挺不错。
可日子长了,还是苦得难熬。一天到晚真的就惦记这点吃的了。
钟湛前天给的干荤和今天的肉,这么一会儿她已经琢磨出八百种吃法了。
天大地大吃肉最大,苏禾禾跑下楼准备晚饭。
楼下门廊,曹大姨正坐着小马扎打毛裤。毛裤不舍得用好线,都是从穿小或穿破的旧毛衣裤拆下的毛线,颜色都不一样,一条毛裤织起来都是好几截色儿。
可就这也是奢侈的,这样的毛裤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苏禾禾到了这个时代,才学会惜物。
大姨在外头看到她下来,放下手里的毛线活,“你告诉我要怎么准备,都我来弄。你再多歇会儿。”
晚上苏禾禾打算做顿五花肉盖浇饭,这样连饭带菜吃着又香又过瘾,还省肉。最主要的,看着也不寒酸,又是这里没有的吃法,待客不算简慢了。
而且有她自己的厨艺加成,能吃到就很荣幸了,拿点酬劳没毛病。
做这个就简单了,洋葱,包菜,再姜蒜就可以了。
“不用了大姨,晚上我做个简单新颖又好吃的,就几样菜就够了,我自己两下就洗完了。”
“那可不行,让你天天给做饭,大姨已经够不过意了,这些洗洗切切的,只要我在家,你就不许沾手。活多少都一样。”
这样说一不二的大姨是不能正面硬刚的,知道她都是被自己身上的保姆标签揭不掉给烦的。做为推手,苏禾禾自己也心虚。
赶紧告诉大姨要洗的菜,切丝还是切片,安排大姨干起来。苏禾禾这边也开始切肉腌制。
——
钟湛是和刘望山一起踏进来的,一进门,酱料香混合着煎肉味儿,真的是抵不住的诱惑,两人不由自主的都咽了下口水。
这时苏禾禾的五大盘五花肉盖浇饭也刚端上桌。两面煎得微焦金黄的瘦肥三七的薄肉片,和洋葱丝,包菜丝加酱料一起爆锅翻炒收汁出锅。
在装好盘的二米饭上满满的浇上一大勺,菜饭比例1:1,你说吃起来是不是过瘾?苏禾禾也不想被钟高枝儿觉着自己克扣他,还是很有诚意的。又另煎了五个外焦里流黄的煎蛋,每份饭上加盖上去。
这样的一份盖浇饭,就是到了后世,也称得是豪华加量版的了。
在座的,除了看到她留了块肉的大姨,因为阻拦不住一套大道理的外甥女,些微有些不自然。
其他人,没谁怀疑这是缩了水的饭菜。
就算吃过不少好东西的钟湛,也是极其捧场。
三位男士,苏禾禾还是给的加量版的,最后光盘了不说,还都有些再来点会更不错的意思。
刘望山自觉打外甥女来家,他的日子真是美啊。花样翻新的好饭菜的,他每天只想想就觉得充满干劲儿。
再不是为躲妻子的饭,天天借着加班吃食堂的那个刘师长了。
吃了饭,钟湛又和他一起杀了盘象棋。刘望山还有拿回来的公文要批,他回书房加班,钟湛就趁机告辞。
在刘家都不当他是外人,所以他起身要走,就刘少睿也只是起身说着“钟大哥再来玩儿。”并不用给他送出门外。
而曹大姨听着收音机在厨房收拾,也没注意到。
做完饭后的苏禾禾,剩下的杂活跟她不相干。
五月的气候最宜人,不冷不热的。
苏禾禾就在廊下就着屋里的灯光,洗自己攒了两天的衣服。
看到钟湛往外走,她也不准备吱声。
苏禾禾认为自己和他是平行线,不存在交流的必要。来也好,去也罢,都不是她该关心关注的。
自顾揉搓着衣服,每到这时候,她就无比的想念洗衣机。没有全自动,来个半自动的她也不嫌啊。
大概怨念太深了,脸上的表情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嘴里也开始愤愤的碎碎念起,“苏禾禾,你很行嘛,都能自己洗衣服了。必须给你鼓掌加油哦!真的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呀。我这是什么样的锦鲤运气呀,得千年一遇有了吧?啊?啊?”后面的尾音已经荒腔走板。
放飞念叨一通后,心里舒畅了,也把盆里的衣服全搓了一遍,倒到另一个盆里。
起身准备倒水时,苏禾禾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才发现一双黑皮鞋正杵在眼前。不防备下,苏禾禾惊悚的差点没坐个屁墩儿。
顺着抬头望上去,和钟高枝儿黑炯深邃的眼神对上,苏禾禾想到刚刚自己的疯魔,又一次想捂脸。
奈何手上全是泡沫,她只能直面。
不明白这人站这里看什么?是没洗过衣服想学习观摩一下?
也不对呀,部队里的人,他又是单身,基本的生活技能应该都具备的呀。
还是这人就恶趣味,就喜欢在阴暗处看人笑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吧?
苏禾禾忍着不高兴,“钟营长有事吗?看我洗衣服能愉悦你呀?”
少有表情的钟湛嘴角竟抿出缕笑意,虽很快消逝,苏禾禾还是眼尖的捕捉到了。
撇撇嘴,确定自己可能真被钟高枝儿当成了乐子了。
却不防手里被塞了样小瓶装的东西,“给你,小谢礼。饭很好吃。”
说完,那人再没第二句,大步流星的,开了院子们,开车离开了。
苏禾禾都要被搞懵了。
拿起手中的物件儿,竟是一瓶春蕾雪花膏。时下年轻姑娘们人人想拥有的护肤品。有钱也难买到,据说只有燕城友谊商店有得卖。
钟高枝儿竟是这么讲究的人?为了感谢自己做饭好吃,这是辛苦费?是这个意思吧?
这……让她怎么拒绝得了。这谢礼送得太恰到好处了,苏禾禾正需要。
身为梁家曾经的儿媳妇,用的当然都是好的。
春蕾雪花膏她也在用着。不过这会儿已经快要见底儿了。去了菜站卖日用百货的柜台问有没有春蕾雪花膏,嗯,得到的眼神苏禾禾还记忆犹新呢。
估记是觉着自己这个保姆用不起还装样吧?
找大姨问,又怕大姨要给她额外花钱。她现在是除了口粮,一切都是花用大姨的,苏禾禾哪好意思提起,
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在菜站先拿个蛤蜊油顶几天,等回苏家时拐去百货商店看代不代销。以前在梁家,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唐砚岚都给她备得很齐全,所以她还真没自己买过这些。也真不知具体要到哪里买。
没想到今天,钟高枝儿竟给她送了一瓶,这也太及时雨了。
既然钟湛如此大方,苏禾禾觉着钟湛一周就多来两次也不是不行的。
毕竟这么出手大方的人,肯定不会亏了她不是?
——
把雪花膏送出去,钟湛也觉着心里下去了。
下午听说苏禾禾是曹大姨的亲外甥女后,钟湛就不得劲儿起来。
想起上次理直气壮的吃了人家辛苦做的庆功宴,竟连句“谢”字都没道,钟湛很有些无法面对。
尤其是人家的饭还特别好吃,吃了还想吃。
导致他现在对相亲的日子,又烦又期待,矛盾极了。
他这人别的都还能将就,唯有在吃这块儿不愿将就。
食堂饭对他来说就是添肚子,每周休息,他都是要到市里只有熟人老饕才知的私家里,花钱吃点顺口的。
每周若没这一顿撑着,他是挨不下去的。
从那天那顿饺子,再第二回 的庆功宴,再今天的什么盖浇饭,三顿饭,他觉着比那家私馆儿的还更合他口味。
所以,接受相亲,也有那一口饭的因素。
至于雪花膏,那是他妈给他捎来的,说是怕他风吹日晒的再给吹老相了,让他既然不急着结婚,就别给自己整老了。
还不是隐晦的催他相亲。他当然是全当大风吹过了。
不过这瓶被他扔到抽屉里的雪花膏,今天倒是帮他解了困。
谢礼送出了,这样下次去吃人家的饭,他才觉着心安理得些。
从没给女人送过东西,钟湛也是别扭,在旁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过去。
不过这个苏禾禾和一般姑娘还真是两样,没有时下姑娘的矜持羞涩。
他从没见过这种会做怪,自己跟自己都能说半天话,表情生动丰富,一个人躲着都能玩得自得其乐的姑娘。
这一见了,还真挺新鲜。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不速之客!
大院里传个话的速度简直了, 第二天苏禾禾就被脱离了保姆行列。
全是姜大姐这个走东串西的兼职媒婆的功劳,有她逢人就讲,全院皆知, 那都不是事儿。
等苏禾禾再出去菜站买菜,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起码李嫂那几个阿姨,掀袖子, 拉扯衣服的动作是再没了。说话也不再一副指点说教的语气。反而是热情客气了许多。
再有之前对她很好奇,见了就像要扫描她一番的家属楼的那些家属也收敛了很多。看还是要看,却不再是直勾勾很粗鲁的打量了。
前世做为伪千金,比之这些还更不堪的目光她也都经历过。也早锻炼出在这样的目光洗礼中,越发能云淡风轻里笑得最美。
所以大院里这种程度的,对苏禾禾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和相亲被人挑挑拣拣比较, 苏禾禾宁愿被误会成保姆。
可惜, 只看她大姨这几天肉眼可见的心情愉快起来,苏禾禾就知道她躲不了几天清静了。
——
周三下午,苏禾禾午睡起来, 看看表才两点钟,下楼先去厨房把上次钟湛给的干虾仁和一撮黑木耳泡上。她想吃蒸饺了,准备做个虾仁白菜的。馅料调好了, 不比肉馅儿的差。
苏禾禾也知自己现在很没出息,每天就是一顿挨着一顿的想下顿吃什么好,暂时是顾不上别的。穿越之耻估计说的就是她了。
外面阳光正好, 暖风和煦,院子里曹大姨开恳出来的菜地里,冒出了很多嫩绿芽。至于都是些什么菜, 苏禾禾是一个都不认识。
种菜的事大姨也不用她, 浇水施肥都是曹大姨带着刘少睿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