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员们顿时一阵哄笑。
之后这些人开始在陆地上探索起来,渭红看到下船的这些人每个人的腰间都带着一柄剑,就给另一个红谛听比了个手势,让他把消息给方沉舟等人带过去,然后自己悄然跟在这些人后面。
上岸没多久,这些人就发现了方沉舟船队建造起来的营地,还有那个造纸坊,渭红眼见着一个踏进造纸坊后没多久,就兴奋地跑了出来,跑到那个为首的人面前手舞足蹈,把人带到造纸坊去,他们没有给粗糙的黄纸多少目光,一个个全都在传看船队的人留在造纸坊里唯一的那一沓白纸,丝毫没有不经主人同意不能随意动别人东西的自觉。
之后的几天,这些人在陆地上活动着,也跟方沉舟他们初来时一样,寻找土著的踪迹。
而方沉舟的船队在收到红谛听的提醒后,暂时没有主动出现在这些人面前。不过这对于他们的影响也还不算很大,他们开船绕到了另一岸,就算不下船也完全可以生活。
但问题是,那群人在还没有找到土著踪迹的时候行为还算是比较克制,但是在找到土著的踪迹,发现土著们生产力低下完全无法与他们相比后,态度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光明正大地占据了方沉舟等人搭建的临时村落和造纸坊。
接着在发现一个落单的土著后,那个土著见到陌生人想要跑,这些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威胁那个土著站住别跑,土著没听,他们追上去抓住那个土著,在对方剧烈挣扎的时候杀死了那个土著。
说不上是失误还是有意,但是外来者杀死土著这件事,让性质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来者不善啊。”方沉舟转动着晷钟的发条,面色凝重起来。
“善者不来。”孙伯沉声说。
方沉舟“呃……”了一声,纠正,“对于本地人来说,我们也是来者嘛,我们应该算是比较善的,所以不是来不来者的问题,就是这群人的行为不对,哪有闯进别人屋里还杀人。这下好了,他们来这么一出,本地人要一致对外了,我们好不容易跟他们打好关系的。”
“被杀的那个是枯福力族的人,枯福力族好像十分愤怒,召集族人要为死掉的族人报仇,驱赶那些人。”孙伯没有跟方沉舟辩论这个,只是继续把船队的人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方沉舟,“我的想法是,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上岸了,就算本地的人原本跟我们关系还好,也难免会因为我们同是外来人迁怒我们,而且……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不掺和本土之间争斗的。”
这是他们船队出海后立下的规矩。
他们去过的很多国度都有战争发生,为了避免卷入当地的争斗中,他们绝不参与任何地方的争斗,船队的武装力量只用来自保,若是没有这个规矩,少不了要被有心人利用,毕竟千把人的船队在一些体量比较小的国家,也称得上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方沉舟叹着气赞同了孙伯的话,说:“再看看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先返回室利佛逝。”
情况与他们预料的大差不差,在那个后来船队的人与土著的关系恶劣起来的时候,土著们果然也切断了与方沉舟船队的联系,原本在他们造船坊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土著们纷纷回到了各族的部族去。
不过也许是方沉舟船队的贸易交易,使得这片大陆上那些部族之间的交流多了起来,本来各自待在一个地方发展的部族们,在这次事件中,枯福力族寻求了摩西族以及另外两个部族的帮助,达成了同盟。
而后来者,六艘船每艘船承载七十人左右,总人数大概四百二十人,他们的总人数虽然不如几个部族的土著加起来多,但是武器精良,细剑对上没有丝毫防护的土著可以说是捅一个就捅穿一个,相比起来土著们的长矛和土箭就弱势很多了,就像一两千没有护甲的百姓对上身穿铠甲装备精良的军队,就算有几倍的人数优势也很可能被乱杀。
“我还是搞不懂,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方沉舟看着每天传来的消息,万分不解,“后来的这个船队,他们发现一片新的陆地,不去探索独有植物,不去找特产,跟本地人弄成这个局势到底图的是什么啊?”
这个问题,方沉舟的船队中谁也不知道答案。
其实就与他们登岸上所看的一样,后来的这个船队在登岸后看到的,是一片无主的土地。
不过方沉舟船队不知道的是,枯福力族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联合那么多个部族,是因为那个船队的人的外貌特征,这片大陆上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风中送来的歌谣中轻声吟唱着:
“很早以前住在南边的莫达汉族,遇到乘船而来的外来人,被全都杀掉了,生着白皮肤的人啊,一定警惕他们……”
方沉舟的船队行到北岸一个U形的海湾停靠下来,等待着陆地上的争斗出结果。
本来他们是打算这样的。
——直到某天,事情出了一些变故。
那天夜里,船队的众人都休息了,每条船如常留了几个人守夜。到深夜的时候,万籁俱静,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响着。
就在这样的寂静里,距离海滩有一段距离的丛林里忽然有一个人影走出来,在看到安静停靠在岸边的几艘大船时愣了一下,屏住呼吸悄悄摸了过去。
方沉舟的船队减去返航回宣的四条船后,一共还有八条船,那天夜里有三条船沿岸出去巡航了还没有回来,停在这里的是五条船。
这个人悄悄攀着铁链爬上最后一条船,这条船恰好是一条货船,里面装的都是从宣国带来的,还有从航行途中途径的各国交易来的珍宝,这人爬上船摸到船舱后,看到里面各种各样的珍宝那是大开眼界啊,心情十分激动,记住这几条船的位置后又爬下去,跑回他们临时歇脚的地方,手舞足蹈地把自己在哪里发现了几条宝船的事告诉他们船长。
船长颇为心动,让这个人带路。
他们连夜摸到那几条船停泊的地方,登上那条船。
这下这么多人从岸上冒头摸到船边,守船的人再怎么也不可能看不到,连忙摇铃发出警报,“你们是从哪儿上来的……!”
最后那条船上的人刚发出警报就被摸上船的人一剑捅中了胸口,跌落海里。
清脆的铃声在黑夜里作响。
前面几条船的人被惊醒,这些人也分出了人手登上其他几条船,因为船上的人被惊动得及时,爬上船的那些人被及时拦下击退,船上的人举起船桨照头拍下,底下的海水里响起一声声“扑通”声。
但是在这几条船调转方向来支援最后这条船的时候,最后这条货船上的人已经被以压倒性的人数给控制住了。
“纵横,那条船上都是那个船队的人了!”
“我看见了。”方沉舟沉着脸从船舱里走出来,外衣只来得及披在肩上,“开船,把那条船给我围住!”
海面上的四只巨兽缓缓动了起来,围在货船四周。
“找到驾驶室了吗?”庞得马利船长面上满是兴奋之色,用他们的语言说,“别怕,他们只有四艘船了!开船撞上去,撞开空隙先开出去,先把这艘全是珍宝的船开走,明天我们再把我们的船开来占领剩下的四条船!”
作者有话说:
顺起来了好像
第211章
五艘庞大的船只移动, 带起这片海面上的惊涛波浪。
两方都是常年在海上吃饭的人,对于船只的把控都不错,几条船在方沉舟的指挥下逐步缩小包围圈, 但是架不住对方根本不心疼抢来的船只,开着那条货船横冲直撞,用船身狠狠地撞击另外两条船中间的缝隙, 货船吃水多又沉,还真被他们撞出了一个可以容纳船身通过的通道来,他们直接开着货船别进缝隙,滑溜地挤了出去。
那货船船舷上有戴着帽子的白肤人探出头,摘下帽子对他们挥了挥,带着十足的炫耀意味, 之后随着“咻”的一声,方沉舟这边船上飞出了几支羽箭, 有一支羽箭穿过那个挥动的帽子, 那个人又一下子把头缩了回去。
“他们在往暗礁区开,还追过去吗?”孙伯跟另一艘船上的人打了个手势,问方沉舟,并说, “‘奎木狼’出去巡逻了, 不过‘危月燕’还在,上面的武器可以直接用, 是否要开炮逼停?”
“那一船的货物至少值五百万两。”方沉舟深吸了一口气, “这要是他们的船,打了也就打了, 咱们的货船他们不心疼咱们还是心疼的, 开了炮损失最大的是咱们。”
“那……”
“先不追了, 也别开炮,免得过早暴露了我们的底气。”方沉舟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了,年轻明丽的面孔上却神色愈沉,孙伯在此之前从未来仿若邻家少女的方沉舟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暂且等过今晚,大家都警惕一点,防止他们杀个回马枪。等到明天天亮,‘奎木狼号’回来,我们直接开去他们六条船停泊的地方。”
“这回,是井水非要犯河水的。”
孙伯心里有了数,挥动火把给另外几条船停止追击的信号。
而这反而给了庞得马利一行人错误的信号。他们的国度可没有什么谦逊的美德,别人退一分,他们就会觉得是对方怕了他们,在示弱了。在他们看来,这一艘船队已经退让了两次,一次是他们还没有登岸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可见他们对这个船队已经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他们已经没有追上来了!”
“哈哈哈哈!慢慢开回去就可以了!”
“这一船的珍宝价值可不低啊,等我们回国了,把船上的珍宝都卖了是不是可以买一个庄园再买一群奴隶了?”
“这一艘船就有这么多好东西,另外几艘船上一定也少不了,大胆一点,一人一个庄园,奴隶嘛从这里带一些回去就好了,国内但凡是长得好一点,奴隶贩子都把价格炒得很夸张,还是算了吧。”
“也不知道那个船队是从哪儿来的,现在他们只有四艘船了,我们有七艘,拿下他们不就更轻轻松松!”
“……”
这些人愉快地讨论着,并不知道明天将会面临什么,等到船开回去后,留在营地里的其他人自然也是一阵欢呼。
也正是在这天夜里,几个土著部族在黑夜中安静地穿梭在丛林间,一个个手持长矛的土著战士聚集在距离庞得马利船队驻扎地不远的山林里。
等到这群强盗的驻扎地安静下来,已经是接近黎明的时候了。
土著部族们又等待了一会儿,等到鼾声此起彼伏的时候,他们突袭了庞得马利船队。这个突袭计划是几个土著部族商量了许久制定下来的,今天就是商量好的时间。
本来搞突袭,他们挑的这个时间也正是防备最薄弱的时候,成功的概率很大。但是偏偏今天庞得马利船队突袭了方沉舟的船队,抢走了一条宝船,正是他们船队的人最兴奋的时候,有好些人兴奋得没睡着,因此土著部族发起突袭后,这个船队最外围的人才刚死了几个,他们就反应过来了拿起细剑反击。
不过再怎么样土著部族也是有备而来,就像庞得马利做完偷袭宝船那样,有备打无准备之下招架得十分匆忙,再加上在陆地上土著战士的作战能力不一定就比他们弱。
打了个来回,损失了好几个船员后,庞得马利立刻改变战略,下令所有船员都往船上撤,重新整队迎击。
上了船在海上土著部族就没法这么容易攻击到他们了,到时候他们拉开一点距离,用船上的投石武器和弓箭攻击岸上,土著人制作的弓箭武器射/不了那么远,还不是随他们杀。
“前面的先拦住,掩护后面的上船!”尖利的异国语言划破清晨。
几艘船本就还停在水里,船队的人转身跑上船十分方便。
这些人的主意打得是挺好,土著们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撤离的动作却是看得懂的,亲自到场的土著族长也立刻“艾库里,普鲁谷哈拉”地疾声指挥道,大意就是他们要跑了,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上船。
手持长矛的土著战士追进浅水区,敌人一剑刺偏刺中他的手臂,战士顶着细剑一矛捅死敌人,杀红了眼直接攀上船身上的麻绳和铁链就要往上爬,很快船身就挂满了向上爬的土著,就像中土上士兵攻掠城墙的战役那样,下面的人往上爬,城墙上的人得在上面迎击不让他们上来,庞得马利船队的人在这片新大陆上横行无忌的这么一段时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激烈的抵抗和厮杀?太过轻易的杀戮早就让他们变得傲慢自大了,此时对上这样不要命的进攻一时间竟也有些头皮发麻。
“开船!快开船!”
“别让他们上来,直接开船!”
巨大的轮船发出苏醒的轰鸣,海水排开,不少正要抓住船身向上爬的土著战士被卷入船底。而已经攀在船身上的土著战士则依旧在往上爬,与守在船舷上的船员展开殊死搏斗,一会儿是细剑刺穿肉/体,一会儿是长矛撕裂身体,鲜血染红一片海水,又很快淡去散去。
最后轮船还是成功启动了,没能爬上来的土著只能看着他们入海,庞得马利松了一口气,让空出手的船员去帮忙,解决还攀在船身上的那些土著战士,土著战士们就算再悍勇无畏,在孤立无援的海上也支撑不了太久,当最后一个土著战士的尸体坠入大海中后,这个船队的人决定展开反击和报复。
被早已视作奴隶货物的对象反击,他们在最开始的惊惧过后,重新占据主动权的时候,心中升起的第一种情绪就是被冒犯的愤怒,一个个叽里呱啦地用母语骂着,庞得马利也很不高兴,下令让船员们都去拿起弓箭,调整距离要反过来追逐射杀岸上的土著。
岸上的土著族长们倒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他们也准备了一个巨型弹弓一样的武器,是野兽的皮和筋制成的,两端固定在两棵大树上,然后把中等粗细的树干一头削尖,用这个‘弹弓’射/出去,对准的是船身,他们想要用这种方法破坏敌人的船,让他们船破沉入大海,不过这个武器的准头比较玄乎,三四根木杆可能就只有一根能够对准船的方向发射出去,不过这好歹也让庞得马利船队忌惮了一点。
正在两方这样僵持不下,互相远程攻击的时候……
随着天光大亮,远处的海面上有几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在清晨海上的浓雾中浮现出来,并且越来越近,庞得马利船上的船员发现了那几艘船,连忙说:“船长,那些船追来了!”
“糟糕,偏偏是在这时候!”庞得马利定睛一看,“怎么是七艘船,他们不是只剩四艘船了吗?”
“该死的,他们是和土著商量好了的吗!”
庞得马利这么骂出声的时候,完全忽略了昨天晚上是他们先去招惹方沉舟船队的。此时面对这种两面都是敌人的情况,这位在海上从来无往不胜的船长咬了咬牙,只能不大情愿地选择了先退避一次,挥挥手让几艘船都往东面航行。
“他们要跑了。”枯福力族族长身边的人眺望到庞得马利船队的动向,说。
“那边是什么?”枯福力族族长眼神不大好,看不清远处隐隐约约的轮廓。
还是之前与方沉舟船队来往最多的摩西族的土著认出了那几条船,“是那个叫宣的地方的船队,他们之前没有参与我们与这些人的争斗。”
“那他们来干什么?”枯福力族族长不解,又十分警惕。
而那七艘船在缓缓驶入这片海域的时候,其中两艘船的船身上忽然有铁板移动开来,露出两侧两排黑洞洞的几个‘窗口’,无论是土著还是庞得马利的船队,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一边只是疑惑警惕,一边则是要撤离。
庞得马利船队的几艘船在加速,方沉舟的船队却没有急着加速去追,方沉舟站在甲板上冷眼看着对方加速,只说了一句,“让他们记得避开我们那条货船。”
话音落下。
“嘭!”的一声,黑色炮口对准庞得马利船队落在最后的一条船,黑烟带着弧线砸落在那条船的甲板上,然后轰然炸开,在海面上炸开了一片火光,表情冷酷木得感情的方沉舟都被这一炮的动静给炸得惊了一下,缓缓张开嘴变成0形。
这、这武器这么厉害的吗?
她在湛海水师基地的时候,水师日常训练也不可能炸个炮/弹给她看看,方沉舟只知道这些战船上配备的武器叫做火/炮,其他的火/炮怎么怎么厉害是周羌给她形容,但是这种东西的威力没见过之前很难想象出来。
不只是她,她船队的其他人也都被这火/炮的威力给震惊到了,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只有驾驶着‘奎木狼’和‘危月燕’这两条战船的、原本属于湛海水师的水军沉着地继续填装炮/弹,船只以比对方快许多的速度追上去,那第一发炸开的炮/弹只是一个开幕,之后接二连三的炮/弹覆盖了对面的六条船,风中弥漫起火药的气味。
奎木狼和危月燕,以二十四星宿为名,那可是被列入主力的战列舰。
“嘭!”
“轰!”
“嘭!”“嘭!”“嘭!”
方沉舟船队的人们震惊于这阵仗,其他人只会更没见识、更震撼于这炮火的威力,岸上的土著们一开始看到这声势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一个个连忙找掩体躲起来,等到意识到这些会爆炸的‘陨石’是方沉舟船上发/射出来的后,他们惊惧且小心地从掩体后探出头,许多人嘴里念念有词念起祭祀的祷词来稳定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