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寝室,待不了多久就得出门,立刻去教室,又未免太早了。
“跟我去拿充电器?”郑寻千问他。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项,能消磨时间。
景添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同走了几步,郑寻千又提议:“或者,你去把平板拿上,我们找个空教室,我陪你从基础开始好好复习一下。”
景添呆了半秒:“谢谢!可是我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去上课了。”
郑寻千想了想:“那上完课再去拿数据线吧,也不急。”
宿舍区和教学楼在两个方向,特地跑一次确实很绕路。
景添在这些细节上很随意,再次点头。
“好呀,你住哪一栋,房间号呢?”他问,“我记一下。”
郑寻千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不用,下了课我再带你去。”
“啊?”景添一时间没听明白。
“我陪你去上课吧。”
郑寻千说。
景添的脚步瞬间僵硬了,速度明显慢了一截。
郑寻千见状也放缓了步伐,转过头看他:“怎么?”
“……不用吧,好像……那个,没什么必要,”景添不敢看他,视线乱飘,“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郑寻千沉默着看了他几秒,重新把视线转向了正前方,并不回应。
“没必要这么麻烦的,”景添瞥他一眼又赶紧挪开,边走边低头看面前的水泥地,“我下了课自己过来拿就好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郑寻千终于开口:“可是我想去。”
景添说不出话来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岔路口。
往左是宿舍楼,往右是教学区。
景添停顿了几秒,小心翼翼转向右边,郑寻千毫不犹豫地和他选择了同一个方向。
景添立刻停了下来,向后转身:“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拿吧,反正时间来得及,多走走,就当消化了。”
郑寻千低头看他,不表态,也不动。
景添浅浅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直面郑寻千,问道:“好吗?”
“不好。”
郑寻千说。
景添欲哭无泪。
“……你以前很喜欢跟我待在一块儿的。”
郑寻千又说。
有吗?景添心想,我每次都被你气得半死吧。
郑寻千再次迈开步伐,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你当初为了跟我分在一个组,上课抽签偷偷作弊了。”
景添眨巴两下眼睛,赶紧跟了上去:“啊?”
“上个学期的实验课,两两抽签分组,”郑寻千看了他一眼,“你偷偷换了我的签,以为我不知道。”
这故事,听起来有一丝丝熟悉的气味。
郑寻千感慨般小声嘟囔:“……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是不是让我们互相打分那次?”景添问。
郑寻千脚步一滞。
景添继续问道:“你给我打不合格那次,对吗?”
郑寻千不开口,默默往前走,脚步微微变快了些,透露出几分逃避的意味。
“我后来被老师叫上讲台了,是不是呀?”景添紧紧追着,再次确认。
郑寻千又走了几步,才答道:“你心思都不在实验上,弄得一塌糊涂。”
这语气,很像是在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辩解。
景添本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点了点头,心想,那次分组原来是我故意的呀。
自取其辱,更丢人了。
郑寻千再次小声嘟囔:“怎么就想起来了呢……”
其实没有想起来,是从场外人员那儿得到的信息。
景添并未解释,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心中又暗暗感慨,自己过去的言行可真是奇奇怪怪。
郑寻千说,自己喜欢他。
这或许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可楚忱韬也这么说。
在有记忆的十七年人生中,他不曾对任何人有过明确且强烈的好感。
之后短短三年,他竟开始了多线操作。
景添对此毫无真实感。
“你现在记得多少?”郑寻千问。
“……很少。”
景添说。
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就和今天上午那门课他的掌握情况差不多。
“慢慢来吧。”
郑寻千说。
“我有一个问题!”景添说。
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用了比方才更大一倍的声音。
郑寻千很快转头看向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景添舔了舔嘴唇,“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啊……?”
郑寻千又看向了前方。
他稍稍放缓了脚步,景添便也跟着慢了下来。
两人肩并着肩用往前走,景添安静地等待回应,等了半条街,没等到。
郑寻千始终一言不发。
景添后知后觉,心想,这好像是默认了吧。
郑寻千总是这样的,不愿意回答,就装死。
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答案通常会令自己尴尬。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极为缓慢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从他的胸口溢了出来。
难以名状,无法准确定义,可景添很确定,这感觉他不喜欢。
“……你回去吧,”他说,“我不用陪。”
郑寻千依旧不作回应。
景添又想,这个人从过去到现在,从来也不听他的。
真的蛮讨厌。
被自己骂两句也不冤枉。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教学楼了。
景添又想再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口袋里的手机振了起来。
是夏老师打来的电话。
“听张跃维说,你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夏老师忧心忡忡,“你上次说得那么认真,不会才几天就已经要放弃了吧?”
景添赶忙解释:“没有呀,我在努力学!就是……”
就是缺得实在太厉害,暂时还没理清头绪,需要慢慢来。
他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有了郑寻千发来的资料,他信心高涨,动力十足。
“他说,你的基础比较差,缺乏学习热情,”夏老师说,“你是不是不太跟他沟通呀?”
确实是不太沟通,但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学。
景添一时间不知从何解释。
“……他好像很忙,我不太好意思经常打扰他。”
“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肯定需要你自己积极主动,他愿意帮你,你也不能光等着他一直追在你屁股后头督促,”夏老师说,“有不懂的,你得主动去问才行啊。”
景添皱着眉,迟疑了几秒,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你放心,他跟我保证,只要你……”
“等一下!”景添惊慌地喊了一声。
夏老师听见了,十分疑惑,立刻问了些什么,可景添听不清。
他的手机被拿走了。
郑寻千从他的手中抽走了手机,贴在耳旁,说道:“夏老师,是我。
我是郑寻千。”
对面一定很惊讶吧,景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