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添忙不迭从包里掏出笔来递到他手上。
“我划掉的这几章不用看,不会考,”郑寻千在目录上做了些记号,“勾出来的是重点,必须会。
还有画圈的,也得看一下。
今天讲的东西蛮重要的,你听不明白的话,得先把前面这个章节给学了。”
他说着,又在扉页上写起了字。
“虽然不是同一门课,不过这个和你上学期挂的其中一门关联很大,你得先把那里面的知识点搞清楚。”
景添听得认真,大气都不敢出。
“还有……”
“十六号!十六号没有吗!两碗黄鱼面加两个蛋!十六号!”
景添猛然惊醒,赶紧举起手来:“这儿!这儿!”
服务员是一个普通话不太标准的中年妇女,端着餐盘快步走到桌边,麻利地把两碗面一一分发到两人面前。
刚要转身离开,她突然顿了一下。
“哟,又来了呀,”她笑嘻嘻看着景添,“好一阵没看到你了。”
她说着非常随意地往景添对面的座位看了一眼,很快面露惊讶之色。
“你们怎么关系变好啦?”她问。
景添很惊讶,一个服务员,为什么会知道他们两个过去关系很恶劣呢?
“上次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她说道,“我就说嘛,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年轻人不能斤斤计较。”
景添不知所措,而郑寻千则一脸若无其事,专心往碗里加辣子。
“你那件衣服后来洗干净了没?”服务员问郑寻千。
“嗯,”郑寻千被问到时倒是挺有礼貌,“洗干净了。”
服务员笑道:“那就好,那就是没事啦。”
她说完,很快又去忙活了。
“怎么不吃?”郑寻千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图,把书本和笔收拾好递了过去,“趁热吧。”
景添放完东西,拿起筷子,纠结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什么衣服啊?”
“我上次来这儿的时候,衣服不小心被汤撒了,”郑寻千说,“撒得挺厉害,地上也脏了一大片,所以她才记住了吧。”
景添陷入了不安。
他怀疑那汤是自己泼的。
“再不吃面就坨了。”
郑寻千说。
“哦!”景添赶忙开动,捞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虽已有心理预期,伴随着面条一同进入口中的浓郁汤汁依旧让他惊艳了一番。
认真喝了一大口后,他脑子里猛地跳出了一个念头。
这汤水浓厚香醇,鲜美无比,泼到身上,恐怕不好洗吧?尝在嘴里美滋滋,可若被布料浸透了,一定腥得很。
他对着郑寻千欲言又止:“你的衣服……”
郑寻千并未抬头:“洗干净了,你陪我一起去洗的,你出的钱。”
景添愣了几秒,脑中蹦出了一个感叹号。
真的是我泼的!
“……对不起。”
他惭愧地说道。
“为什么道歉,”郑寻千看向他,“想起什么了?”
景添什么也没想起来。
但把那封邮件和方才服务员与郑寻千所说话相结合,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那天绝对没干好事。
好丢人啊。
“是我弄脏的吧?”他问。
“你不是故意的。”
郑寻千说。
景添心想,真的吗?你确定吗?
郑寻千看着他的脸,微微蹙起眉头:“……难道是存心的?”
“不是!我没有!”景添吓坏了,“我是说……我不记得了……”
“你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扫到了我的碗,”郑寻千说,“当时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和现在倒是挺像的。”
景添抿紧了嘴唇。
郑寻千回忆了一会儿,又说道:“你那天后来请我喝了一杯奶茶。”
景添眨巴了两下眼睛。
“……那时候是冬天,外套很厚,”郑寻千说,“湿哒哒的,闻着气味也重,没法穿,脱了又冷的够呛。
所以,你去买了两杯热奶茶。”
“想起来了吗?”
没有。
可是听起来,和自己在邮件里所写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郑寻千所描述的这段故事,虽也有鸡飞狗跳的成分,却透着全然不一样的氛围。
有那么一点点的偶像剧。
“所以你说,那是我们第一次的,那个……”景添问。
“哦,那个啊,”郑寻千移开视线,“算是吧。”
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忘记之前说过他俩是来这儿约会的了?
“那家奶茶店就在斜对面,”郑寻千指了指,很快又站起身来,“你等我一会儿。”
刚才是他自己说,面放久了会坨。
现在却一去便是十多分钟,直到景添吃完了面,汤都喝了大半,郑寻千才提着两杯奶茶回来。
“喏,”他把其中一杯放到景添面前,“你的。”
“……谢谢!”
景添接过,插好吸管吸了一口。
全糖的,加了芋泥和麻薯,甜到齁,是他喜欢的味道。
郑寻千重新在他面前坐下,也捧着奶茶吸了起来。
画面显得有些不搭调,却又透着诡异的和谐感。
景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问道:“我那天跟你道歉了吗?”
“行动上的道歉也算吧,”郑寻千说,“……你回去以后好像病了。”
“啊?”景添惊讶。
“你非要把自己的外套脱给我穿,拦不住,”郑寻千说着,摇着头笑了起来,“还说自己不冷,好得很。
第二天你舍友上课的时候帮你请了病假。”
第15章 新官上任
这些后续,他在邮件里只字未提。
那来来回回二十多封邮件,信息太多太杂,景添昨晚一口气看下来,许多细节在事后记得并不分明。
他只知道,自己那天后来很不开心,对郑寻千颇多抱怨。
不单那一天,邮件里所列举的种种,归根结底,都是一回事:郑寻千对他冷淡,不爱搭理,令他很受伤,进而恼羞成怒。
可他为什么如此执着、非要没完没了地去招惹这个在他口中无比讨嫌的人呢?
他像一个百折不挠的防水小火药包,不消停,易燃易爆炸,非要横冲直撞到郑寻千面前,把自己也烧得够呛。
一个恐怖分子。
郑寻千还总要火上浇油。
那天一定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吧。
就好像郑寻千对自己当初在食堂的回应避而不答那样,之后或许还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回寝室时一肚子火。
“我们那天在一起呆了很久吗?”景添问。
郑寻千回忆了一会儿:“还好吧,几个小时。”
“除了把衣服送去洗,还做了别的吗?”景添又问。
“……没有,等衣服洗完的时间里说了些废话。”
郑寻千说。
景添隐约嗅到了自己愤怒的原因。
两人正聊着,店里又来了几个客人。
眼看座位满了,他俩占着座位喝奶茶,景添指了指郑寻千面前的面碗:“这个你还吃吗?”
郑寻千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找座位的陌生人,站起身来:“走吧。”
景添下午得去参加重修课程。
他原本打算中午拉着杨悦去食堂二楼吃饭,再一起消磨会儿时间,下午直接去教室,故而把书本一起带在了身上。
现在,时间变的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