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阅读网
最新小说 | 小编推荐 | 返回简介页 | 返回首页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滚轮控制速度)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加大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春风度剑_分节阅读_第31节
小说作者:苍梧宾白   内容大小:399 KB  下载:春风度剑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10-09 00:00:00
返回章节列表页    首页    上一页  ←  31/62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

  薛青澜闭着眼,只觉一阵清风扫过脸颊,喧嚣雨声里夹着一声轻微闷响,一把油纸伞在他头顶豁然撑开。

  头顶天空巨响,惊雷旋踵而至。

  目不能视物,薛青澜让这声雷吓了一跳。闻衡搂着他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前,动作温柔而不容反抗地拉开他揉眼的手:“没事,别怕。眼睛里进沙子了?别乱揉,手放下我看看。”

  伞下空间有限,两人离得很近,薛青澜感觉他微凉的指尖撑开了眼皮,在某处轻轻推揉,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涩刺痛令他不由自主地躲闪眨眼,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很快冲走了细小沙粒,顺着外眼角滑落下来。

  闻衡抬手在他腮边轻轻一拭,语气里有笑意,也有一点点含着嗔怪的无奈:“天上下雨,你也下雨。”

  薛青澜眼前还不太清楚,但总算能睁开眼睛看世界了。

  时值夏日,这里又靠近司幽山,气候说变就变,百姓们也养成了拔腿就跑的好习惯。从他闭眼到睁眼不过片时,街上已跑得一个人都不剩,商贩全缩在屋檐下躲雨,只有他们两人撑着伞站在雨中。

  雨势极大,四下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水珠乱溅,打湿了他的袍角,好在头上还有雨伞遮蔽,让他不至于被淋成狼狈的落汤鸡——

  一丝侥幸之意刚冒头,薛青澜无意间向下一瞥,目光忽然凝固了。

  他倏忽抬头,看向站在身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闻衡,怔忡地喃喃道:“衡哥……”

  风来的方向正是他面朝的方向,雨脚斜坠,本该全落在他身上,可闻衡就这么恰好地站在了他的对面,用后背和雨伞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根本不是“恰好”。

  以闻衡的敏锐和矫捷,他甚至有时间打伞,如果他不想被淋,躲开是一件再轻易不过的事。

  可是他现在静静立在那里,挺拔的像一把剑,雨水打透了衣裳,多到漫溢出来,在他的衣摆下坠成流苏似的一线。

  “你——”

  薛青澜心里突然慌成一团。在几乎要将世界消隐的滂沱雨幕里,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了一阵恐惧,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攫住了心脏,他还没挣扎,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沦陷。

  他下意识去抓闻衡的袖子,话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师兄,你淋湿了……先找个地方避雨。”

  闻衡手腕一转,将他冰凉的手扣在掌心里虚虚牵着,动作并不强硬,但薛青澜一下子就不动了。

  闻衡示意薛青澜看远方影影绰绰的群山,他的眸子里倒映着泼天大雨,难得显出一种不同于内敛锋芒的清凉静谧来。

  “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没有一起看过雨。”

第52章 听雨

  他确实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闻衡过去把自己逼得很紧,他心中沉郁太多,不爱与人亲近,不会多管闲事,更无暇去注意四季景致、风花雪月。谷中四年,他实在穷极无聊,没有可观可看的东西,有时只能望天分神。

  久而久之,甚至练就了观天象预测雨雪的神奇本领。

  自然是造物者之无尽藏,古往今来,许多武学都是登山临水、凭虚自照间忽有所得。闻衡不是蠢笨人,他从前不在这上面花费心思,后来困守幽谷,逐渐开悟,明白山水草木自有大道至简,便能把目光从自己面前方寸之地移开,投向变化无端的天地四海。

  如此一来,他跳出画地之牢,心胸澄净旷达,便与从前气度迥异。

  薛青澜叫他挽住,与他并肩躲在伞下,呼吸间浸满湿凉的雨气,又不全然是寒冷。闻衡半边身体的温度正顺着两人相贴相牵之处源源不绝地传过来,除了淋湿衣衫稍显狼狈外,倒也没什么不好。

  他这样想着,心里翻涌的焦躁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薛青澜摇头笑了一下。

  闻衡问:“笑什么?”

  薛青澜道:“煮酒听雨固然风雅,咱们傻站在这儿看雷雨,亦不失为一桩人间乐事。”

  闻衡失笑:“果然是一桩乐事,不是一桩蠢事?”

  薛青澜想了想,叹气道:“蠢就蠢吧,做个无忧无虑的傻子,好像也挺快乐的。”

  反正只要与闻衡在一处,事情总会往意料之外发展,眼下痴傻癫狂都不重要,人生最难得的反而是什么都不想。

  闻衡一抬伞檐,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看雨,不是问你的理想,倒也不必这么快就坦白。”感觉到薛青澜在他掌心扣了一记,他抓住那不老实的手指,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我今日看你在擂台上演示的剑法,迅疾凌厉有余,后劲不足。是不是太久不练,手生了的缘故?”

  薛青澜平日里使刀居多,今日为了应论剑大会的景,所以只带了剑,但他在闻衡面前有些心虚,便没详细解释,含糊地道:“是我学艺不精。”

  闻衡淡淡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又说:“我从前跟你说过,你的身板不像别人那么孔武有力,硬碰硬是下下之选。‘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更别说这世间多得是比你更大的狂风暴雨。今天纯粹是瞎猫碰了死耗子,日后对敌如果还像上午那样使剑,迟早有一天你会在这上面吃亏。”

  薛青澜的武功,放在来司幽山参加论剑大会的青年才俊中算是上上乘,到他嘴里就变成“瞎猫碰上死耗子”。换个人来薛青澜就要暴起揍人了,但他的剑法是闻衡手把手教出来的,闻衡于他而言算是半师,因此并不敢辩驳,只乖乖低头听训。

  “‘以柔克刚,以力破巧,伺机而动,顺势而行’,这十六字活学活用,别被一时意气冲昏了头,更不能——”

  他停顿了一下,薛青澜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

  闻衡深深地看他一眼,抬手点了点他的胸口:“不能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胡说,我何时不要命了。”

  薛青澜一听就知道他还对上午比剑的事耿耿于怀,有点心虚地去够他的手,真事儿似的叹道:“我这些年被杂事缠身,武功只能算稀松平常。唉,小时候就打不过你,现在更打不过了。”

  闻衡左手被他握着,感觉他剑法没有精进,撒娇倒是更纯熟了:“你好端端的,我干什么要打你?”

  薛青澜嘀咕道:“这可难说,你这个人向来捉摸不透,说让我等你,一去四年没有音信;现在又说不打我,谁知道哪天就提着剑寻来了。”

  闻衡叫他给气笑了,但转念一想,薛青澜这番话未尝不是事出有因。人只要疼过一次,下一次就不会那么容易轻信承诺。

  “过去我教你那半套剑法,还记得么?”

  薛青澜点点头,道:“当然记得,可惜我当年愚钝,没有学全。今日承露台上见你使出那两招,比之从前更加精妙。对了,前两招既然已经定了名,那这套剑法究竟叫什么名字?”

  闻衡只微笑不答。

  薛青澜不解其意,纳闷道:“没有名字?还是不能说?一部剑法有什么不能说的?”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闻衡道,“说正事,我们来立个约定。”

  薛青澜:“什么约定?”

  闻衡道:“倘若真有一天,你我到了不得不拔剑相向的境地,只要你用出这套剑法里的任何一招,我立刻弃剑认输。”

  “衡哥!”

  薛青澜骤然抬高声音喝止他,眼中闪过一点尖锐鲜明的惊怒,但那失态很快被他自己强行压抑下去。他盯着闻衡,万般情绪在胸中翻涌,最终出口却只有一句近乎无奈的恳求:“你不要这样。”

  “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真让你走到这一步,以防万一而已。”闻衡掸去肩头水珠,耐心地安抚着他,“换一种说法,道歉不能光听嘴上喊得欢,总要拿出诚意来。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好不好?”

  他的态度松弛而自然,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哄一哄他,没有一丁点别的考量。

  但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是个七窍玲珑的人。

  薛青澜侧头看了一眼闻衡搭在自己左肩的手,说不清是认命还是自暴自弃,低声道:“你早就知道了。”

  闻衡像是没听见一样,抖了抖伞上的雨水,道,“雨势变小了,咱们去找间客栈沐浴更衣罢。”

  他有意装傻,薛青澜却不傻。

  闻衡恰恰是知道了他最怕什么,才能准确地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这些年他所行的一切悖逆不义、阴险狠毒之事,无惧他人指摘唾骂,唯独不想让一个人对他失望。

  而现在这个人说,倘若来日狭路相逢,他愿意先放下剑认输。

  “衡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薛青澜站在伞下,一字一句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吗?”

  “你愿意说的,自然会告诉我,我何必要问?你不愿意说的,我问了,你还要费心编瞎话,我也听不到真话,那不是平白添堵么?”闻衡道,“青澜,我觉得你对我有一点误会。”

  “有些事情我知道,仅仅就只是知道了而已,不说出来,是因为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相信我没有走眼看错人。”他的目光沉静地从薛青澜身上掠过,像洗去烟尘的一弯流水,“我不是圣人,也没有逼你当圣人的爱好,更不会拿他人评说给你定罪。你要是真觉得自己该谁欠谁的,就去尽力补偿,大可不必非要来我这儿讨一顿骂才能安心。”

  薛青澜:“……”

  “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很好奇:这些话我翻来覆去地说了两遍了,你为什么还觉得我要骂你呢?是我从前对你太严厉了么?”

  这话很难答,薛青澜也说不清楚,只默不作声地坚决摇头。

  闻衡思及前事,多少能明白薛青澜的心态:他与薛慈没有师徒情分,平生大概也没有别的长辈管教过他,闻衡像是他唯一的兄长。如今他自觉做了错事,既怕闻衡因此而讨厌疏远他,心里又含着十分的委屈,无处疏解,才自己跟自己较劲。

  说到底,还是这些年里无人陪伴,叫他平白走了许多弯路,吃了太多苦头。

  “既然你不清楚,我今日就替你分辨清楚。”闻衡道:“我对你只有当年提过的那三个要求,从今往后都是如此,你只要能做到,旁的我一概不管;但你要是做不到,我就真的要动手了。”

  薛青澜完全想不起他何时提过这一茬,一时怔住了。

  他从气焰嚣张一下落入迷茫的样子特别有趣,闻衡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戏谑道:“忘了?可见也没有很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越影山上三个月里,闻衡教导他的实在不少,薛青澜努力回想,却仍是毫无头绪。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用心练功。’”闻衡凑近了逼问他,“我是不是这么说过?你摸着良心想一想,这三条里你做到了哪一条,还敢跟我在这里攀扯?”

  薛青澜:“……”

  他似乎应该松一口气,可又觉得周遭水汽都沉沉地坠入眼里,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用心练功。等着我去找你。”

  这是昔年分别时,闻衡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从那之后,薛青澜就再也没有见过闻衡。他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出自臆想,是他在苦海里挣扎得无望了,才错把梦境当真实。

  “是我没做到,”薛青澜低声自语,“所以……你才没有来。”

  凉风吹雨,朝他脸上扑来,闻衡略一侧身,将他挡在伞下:“不对,小傻子,是因为你做到了后头那一句,所以我不会再走了。”

第53章 夭夭

  后面闻衡说了什么,薛青澜记不太清了,等他从恍惚中醒过神,两人已经走到了客栈门口。

  闻衡收了伞,背后完全湿透,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肩与腰的优美轮廓,相比之下薛青澜就好太多,除了袍角衣袖上沾了零星水迹,别处几乎没有被淋到。

  “两间上房,尽快送热水来。”薛青澜将一锭银子抛在柜上,小二殷勤引路,替他们两人打开相邻的两间客房,恭敬道:“客官稍坐,厨下备着热水,这就给您送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闻衡摇头示意无事,薛青澜瞥了他一眼,转头对小二道:“你去街西那家成衣铺里,叫他们按方才那位客官的尺寸再备一身衣袍,连带着中衣靴袜一并送来。动作快些。”

  小二领命而去,走廊里只剩他们两人。薛青澜站在闻衡旁边,却哑然无话可言。方才在雨里的对话似乎耗干了他试图剖开心胸的孤勇,羞惭后知后觉地漫涌上来。闻衡居高临下,将他眉目间的犹豫神色尽收眼底,体谅地率先进门:“时候还早,去歇一会儿,等我沐浴过后再去找你。”

  少顷热水送到,闻衡宽衣入浴,在一片暖洋洋的水波中闭目养神。脑海中陆续转过许多念头,眼下薛青澜已经找到,最要紧的一桩心事落了地,接下来就是纯钧派和鹿鸣镖局,不知范扬这几年又变成了什么模样。等见完故旧,还有顾垂芳托付的纯钧剑、宿游风他们师徒的死敌冯抱一……京城是非去不可,当年离家太仓促,许多事情来不及细究,现在亡羊补牢,但愿还来得及。

  不知过了多久,门板在外头被人敲响,闻衡还以为是送衣服的小二,抬高声音道“进来”。待脚步走近,他听见足音才意识到不对:“青澜?你怎么来了?”

  这小镇客栈中的上房连个屏风都没有,只在隔断处挂了一道青纱帐,勉强遮住里间。闻衡背对着门泡在木桶里,从薛青澜站的位置,可以透过朦胧轻纱看到桶沿以上露出一小片肩背。暗红疤痕从右肩头起,横过肩胛,没入水中,虽是经年旧伤,在白皙肌肤上仍显得触目惊心。

  薛青澜将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别过脸去,道:“给你送衣服来了,不用起身,我说几句话就走。”

  有纱幔挡着,闻衡倒也不怕被他看,只是心里有点微妙的别扭:“什么?”

  薛青澜道:“这几年我搜集了一些纯钧剑的消息,也试着查过聂竺这个人。四年前被盗的那一把假剑至今下落不明,三十多年前的真剑倒还有些眉目。”

  “嗯?”闻衡坐直了,“你说。”

  “垂星宗在穆州陆危山,山下有一个大湖,名叫西极湖,是宗门的机密重地,守卫重重,寻常部众不许进入。我是到了垂星宗之后才知道,西极湖底有个占地极广的地宫,相传是本宗武功的发源之处。这个说法是不是很熟悉?”薛青澜道,“我在宗中又打听了一下,果然听说垂星宗也有一把祖传的名剑,名为‘奉月’。宗主方无咎虽不用它,却珍爱无比,一直藏在地宫中。我去年才寻着机会进去看一眼,那剑非常特别,倘若纯钧剑与它相类,你一见就能认出来。”

  “此剑一体铸成,材质不是寻常金铁,黑中泛银,分量颇重,正面剑铭‘奉月’,背面有蚀刻花纹,十分精细,但看不清是什么图案。”

  “此后我又命人四处寻访类似剑器,所得有限,只从一个业已金盆洗手的大盗口中听说,他昔年曾在宫中行窃,被追来大内高手刺了一剑,在月光下看到这把剑的模样,与奉月大致相似。”

  “宫中……”闻衡喃喃道,“又是宫中?”

本文每页显示100行  共62页  当前第31
返回章节列表页    首页    上一页  ←  31/62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
小提示:如您觉着本文好看,可以通过键盘上的方向键←或→快捷地打开上一页、下一页继续在线阅读。
也可下载春风度剑txt电子书到您的看书设备,以获得更快更好的阅读体验!遇到空白章节或是缺章乱码等请报告错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