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黑龙尼林诺林先生很久没有这么大张旗鼓地打上一架了，这会儿兴奋地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冒险者，升到半空之后, 扇动翅膀, 卷起白雪和沙石, 瞬间卷一场龙卷风。
沙石漫天，恰好形成一面模糊的墙。
阿比诺也在后发力, 他催动周围空气, 便见一座石墙从沙石中便拔地而起，形成了一圈将绿洲完全包裹其中的曲面墙。伴随着地动山摇, 水中的司君抬起头, 眼睁睁看着曲面墙将整个绿洲完全遮蔽。
司君即可沉下心，动手在沙堆中寻找起更多的珍珠。所幸他还有精神力探索可以用, 在水下的行动便比一般人要更利索的多。
没过多会，他就从沙堆里刨出了更多的珍珠。司君循着这些珍珠散落的方向找过去, 发现它们大多集中在某一点。这个点从宏观的角度来看要比别的地方更深一点。
司君将思维集中在珍珠和水的联系上，继续先前的猜测。
其他人看到珍珠或许会往蚌或是其他的方面思考，但狄诺科不会。他应该也知道司君不会，因为这是两人特有的小秘密。可除去留下痕迹，狄诺科应该还会有别的提示才对。
珍珠，司君不禁发散思维，从多方面联想与珍珠有关的事物。可不管司君怎么想，都只想到自己。
没错，这些小珍珠都是人鱼的产物。
可到这一步司君又卡住了,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跟人鱼又有什么关系？放眼正片绿洲，唯一能跟司君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这一片浅湖了。
……。
水？
狄诺科的提示是多关注水吗？
难道答案都在水底？
司君想着, 动手刨动更深的沙石底部。陆上刨沙已经是很傻的举动了，司君在水底刨沙，周边飞扬的沙砾在水里舞动一阵之后又飘飘然要落回原地，除了让司君呼吸不畅和搅乱他身边的清澈之外几乎毫无用处。
然而他还有后援，阿比诺也顺势游了过来。
他似乎是吃了什么能在水底呼吸的魔药，这会儿甚至可以在水里说话。他看着司君发疯一样的举动，伸手去帮着一块儿刨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他们碰到了一个坚硬且粗糙的石面。
石面坑坑洼洼，摸起来像是……像是海边饱经风霜摧残和海水侵蚀的黑色礁石，平面一个洞一个洞的，司君把手覆在上面，惊讶地发现他看不到这块石头。
不，不是看不到。是他看不全。
在他的精神力探测范围内，他完全没有发现这块石头的存在。直到他现在发现了，才看清这块石头的面貌。
……这种感觉跟狄诺科母亲带自己走密道的时候一样！
这里跟她有
阿比诺在纷乱的沙石迷雾中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司君伸手抚摸着这块石头，沉思片刻，抬眼向阿比诺校长看去。
“砸开它。”
人鱼的声音从水的那端传来，坚毅无比，也像是蛊惑一般，让人忍不住听从。
这感觉很奇妙。但阿比诺接下来的举动，与其说是被蛊惑，倒不如是选择相信。
他抬起手，手指蜷缩，做出一个握着的姿势，然后朝司君摆摆手示意他离远一点。待司君甩着尾巴退到稍远的地方时，阿比诺那边儿便聚出了一把红色巨剑。
手心握着的位置正好是红色巨剑的剑柄。
上一回事出紧急，司君没有太关注到这把剑，现在近距离一看，他居然能在这上面觉察到跟狄诺科类似的气息。
……好家伙，父子遗传了可以说是。
红色巨剑威力凶猛，在水里硬生生撕开了一条急流。司君差点被那把巨剑的剑气伤到，在刀气横来之前，赶忙摆着尾巴溜到别处才堪堪避开。
他很怕阿比诺校长又控制不住刀气会伤到自己，就默默把尾巴往前弯，偷偷抱起鱼裙。
那一头，阿比诺攥着巨剑用力地捅向石面。就见一团浑浊的沙雾从旁喷薄而出，水池顷刻间产生了剧烈的抖动。
阿比诺将巨剑拔出，石面大洞忽然产生了一股旋涡。沙石被这股旋涡带着旋转，清楚描绘出了旋涡的形状，而后，他们所在的这片湖的沙石底好像也发生了一些异变。
它们好像在向一边倾斜，又好像在跳舞，一点一点向着同一个方向移动，然后越走越快。
阿比诺因为离得比较近，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引力。但他把巨剑撑在一旁，所以这股吸引力暂时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很快，影响力就扩大了。阿比诺亲眼看着洞口坍塌，旋涡扩大。他觉得情况不妙，准备把那条小鱼崽子一块拎出湖。
可他刚瞥过眼去找小鱼崽子，就见眼前闪过一抹银光。
那条鱼崽子居然直接冲进了旋涡洞口！
阿比诺怎么也没想到那小子能莽成这样，在赞同这小子勇气的同时，他不禁也赞叹起了自家儿子找伴侣的眼光实在是好。这些想法在他脑中持续了大约一秒，又被接下来的担忧所取代。
狄诺科那小子本来就极端，万一他要是没保护好这小人鱼，就算把狄诺科好好带回来，他可能也不会好了。
几乎没怎么尽过父亲义务的阿比诺先生忽然就有了一种护崽的使命感。他不再犹豫，跟着司君一块儿跳进了旋涡。
旋涡的旋转力道非常大，大到几乎可以把石块撕裂。司君被卷在这水流里，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更多的不适感来源于永无止境的旋转。
好像被关在滚筒洗衣机里疯狂涮洗似的，司君头晕目眩。
他妈的！
司君心里暗骂。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水里没有生物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君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抛到了另一个空旷的水域，那股天旋地转终于停止。他也急忙摆着尾巴游到远处，远离旋涡。
紧接着，他感觉到阿比诺校长也被甩了出来。
校长先生手里的红色巨剑还发着光，司君不用花费精神力去找也能轻松找到。
等对方在某个地方停定以后，司君朝他游了过去。却在游过去的时候，借着他那把红色巨剑散发出来的光，看清校长背后的墙面似乎纹有什么特殊的图案。
他们这会儿距离不远，阿比诺校长也能看清司君脸上的迟疑。
顺着司君的视线回头，阿比诺也被身后墙上的墙画所吸引。
他脸色一变。
第158章 壁画
巨剑光芒可以照射到的范围很小, 但目前单它能照明的这一小块就足以震惊他人。
墙上是一些精心雕刻的壁画，壁纹突出，栩栩如生，就仿佛是活物似的, 在微弱的光下也肆无忌惮的绽放着生命。然而单纯的艺术品并不能让阿比诺和司君感到惊讶, 他们更讶于墙上的壁画, 讶于熟悉的画面。
老朋友亚博树再次蛮横地霸占他们的视线。
和过往相似，却又极度不同。眼前的亚博树以另一种更恐怖, 更癫狂的姿态在壁画中。
它野蛮的枝叶就像司君从前见过的那样, 呈伞状向四周侵蚀。
但这只是一小块，更多的地方因为光线微弱让人看不清情况。于是阿比诺便握紧了巨剑, 嘴里好像念了一句什么, 就把巨剑挥向了一侧。
司君视线追着光，看那柄重剑飞到某个地方, 然后就像是燃烧的火焰一样，倏然绽出了巨大的光芒。
光芒太盛便开始扎眼, 司君侧过头稍微避了一下，视线立即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
这盛亮的光足够照明整个空间，司君借此机会看清他们身处何地。
如果没猜错，这该是一座淹没在水底的巨大神殿的内部。
这座神殿气势恢宏磅礴，殿内大概有十六根粗壮无比的巨型石柱，看起来甚至比上边儿沙地里的还要粗上三到四倍。这些石柱每一根都雕刻成亚博树树干的形状，支撑在神殿上方。
司君注意到石柱和神殿顶端接触的地方也被刻意制作成了树枝躯干向外延伸的模样，而神殿顶部，也毫不意外地被做成了伞开的藤枝内部。
这里不光光只有亚博树的壁画, 也包含了许多其他的事物，但司君越看越觉得不妙。
壁画有天地, 但天地却被树藤覆盖。
有万物，可万物却被它腐蚀。
山川海河皆在画中，却也没有浩瀚壮阔的美感，反倒因为被亚博树树藤覆盖的原因，呈现出一副动荡不安，沸腾咆哮的诡秘之感。
人鱼在神殿中游动，在这幽谧而诡异的空间摇动尾巴。
火焰般的红光映在他闪闪发光的银尾，然后被折射到其他地方，泛起一股波光粼粼的生机来。
画面很有冲击感，尤其是从阿比诺的角度来看。
周围一切都是寥寥无边的死寂，被亚博树覆盖的地方没有一丁点生机。可这条人鱼的出现就像是枯萎的老树中悄然无息冒出的一根小小绿芽，还开着朵白花儿，顽强地从死境中挣扎而出。
阿比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产生这种感觉，但他确实情不自禁会这么想。
被别人当作风景的司君此刻却专注壁画。
他游到神殿应该供奉神明的那块基石附近，绕了一圈，发现这里空空如也。剩下的只有几条像是藤蔓一样……emmm，类似蛇的东西。
又瞧见了别的壁画内容，司君带着疑问游过去，发现上面雕刻着奇怪的文字。
额，才刚从文盲行列中脱离的司君感觉自己又成了文盲，因为这上面的字他压根儿看不懂。
不是说一点半点，是完完全全看不懂。
字旁边还有一些类似解说的图画，司君看不懂字，只能无奈地研究起这些图画。可他刚看到第一张小壁画，就发现这题他他妈的做过。
哦不，是他亲眼见过！
从麦二主城的双胞胎亚博树那里！
壁画要从最上端看，从左到右，介绍了亚博树种子的模样，紧接着有人出现，开始割开自己的手腕用鲜血滋养亚博树。
后边儿的亚博树从细小的树苗生长成粗壮的大树，然后继续开花，结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球状。这球司君有印象，就是当时差点把骑士长干掉的那个树人球。
树人球诞生，成熟，会反手吃掉亚博树树心最富有营养的那块，紧接着迅速缩小，变回小小一颗类似花生的种子。
这会儿阿比诺也来了，跟着司君一块看起来。
而司君越看则越觉得真是离了大谱。
花生一样的亚博树种子一旦落入什么血肉泥沼里，就会迅速变成一个人的形状，看起来像是西方中世纪的那种残酷刑具铁处女。而这座铁处女开场着大门，等待着什么人进入，并将其关起囚禁。
再之后，铁处女里的人就会将铁处女一并吸收，而那个被关起来的人则成了自带触手的人形怪物。
“这是邪神。”阿比诺看完之后，忽然说了一句。
司君错愕地看过去，问说：“什么邪神？”
阿比诺睨他一眼，缓缓道：“种族之前的竞争其实并不只是争夺家园那么简单，其中还包括信仰的神明之间是否有冲突。亚博族之所以会被摧毁也不单单是因为其他种族的掠夺和贪婪，其中还有一点人们不愿提及，就是他们信奉的神明。”
“他们信奉的神明以生灵的血肉和生命力为食，这种掠夺和现存的神明持有的共存理念背道而驰。而且如果任由他这么掠夺下去，那不管是种族还是神明都会沦为邪神的养料。”
所以七千多年前的那一次天灾并不是人们理解的自然灾害，而是诸神联手加上当时的种族首领合力压制才把邪神给搞掉的。
诺伊尔洲……嗯，这地方应该就是当时供奉邪神的神殿。
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历史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