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脸蛋嫩得像布丁,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沈逸泽亲吻他后,沈念也撅起小嘴亲在沈逸泽的嘴边,发出‘啵’的一声。
没有人不会为此动容,这是沈逸泽第一次感受到怀里这个有些重量的小生命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那个beta,沈逸泽应该会顺其自然地当沈念的爸爸。
沈弈昕出生的时候让沈逸泽第一次有了做父亲的实感。
这是他所爱的人给他生下的孩子,即使这孩子只是个beta,却依然抵挡不住自己对他的喜爱。
沈弈昕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出生就夺走了沈逸泽对沈念全部的爱。只有当沈弈昕顽劣不听话时,沈逸泽才会在空闲时间想起那个眼睛亮晶晶,会朝他撒娇的乖儿子沈念。
他不是没有想过把沈念接到身边,只是沈念自从知道鹿露流产后就对自己疏远了很多,每次给自己打电话让自己去看他也只是因为鹿露强迫他这样做。
鹿露生病之后沈逸泽曾让手下去接沈念,可沈念铁了心要在母亲身边。当别人给沈逸泽看沈念被鹿露折磨得浑身是伤的照片时,沈逸泽只觉得这孩子活该。犟得跟驴一样分不清好坏,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念宁愿留在那个疯女人身边也不想回到自己身边。
算了,沈逸泽想。
等沈念撑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找他。
只是沈逸泽没想到,沈念从来没有找过他,更没有求过他。
他一个人操持了鹿露的葬礼,又在那之后卖掉了他从小生活的别墅,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鹿露的骨灰离开了这座他长大的城市。
沈逸泽虽然一直没有找沈念,但他始终派人暗中盯着他,并时不时向自己汇报。
沈念上大学了,沈念毕业了,沈念保研了。
沈念结婚了,沈念离婚了。
他的这个儿子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这么多年,沈逸泽在沈念的人生中一直充当着旁观者的角色。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还没有成年就丧母的Omega在成长的道路上要历经多少磨难。
再后来,沈逸泽没心情再去关照沈念了,因为他从小爱护到大的beta儿子死了。他拿着数不清的零花钱买了辆机车,最后殒命于此。
沈逸泽在看到儿子残缺不全的尸体时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心痛难当。他亲手剪掉了沈弈昕的脐带,看着他牙牙学语叫出第一声‘爸爸’,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他才刚过了18岁生日,被自己呵护得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结果就这么死了。
而他那个从未被施舍过半点怜悯的沈念却像石头缝里的野草一样蓬勃生长着,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从此再也不需要他。
沈弈昕去世后自己的beta妻子就和疯了一样,每天无休止的折磨沈逸泽。她埋怨如果不是沈逸泽给儿子买摩托车,那他就不会死。曾经恩爱的夫妻互相厮扯着控诉对方的不是,直到沈逸泽吼出“沈弈昕都是你惯的!同样是我儿子为什么沈念这么优秀沈弈昕却像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
beta女人发了狂,她撕扯着沈逸泽的衣领说他对鹿露旧情不忘,说他一直因为沈弈昕是个beta而嫌弃他,最后又数落他为什么当初把大半身家都留给了鹿露母子。
沈逸泽气得双手颤抖,瞠目欲裂。
他到这一刻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就那么抛弃了鹿露,并对沈念不管不顾。他和beta说,这么多年他没有管过沈念一次,分给鹿露的钱本就就是鹿露父亲的钱。他将心都给了beta,结果却是这样。
这场闹剧以沈逸泽给了女人一个耳光收场,那一天他突然很想沈念,想那个他亏欠太久的儿子。
他联系上了沈念的导师,得到的依然是沈念拒绝见面的结果。
沈逸泽离婚了,没多久又结婚了。
这次他找了一个看得顺眼的Omega,沈弈昕死了,沈念不承认他这个父亲,他不想孤家寡人就这么过一辈子。
他的第三任妻子给他生了个儿子,沈逸泽给他取名沈年。
沈年出生的时候沈逸泽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长得和沈念小时候太像了。沈逸泽将自己对沈念这么多年的所有愧疚都一并补给了这个孩子,有时候他叫着沈年的名字,叫着叫着会变成沈念。
不知是不是老天对沈逸泽抛妻弃子的惩罚才让沈年得了这样的病,中年丧子已经快把沈逸泽击垮了,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真的不能再接受失去又一个儿子了。
病房里传出沈念的笑声,沈逸泽的思绪被打断。
他从那一方小小的玻璃窗里窥见了沈念的笑容。那张笑脸在沈逸泽眼前缩小,直至和他脑海中那个4岁要爸爸亲亲的小Omega重合。
他的儿子长大了,并且不再需要他这个爸爸了。
原来在沈弈昕之前,他就已经失去沈念这个儿子了。
永久地。
沈逸泽的眼角流下一滴浑浊的泪。
alpha表情复杂的脸上透着对岁月流逝的万般感触,黯然的眉宇间泛着丝缕的青灰色。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开始后悔,鹿露的音容笑貌盘旋在他眼前。
如果他没有出轨,现在可以肆无忌惮握着沈念的手,摸一摸他隆起的小腹。听着他叫爸爸的人也不是和沈念毫无关系的萧老爷子,而是自己。
他多想,听沈念叫他一声爸爸。
沈念从病房出来,疗养部的护士长笑眯眯送他到电梯口,有些感慨地说道:“沈医生真孝顺,对萧老爷子都能这样,你父母一定很享福。”
沈念笑容浅淡,又瞬间消失,仿佛水过无痕一般。
“可惜我无父无母。我母亲早逝,如果她还活着就好了。”
无父无母
这四个字就像一根细小的刺在沈逸泽的心间上扎了一下,细微的疼痛在身体里蔓延开来,手脚克制不住的颤抖。他空茫地靠在走廊上,身体如枯木般僵硬,就好像万念俱灰,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沈念对他的仇恨。
他没机会了。
沈逸泽走到窗口掏出一根烟,火机齿轮不断摩擦发出‘啪嚓’声,微弱的火苗闪烁几下便被风吹熄,只留一缕细烟弥漫在空中,转瞬即逝。
alpha试了几次都没能将烟点着,他脱力般将烟叼进嘴里,缥缈的微风掠过眉眼,他自上而下看着沈念离去的背影,瞳孔微缩,一把扔下捏皱的香烟。任由身体缓慢滑落,两手虚虚捂住自己的脸,颤抖着嘴,声嘶力竭,发了疯般地去喊沈念的名字,却最终恍然间发现自己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曾经他弃如敝履的妻儿,如今就算他用性命去换,沈念也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
沈逸泽起身,晃晃悠悠离去的背影是如此孤寂,带着心如死灰的沉默。
只是那时沈逸泽和沈念都没想到,这将是两人今生见过的最后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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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应该会写到沈逸泽的最终结局。写完他的故事,我们的呦呦宝贝就要出生啦!
第52章 死亡
沈念今晚帮同事值了会班,下班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贺临川还在路上,他拿出抽屉里的一个小玩具飞机,向住院部走去。
“出院了?”
“是啊,听说找到配型了,八点多的时候他们就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去机场了。”
沈念沉默着捏紧了手中的玩具,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病床,转身离去。他还想着沈年那么喜欢小汽车,特意给他带了其他交通工具的小玩具,没想到沈逸泽已经带着他儿子出院了。
沈念低声笑了下,路过垃圾桶的时候讲玩具扔了进去。塑料玩具落在铁质垃圾桶里,发出沉闷的‘咚’声。
他永远都这么不长记性。
Omega裹紧了衣服走进电梯,只希望沈年不要在那样父母的身边失了本性吧。
沈年的手术很成功,只有轻微的排异反应,一个月后顺利转入了普通病房。
沈逸泽无法表达出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看着沈年一点点变得面色红润,小身子也开始渐渐肉了起来,他心里不胜欢喜。照顾沈年之余,他有时候也会想起沈念,算起来沈念已经有孕快九个月了,不多时孩子就会出世。到时候他是势必要去看沈念和孩子的,尽管和贺临川有约在先,但现在沈年已经做了手术,他也没什么必要一定要遵守和alpha的约定。
不是他无耻,只是沈念生的孩子确实是他的外孙,他实在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最近这半年他为沈年操碎了心,连公司都很少去。眼看着沈年好转,沈逸泽终于有机会去忙自己的事。只是他在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方茹的电话。
“逸泽……怎么办,年年不见了!”方茹惊慌失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颤抖的音调听得沈逸泽心里一惊。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沈逸泽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发出难以置信的质问。
“你走之后,我,我就让阿姨回家给年年拿些换洗的衣服。然后年年说他想吃小蛋糕,我就去医院门口的额蛋糕店给他买了蛋糕。结果等我回来的时候年年就不见了,我到处都找过了可是找不到啊!怎么办啊逸泽……”
沈逸泽额头的青筋不住跳动,“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现在去医院找领导调监控,我这就回去!”
方茹挂掉电话,看到病床上沈年往日拿在手里的小玩具车不知被谁用脚踩碎在地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在医院的监控室,沈逸泽看到一个身着清洁工衣服的妇女站在病房外用一个玩具逗走了沈年,女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整个面部被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五官。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带着沈年上了一辆套牌车后扬长而去,车辆最终消失在闹市里。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但沈逸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收到来自女人的任何短信或电话,她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沈年?
沈逸泽在报警后反复观察那段监控录像,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女人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他又想不起来这是谁。
就在这时,沈逸泽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想让你儿子活命的话明天中午十二点见,地址明天发你。不要报警,不然我不能保证你儿子的生命安全」
短信附上了一张沈年的照片,照片中沈年紧闭双眼面色发白,双唇被胶带封住,头无力地垂下,手脚均被束缚着。四周脱落的墙皮和昏暗的环境让沈逸泽心慌,他连忙给手机号打电话,打不通只能回了一条短信。
「我绝对不会报警,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一定能满足你!我儿子刚做过手术,他不能待在那种环境,求求你了。」
女人收到沈逸泽的短信后不屑地冷哼一声,她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一样,就看沈逸泽舍不舍得给了。
沈逸泽在发完短信后毫不犹豫地报了警,只是当他第二天收到女人的短信时,一股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女人约他去郊外的额一座山头,那座山不算高,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山下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山顶女人的法眼。
「不要让我看见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小心你儿子的命!」
沈逸泽曾经也爬过这座山,只不过每次他都是神清气爽来锻炼身体的。沈年失踪还不到48小时,但他整个人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总是要折磨他的孩子,明明只有三岁的年纪,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现在又被歹人所绑。
山顶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安静得不像话,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沈逸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眼睛紧紧锁定着木屋,就在他缓慢靠近的时候,木屋里传出轻微的声响。沈逸泽站在门口咽了口吐沫,干裂的唇角溢出一缕血丝。他猛地推开木屋的门,骤然的黑暗让他下意识地闭眼。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跑进木屋。
那是个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堆满了木柴和垃圾,沈逸泽胆战心惊地四处搜寻,终于在一块塑料板后看到了角落里奄奄一息的沈年。
“年年!”说罢沈逸泽就要像孩子走过去,一道白光乍现,沈逸泽偏身一躲,跌倒在木桌旁。
他狼狈爬起,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拿着刀站在沈年身边,好似下一秒就要割开小孩的喉咙。
“不要!”沈逸泽连忙出声阻止,但又不敢过去,生怕刺激到女人。
“赵琳……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孩子还小他受不了!”
怪不得沈逸泽觉得监控里的身影那么熟悉,尽管她穿了宽大的保洁服,沈逸泽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绑架沈年,现在对他尖刃相对的,正是他的beta前妻,沈弈昕的生母。
“沈逸泽,你还知道害怕。”赵琳一手提起沈年的衣领,小Omega难受得在空中抓取着什么,嘴里溢出痛苦的呻吟:“爸爸……”
沈逸泽心都要碎了,他双手合十向前妻乞求着,“我求求你,大人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孩子,年年他是无辜的!”
“他无辜?”赵琳的眼中充满着仇恨,音调高了一个八度:“难道我儿子不无辜吗!”
“自从弈昕走了之后,你就像这个儿子从来都不存在一样,你忙着找外边的女人给你生孩子,我儿死了不到百日,方茹那小贱人就把这孽种怀肚子里了,你说!他无辜吗!”赵琳狠狠把沈年摔在地上,一脚踩上沈年的手碾压着,很快他的手腕就青紫一片。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沈逸泽双膝下跪,一点一点朝赵琳移动,“咱们到外面说好吗,这里面空气不好,年年实在受不住,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似是alpha臣服的态度取悦了赵琳,她拽起地上的沈年,用刀比在他的脖子上,让沈逸泽一步步后退,直到两人出了木屋。
“这就是报应。”赵琳哆嗦着单手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
“我之前破坏了你的家庭,所以也有人破坏了我的家庭。”赵琳看着手边沈年苍白的脸,嗤笑一声:“你这小儿子,长得跟你大儿子可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鹿露早死了,我真的会以为这孩子是她生的。”
沈逸泽同样面色惨白,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淌下。在进木屋之前,他就用手机给山下埋伏的警察发了讯号。他和赵琳在木屋中纠缠的时间足够警察上山。现在只待警察到达山顶,他和沈年就有救了。在这之前,他只需稳定住赵琳的情绪。
“我之前曾经以为你是真的爱弈昕。可是他前脚刚死,后脚你就背着我联系沈念。发现人家根本不理你之后,你又动起再生一个孩子的想法。沈逸泽,你这样做,不会觉得对不起弈昕吗?”赵琳的眼眸深沉如海,翻滚着刻骨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