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我说,在同志酒吧看到你了?”
章遥一动不动。
“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都去?”
章遥说:“我觉得挺好的。”
小崽子在气人这件事上面天赋不减,甚至比当年还要厉害。
“我不答应你,你就跑去到外面泡酒吧?”
章遥声音不大,语气也没什么对着干的意思,他提出疑问,似乎真的不大明白。
“傅延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又是这句话。
傅延拙无言,看着章遥那双小动物一样的瞳孔,听到这只有时候柔软有时候执拗的小兽问他:“你说我长大了,将来会遇见喜欢的人,所以我去找我喜欢的人了,这也不行吗?”
傅老板的心脏狠狠震了几下。
昨天他确实这么说了。
傅延拙心说还是任性,还是在胡作非为。
哪有什么喜欢的人?怎么会有人在短短一天遇见什么喜欢的人?
他想起照片上另一个人,心想,章遥该不会鬼迷心窍真的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情吧?
他实在没办法了,这两天因为章遥心力交瘁,傅延拙头一次觉得小孩子的心思这么难以捉摸,他无奈:“我是这个意思吗?章遥,你能不能讲讲理?”
章遥心想,他没讲理吗?
但是傅延拙明明说,自己可以不讲理,可以任性一点儿的。
都不算数了吗?
“为什么我是在任性?”章遥执拗问傅延拙:“是因为我去了同志酒吧还是因为我想跟你结婚?你拒绝了,那我不要了,我去找别人,傅延拙,是你说总会有人喜欢我的,我去找一个别的家,不行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傅老板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章遥说的当然没问题,这些话是他说的,但是问题是,章遥现在做的这些事情的出发点还是因为任性!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谈恋爱,那当然没问题,可你现在根本只是闹脾气,遥遥。”
他倏然软下来的称呼让章遥鼻腔发酸。阿姨经常这么叫他,傅延拙还取笑过,说听着像个小姑娘。当时章遥不太高兴,跟阿姨提意见,可阿姨叫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章遥想,他应该试一试,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除了傅延拙以外的人应该是怎样的,傅延拙说他的固执不是喜欢,那么喜欢应该是怎么样的?
想让他接吻的人又应该是怎样的?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没人教他,傅延拙只会拒绝,也不打算教他。
章遥话里带着点儿委屈和哽咽:“你说我对你不是喜欢,但是没有人教我,我没有学过,也没有见过。”
傅延拙怔住。
章遥的眼神在说:你不愿意教我,我只能找别人去学。
但是外面并不都是善意,有很多人,不管喜不喜欢都喜欢把玩一番找找乐子,尤其章遥这样子的:
长得好看,涉世未深。
章遥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傅延拙无言。
回到工位,工位上放着一条罚款。
早退,罚款六十。
他还没有领到工资,并不想缴罚款,尤其交给傅延拙的公司。
胡林指着那张条子,说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大老板来过,可能是有人殷勤告了状,也可能老板小惩大诫。
六十块钱并不多,可资本家的处罚趾高气昂,昭示着他们之间的身份永远都不对等,那人时而以长辈自居,时而用老板的身份压人。
章遥捏着那张条子任性地扔进了垃圾桶,心想:不交,一毛钱都不要交!
过了一会儿依旧觉得气愤,怎样都不解气,又捡出来,在签名那一栏龙飞凤舞落下两个字。
没钱!
开除他吧,反正他就是个实习生。把他扫地出门吧,反正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条子送到财务又辗转到总裁办,傅延拙看着那两个字头痛欲裂,差点忘了自己还干了这么一件事情。
章遥是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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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晚了一点
修bug……
第19章 你看,我就知道
一整天,傅延拙心乱如麻。
不出意外,下班又没有捉住章遥,傅延拙心想还是罚款太少,转念又记起罚款是他交的,顿时又哭笑不得。
作茧自缚、自讨苦吃。这八个大字他现在是明明白白知道了。
拿出手机给那个朋友发消息,问他见到章遥一定告诉自己,傅延拙收起手机,想了想,没有回家,往照片里出现的那家酒吧去了。
——最好是不要被他抓个正着。
天还没黑,酒吧很清静,章遥不在。
傅延拙看了一圈没找见章遥,松了一口气正要走,程林从二楼下来,远远看见傅延拙:“哎?延哥?”
傅延拙回头,见程林身边还跟着上回那个男孩子,他点点头。
“刚看到你的消息,怎么?你那个小朋友出来玩儿了?丢了?”
傅老板颇有些头疼:“最近跟我闹脾气了,在外面胡闹。”
程林摸出来烟递给傅延拙一支,本来很久不抽了,但是这两天实在是心浮气躁,傅延拙接过来叼在唇边,呛人的烟草味儿吸入喉舌,苦地无所适从。
傅延拙警觉起来,怎么完全戒掉烟不过一年多时间,他已经觉得烟草的味道难以接受了?有些事情改变起来不知不觉,天翻地覆。
程林圈着怀里的人,带着傅延拙往吧台边坐,问:“闹什么脾气?你那小朋友看着挺乖啊?”
傅老板想起不听话的小崽子只觉得头疼,他自嘲道:“你也说了,是看着。”
程林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人,觉得也是,他咂咂嘴,换来一个白眼。
傅延拙也注意到这个男孩,看着跟章遥差不多大小,他看了一眼程林搂在这人腰上的手,又看两人习以为常的状态,问:“这是?”
程林笑了笑,那男孩低头,没作声。
傅延拙忽然记起半年前听说程林包了个大学生,来来回回闹了挺多次,也是满城风雨,亏了程家老爷子身体好,要不早被气死了。
没想到程林这回还挺长情。
寒暄了几句,没找见章遥傅延拙打算走了,还没动身,来了个很久不见的人。
程林朝着后面挥挥手,极为热情:“小宋,这儿!”
傅延拙心说不妙,来的果然是宋齐。
宋齐看到傅延拙也愣了一下,程林确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招呼着宋齐坐下:“这不是正巧吗?今儿延哥也在,喝一杯?”
蒋听放假回来了,章遥昨天为了接蒋听才早退。今天也是,还没到下班时间蒋听就喊他出来坐,还说昨天那间酒吧的酒不错,就是没什么小姐姐。
见鬼,gay吧有小姐姐才离谱吧?章遥没理他。
章遥心想反正回了家也是相对无言,回去晚了还要被质问,明明都这样了傅延拙还要装模作样管着自己。索性夜不归宿吧,反正也没人在意。犹豫就被带到了到了酒吧门口,正好碰到宋齐和程林送傅延拙出来。
三个人聊了好久,胡天胡地,程林说他们怎么能没成呢?白瞎了他一番苦心,傅延拙没心思在宋齐身上,宋齐则是笑着说应该是傅延拙对自己没兴趣。
不知不觉就喝了挺多。
送到门口,程林故意将两人凑在一起,戏谑说着什么,宋齐看了一眼傅延拙,傅延拙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礼貌性笑了笑,喝了酒不能开车了,他伸手在路上拦车。
章遥看到傅延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到旁边的宋齐,心里酸意弥漫开。
果然谁都可以。
他目不斜视从另一侧进酒吧,傅延拙已经坐在出租车上了,他喝的有点多,虽然看不出来几分醉意,脑子也有些昏了,正打算稍微休息一下,眼睛快要合起来,后视镜里出现一抹背影。
干净的白T、牛仔裤,肩上一个单肩背包,挺直脊背往里走,身边还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两人有说有笑。
车子走出去了,傅延拙忽然说:“停车!”
身后一股热风,程林和宋齐的讶异还没说出来,去而复返的人越过二人一把卡住小崽子后脖颈。
章遥吓了一跳,他身边那人挡过来:“什么人,谁啊?干嘛?”
章遥被抓住,回头看见傅延拙沉着脸。
“你干嘛?”
傅延拙醉的不轻,捉着章遥的胳膊:“跟我回家!”
程林和宋齐对视一眼,章遥身边那年轻人还没搞清楚状况,看着这个人又觉得有几分眼熟,待想起来这就是章遥那个叔叔方才放心,心说怎么章遥一把年纪了还要因为泡吧被家里人按着脖子逮回家?
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章遥已经被傅延拙塞进了后车坐,傅延拙回头朝二人再次道别:“我先走了。”
宋齐沉思着看着这两个人,程林连连点头,这才发现傅延拙走路有些晃。
——醉了?
章遥挣扎着要下车,傅延拙冷着脸:“开车。”
家里没人,漆黑一片,章遥被傅延拙扔进家里,他恼火极了,质问傅延拙做什么。
“怎么又去那种地方?”
傅延拙明明记得他警告了章遥很多次,不要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章遥冷哼,心想他不也在吗?怎么他能去自己就不能去?
喝了烈酒,头痛欲裂,眼前也有点儿看不清,迟迟得不到小崽子的回答,傅延拙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结,勉强压下酒精和火气带来的热度,还有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到底打算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章遥否认:“没有。”
没有?这是没有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