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大,不怕无处相见,只要闯出一番名声来总能找到对方。
姬冰雁坚持写下了一张契约书,承诺分与云善渊一成的股份。十年后,有雁字商号的地方,必会护云善渊的一份周全。
云善渊把这份契约书放到了储物空间里,她并未把三两黄金放在心上,却是希望姬冰雁真能成为一方巨富,实现了他自己的心愿。
然后,她就穿着男装继续向西南而行了。
她对男装这事情是信手捏来,明代服饰发型可比清朝的好看多了,也好处理多了。上一世她总得戴着瓜皮帽,不能真把头发剃一半。而今的服饰与发型才能见显出人的风流倜傥之姿。她连以前高难度的都试过了,眼下女扮男装的难度降低了,还会不像吗?
也不是不能着女装,而是男装总会更方便一些,比如说搭车、搭船出行时,不会有人问要不要单间,或是其他的特别照顾。
可是,不论男女,云善渊还是一个七岁多的孩子,她没想到逃过了绑匪、逃过了打劫的,却又栽在了人.贩.子手里。
云善渊是在襄阳被人下了黑手。她再有意识时就感到身体非常疲乏,下一颠一颠的,感觉是马车在赶路。手脚都没有被绑,可是四肢都没力气,身体里的内力也都使不出来。这下黑手的人绝不简单,他所用的药可以压制内力,这种药市面上非常罕见,一般人根本弄不到,究竟是谁绑了她?
云善渊想要睁开眼,可眼皮很重一下子张不开,但她能听到四周的声音。她身侧还有三道平稳的呼吸声,看来被下黑手的不只是她一人。然后就听到了驾车人在说话。
“赖老二,你真打算把这四个孩子卖了?可是,其中有一个是无争山庄的少主原随云啊。要是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第五章
赖老二闻言大呵到,“闭嘴!王胡子,是谁抓错了人!是你!我早说了销魂烟是极难到手的东西,只有这么一点,用来保证行动顺利进行。要抓四个好相貌的,当做最后一票!
明明兄弟们都调查清楚了是哪四个人,保证全是没背景的。可你倒好,说是抓黑衣服的,却抓了一个紫衣服的,你色盲啊!那小子看清我们的样子了,除了将错就错还能怎么办!”
“可是,那是三百年来积威已久的无争山庄,就连第一剑客薛衣人也不敢无事招惹。我们万一被查到了……”
“没有万一。等到了地方交了人,人都被采生折割了。断了腿,没有了胳膊,缺了眼珠子,拔了舌头,谁能认出谁!所以给我警惕着,你知道无争山庄的厉害,就不能出了任何差错。”
云善渊听到这里是心头一寒,她听出两人的声音了,是在襄阳城她所住的客栈外见过的两个丐帮中人。不怪她没有多加防备,而是大家都对丐帮中人习以为常,店家也不像对乞丐那样,对丐帮中人有什么不准入店的规矩。
果然,平时看着不起眼的丐帮,一旦出了心思邪恶之人,那还真难防住。丐帮的情报范围广,大隐隐于市,逃跑方便,真的很有作案的资本。
只是帮有帮规,这两人此番作为无疑是叛出丐帮,而他们说的买卖,恐怕也做了一段时间,有了一笔钱想要远走高飞过好日子去了。
采生折割是一种极为恶毒的罪行,多为抓了孩童,用刀砍斧削及将他们弄成成形状奇怪残疾的怪物。
《大明律》说过,‘凡采生折割人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
虽是严刑酷法,但是历朝历代,屡禁不止。其中还有专门贩卖给某些奇怪嗜好的富贵人家做玩物观赏。云善渊就听过把人的下肢砍了,用针线与鱼的身体拼接,弄出什么鲛人来。而这两个丐帮中人不知是从何弄来了少见能压制内功的药物,就是为了赚一票大的。
云善渊想到这里,终于是勉强睁开了眼睛。
她努力侧身看向另外三个人,一个女孩与她差不多大都是七岁左右。还有两个男孩大约十岁,穿紫衣服的应该就是无争山庄的少主原随云。
云善渊从姬冰雁处大致了解过如今江湖上的几大势力,无争山庄绝对可以说是称雄一方。难怪赖老二说一不做二不休,这是被逼到了绝地,因为一旦被发现了,他与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会身首异处。
赖老二与王胡子做事显然够仔细,云善渊左手腕上的袖箭被收走了,甚至是把他们的鞋子全都给脱了,就是为了防止才有暗器。
依照目前的情况,他们四人一定会被迅速卖掉,才能防止夜长梦多,那要怎么才能在化解眼前的危机?被动地等人来救原随云是最后的办法。
云善渊琢磨着办法,首先是要弄清楚究竟昏了几天,能不能弄到销魂烟的解药,然后判断眼下是往哪里走,以而来想一想能够找到什么人的帮助。
她感觉着销魂烟的药力,作为一个中过化脉散的人,对内力的感知很敏感,如今的情况是内力被封锁在了几道经脉中。想来假以时日,她有把握可以冲破禁锢,但是当前缺的就是时间。
就在云善渊思考的时候,那两个男孩也先后醒了过来。她看得清楚,原随云的眼神有一瞬的无神,而另一个男孩眼中则是闪过一道冷芒。然后两人都看向了云善渊的方向,但三人均为开口说话,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变化。
只听到赖老二说到,“到地方了,把人弄进去。看住了,今晚交易。”
三人都是闭起了眼睛装作还昏迷的样子。
马车门被打开了,云善渊感觉到一个人单手扛起了她,走了一两分钟推开了一扇门,然后又推开了另外一扇门,就把她放到了地上。不多时,另外三人也都被放了进来。屋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你在这里看好了,我去联系斜眼。”赖老二这样说着,“王胡子,记住了,给我看住,看不住就你的脑袋也就没了。”
王胡子连声说是,“你放心。他们都中了销魂烟,醒过来也走不动。又是饿了一天一夜,能逃到哪里去。而且这门都上锁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傻。”
“嗤!你不傻,你是色盲!给我一心一意看着他们。”赖老二也不多说就离开了。
云善渊甚至听到赖老二出门时,把最外面的大门也给反锁的声音。等赖老二远去,王胡子就拍拍台阶上的灰坐了下来,嘴中念念有词,“难道我就只配看门?等这一笔钱到手了,最好是再也不见你们这些人。”
这会屋里的三个人也都睁开了眼睛。
屋子并不大,除了一堆杂草没有别的东西,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了,地面落满了灰尘。窗户都从外面被木条封了起来,唯一的出口目测只有那扇门。从门外面照来了日光,看样子现在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
云善渊那个女孩面露惊惧之色,可她憋着没有出声。
四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然后那个女孩用手指在地上开始写字,‘我们是被绑架到哪里了?’屋内的地面蒙着一层灰,这字迹有些歪歪扭扭,该是那销魂烟的药力让手使不上劲,可也能看清字迹。
云善渊微微摇头,她见原随云迟了半拍才看向地上的字迹,然后也是摇头,而另一个男孩同样也摇头。之后,他伸手写到‘我叫李大郎,最后记得是在襄阳城里,要往嵩山走。你们呢?’
云善渊三人都用手指书写起来,手指摩挲地面的灰尘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声音,可这根本不会引起屋外王胡子的注意。
原随云写到,‘我叫原晓,本要往云南走。那两个绑匪是丐帮的人,我看清他们的样子了。’
那女孩写到,‘我是宋甜儿,要和叔叔一起去太湖找人。不知怎么就被绑了。’
云善渊写到,‘我是云愈,听到那两个人说这次绑了我们是要采生折割,所以我们必须逃。’
“采生折割?”宋甜儿她就坐在云善渊右侧,她用耳语声问,“那是什么意思?”
宋甜儿的话音落下,云善渊看到原随云的眼神一滞,显然他是听清了宋甜儿的话音。
李大郎看到地上这四个字蹙起了眉头,‘就是把人身体的某部分弄断的意思吧?’
宋甜儿见到这行字震惊地看向云善渊,云善渊点了点头,让宋甜儿咬住了嘴唇才没发出其他声响来。
原随云这才写到,‘趁着外面只有一个人,我们必须逃。只是我的匕首被收走了,你们有能刺人的东西吗?’
三人皆是摇头。
原随云过了一会又写,‘最好是一个人装病,让外面的人开门。等他一进来,趁他不备直接把利器插到他心口。’
“插到心口?!”宋甜儿又没忍住,向她右侧的原随云耳语说,“这是杀人,而且怎么趁其不备,何况我们也没利器啊。”
李大郎也摸了摸袖子,他摇了摇头写到,‘我的小刀也都被收走了。他们连一双鞋都没给我们留下。’
云善渊想到了储物空间里的匕首,比起那个明显不该留在身边应该会被搜走的东西,她还有一件新做的保命之物。
赖老二与王胡子查的仔细,却是没发现她的发髻中藏着什么。云善渊抬手解开了头顶的发髻,她把头发束成一小团用发带绑了起来,在一小团头发里藏着一枚戒指,用束发带固定住了。
其余三人均是看向了云善渊的位置,多少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云善渊在地上写到,‘这里面有一枚能让人瞬间昏迷的西针。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宋甜儿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她又贴近云善渊耳边问,“瞬间昏迷是多快?”
云善渊又写到,‘见血就昏迷。’
这枚戒指是入关之后制作的。云善渊见识了这个江湖,她总要多留几张保命的底牌。这种见血就昏迷的药是姬冰雁给她的,分量极少,只够使用五六次。沾取一些在针上把它固定到了戒指中,一旦旋转机关,细针就会刺入人的身体,使人瞬间昏迷,时间因中.毒者的武功修为而异。
云善渊把余下的毒.药放在了储物空间中,这东西药性极强,就连制作者也要小心处理。姬冰雁并不喜这种暗器手段,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人不可无,云善渊一个孩子总要有些保命的本领。
如果是对上水母阴姬那样的高手,只怕也没太大作用,可能她一秒都不会晕,所以说真本事才最重要。毒.药终究还是旁门左道。
李大郎垂眸片刻,又看了看那个杂草堆,他在地上写到,‘你们先把袜子脱了。’
宋甜儿不解其意,在地上写到,‘脱袜子做什么?’
第六章
李大郎指了指草堆写到,‘我们都没鞋子,这样的话能走多远?我编草鞋,你们穿在里面再套上袜子,他们就看不出来了。然后实行计划,我们逃走。’
李大郎写完就看向云善渊,草堆是在她的身侧。
云善渊没想到李大郎居然会编草鞋,不知为什么总有种违和感。但是李大郎穿着质朴,可能也是技多不压身,从小就学了各种能赚钱的本事。她拿起了一把杂草递给李大郎。
李大郎先脱下了自己的袜子,拿着杂草在脚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就看他十指纷飞快如梭,先是搓出了草绳,再用双脚的脚趾做草绳的固定物,不出半盏茶就编出了一双草鞋,像是平底夹脚风凉鞋系带的款式。
他穿起了草鞋,又套好了袜子,这样一来脚底板受到了保护有助于逃跑,而从外来看没有任何异样。
与现代的袜子不同,如今他们穿的袜子是以足为形的布料缝合而成,它没那么贴身,上端用绳子固定在小腿上。在其中穿一双平底夹脚风凉鞋系带款式的草鞋,根本不会觉得多了什么。
云善渊必须承认三人行必有我师,每个人都有出人意料的技能。
李大郎看向了身侧的原随云,原随云也是脱下了袜子,云善渊又递了一把草给李大郎,见他再次快速地编好了草鞋,将草鞋递给了原随云。
原随云摸着手中的草鞋,它上面有几根用来固定绑脚的草绳,他却是面露了难色,似是不知要怎么穿。
李大郎见状左手拿过了草鞋,右手在地上写到,‘你们两个看好,我做一遍。’
原随云坐在他身边,又是男孩,他还能帮着穿,而那宋甜儿是女孩,他难道还要帮着穿不成?
李大郎帮着原随云穿好了一双草鞋,原随云脸色先是有一瞬的尴尬,后来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在地上写到‘谢谢你。’
此后,云善渊与宋甜儿也得了李大郎的草鞋。四人都做好准备后,原随云就担当起了装病的角色。他眼睛一闭,双手捂住了肚子,嘴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宋甜儿配合地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叫到,“你怎么了!不对,我怎么在这里。”
然后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开始拍门,“开门啊!快开门啊!”
“叫什么叫!”王胡子本是坐在台阶上,听着里面没动静,他晒着午后的太阳,从精神紧张到昏昏欲睡了,谁想到刚要睡着,屋内就传出了拍门声,还有痛苦的呻.吟声。
王胡子是一个激灵,他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宋甜儿还在喊着放他们出去,有人病了之类的话。“闭嘴!再吵现在就杀了你!”
王胡子这么一叫,宋甜儿是当即就呜咽着哭出了声来,她跌坐在了门边。也让王胡子看清了在地上疼得翻转身体的原随云。
哎呦喂!怎么偏偏出事是原随云。王胡子是心里一凉,他本就怕抓了无争山庄的少主一事暴.露,只想把这个烫手山芋尽早地扔出去。而这次对方定下要三男一女,少了一个人就要再去抓一个,再动手就有了被发现的可能,这会他是绝不希望原随云闹出什么毛病。
王胡子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他进屋后先是一把提起了宋甜儿,再用脚向后把门一踹给关上了,就把宋甜儿放到了草堆上。“给我老实呆着谁也不准动!”
他然后就弯腰看向不断翻滚的原随云,见原随云额头冒出了虚汗,这疼痛完全不像是装的。“你到底痛在哪里,别装病啊!”
王胡子这样一弯腰,就把他的背部暴露在了云善渊的面前,两人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云善渊抬起右手,瞄准了王胡子的后劲,转动了手指上的戒指机关,几乎是快不可见的细针入肉,王胡子就双眼一闭就倒在了地上。原随云就地一侧身,没让王胡子倒在他的身上。
李大郎站了起来,搜了王胡子的身,一把小刀、几块碎银、三张银票、一串钥匙、打火石、一瓶金疮药、一个皮水壶,也没别的东西了。李大郎拔出了小刀,对准了王胡子的脖子。
宋甜儿惊惧看向李大郎,“你,你要杀他?”
“是他想要杀了我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李大郎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手中的刀还是没能朝脖子割下去,他摇摇头继而把王胡子的脚筋、手筋都给挑断了,鲜血留了一地。
这样一来,有没有人来救王胡子,就看他的造化了,而王胡子也不会在他们逃跑的路上造成威胁了。“走吧,外面还有一道大门被反锁了,我们还要爬出去。”
云善渊看着李大郎手里滴血的匕首,她并未说什么。的确是王胡子与赖老二要害他们,可是亲手杀人,她可能还没做好准备。所以戒指里放的是迷.药,而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四人出了屋子才发现这是一座小宅子,院内的建筑很多都已经破败了,可是围墙有两米多高,以他们四肢无力的状态,很难翻墙而过,而且整个院子里也没可以用来垫脚的东西。
那扇大门可能是经过风吹雨淋的关系,没有关得严严实实,有一指宽的缝隙。只是从缝隙向外看,能见两个门环上落了一把大锁。但是门缝太窄,让人无法从内伸出手,用钥匙打开外面的大锁。
宋甜儿看向李大郎手里的钥匙串,将它拿了过来,“还好他是用铜丝来串钥匙的,我看他也一定会撬锁。”
宋甜儿把钥匙都退了下来,只拿起了那根手掌长的铜丝。她靠近门缝,手还有些抖,几经尝试竟是把铜丝穿到了外面挂锁的锁眼中。然后,她侧过身体,用耳朵听着锁中的动静,手上搅动铜丝。这撬锁的姿势、动作够专业,绝对是练过的。
这让云善渊几人都放慢了呼吸,唯恐打扰了宋甜儿开锁。这事情进展到此,只要赶在赖老二回来前打开大门,他们就有逃走的希望了。
第七章
‘咔哒——’, 挂锁被打开的声音让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