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夫人强忍着鲜血上涌,“你中了享云阁秘咒,这孩子是你解咒的唯一线索。”
阿荷目眦欲裂,提起了夫人的衣领。
夫人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俨然命不久矣,“秘咒的反噬大于功效,你若想让享云阁给你解咒,只能先确保我的两个孩子活着。”
阿荷怒不可遏:“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夫人瞥了眼女婴,“享云阁迟早会来找这孩子,除了等待,你别无他选。”
此时的阿荷已被秘咒折磨得说不出话来,她猛然甩开夫人,踉跄着跑出了屋,那稳婆也跟着跑了出去。
屋内又静了下来,再次弥漫起了生离死别的绝望。
夫人揩去唇边的血,将一旁熟睡的女婴抱起,抬手打开床头的柜子,取出一叠小孩的衣物。
这一过程中,夫人的手一直在抖,每个动作都缓慢得很,她将那叠从小到大的衣物,一件件展示给女婴。
久立床前的金筱,看着那一件件她从小穿过的衣服,早已哭成了泪人——
这些衣服都是她娘给她做的,眼前这人,就是她娘。
金筱忽的想起了她八岁那年,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她跪在金江流的书房里,想恳请金江流帮林驿证明清白,然而,金江流非但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还把杯盏砸到了她的心口上。
她疼得蜷起了身子,听金江流骂她非要学她娘。可这话后,金江流第一次遭到了金子源的顶撞。
金子源质问金江流,娘的真正死因,见金江流答非所问,金子源吐血晕厥。
金筱这才反应过来,金子源定是八年前,就对娘死于难产这事,起了疑心。
“你看,都是蓝色的哦。”
金筱的思绪被眼前人的柔声细语拉了回来。
“娘喜欢蓝色,你哥哥也喜欢蓝色,娘猜你也喜欢蓝色。”
“……不喜欢也没关系,这些衣服,算娘给你留的念想……对不起,娘不能陪你了。”
“……你刚生下,娘就给你添了麻烦,你今后的路,会走得很艰难。”
“……娘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像方才那样勇敢地活下去,不论如何,都不认输,为自己搏一搏,好吗?”
夫人说着,将头抵住了女婴的头,泣不成声。
金筱嘴唇翕动,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就听屋外响起了跑步声,紧接着,一男童稚气的声音传了进来:“娘——”
“阿月?阿月?”
这熟悉的声音,将金筱从邪祟生前的回忆中拽了出来。
金筱睁开眼,视线被眼泪冲得一片模糊,隐约看见林驿坐她对面,正与她对掌,不断给她传送灵力。
她抱了上去:
“嗯。”
“喜欢。”
“没关系。”
“我不怕麻烦,不怕难。”
“好。”
“……林驿,这些话我娘都听不到了,怎么办啊?”金筱死死地抱着林驿,痛哭起来。
林驿的手缓缓放在了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
“我听。”
“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别哭了,好不好?”
林驿将头埋在金筱的颈窝里,“……阿月,我的心,快疼死了。”
“不许你死!”金筱松开林驿,与之对视,“你要是敢死,我和你没完,你听到没?”
林驿的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又把人拉回了怀里,“我听到了,你听到了吗?”
金筱抽噎着:“听到什么?”
林驿:“心跳,你再这么吓我,它就不跳了。”
金筱眨巴着眼睛,听着林驿胸膛里急促的跳动声,感受到自己体内猛如洪水般的哀痛,逐渐平息了。
良久,她点了点头。
情绪稳定下来,脑子也清明了。金筱匆忙从林驿怀中离开,焦急道:“那邪祟呢?”
林驿:“……跑了。”
金筱见林驿面露愧色,以为对方在自责放跑邪祟的事,于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怪我。”
林驿:“……”
这时,屋外响起了打斗声。金筱起身捅破窗纸,眯眼望了出去。
天边的夜空,已泛起了熹微的晨色。不远处的林子里,刀光剑影,数十个蒙面人纠缠在一起,不断有人倒下。
金筱与林驿对视一眼,二人甚为默契地收敛了气息,朝打斗处走去。
二人蹲下|身子,隐在了灌木后面,悄然观察着局势变化。
金筱用传音入耳道:“两拨人。”
林驿颔首,“且皆出招杂乱,看不出是何门何派。”
金筱心下不安起来:
贾三说过,这食婴岭,除了她与林驿,还从未有修士来过。可她与林驿前脚刚到此地,后脚就来了两拨不明身份的人。
再加上那邪祟已从她和林驿手中逃脱,现下不知踪迹,若已落敌手,对她极为不利——
这邪祟目睹了阿荷残害她娘的过程,无论阿荷是生是死,她都需要查明全部真相后,让这邪祟指认凶手。
不多时,两拨人尽数倒下,金筱和林驿走近察看,发现无一生还。
金筱的目光瞥到了树后的衣摆,她走了过去,见一男子靠躺在树上,她俯身摘下男子的蒙面,一怔——
金子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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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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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几章写得很吃力,我细想了下,觉得和男主间接性失踪有关,导致我对他的言行举止手生。”
林驿礼貌问:“那我走?”
作者仓皇抱大腿,“别啊!”
暗处的金筱朝作者微微颔首,收起了灵月剑。
第46章 明争暗斗
金筱见金子源毫无知觉,把手伸到了对方鼻下……
她吁了口气——还活着。
“醒醒。”金筱轻摇金子源的肩膀,这间隙,林驿来到了她身边,也蹲下了身子。
金筱把手放下,蹙眉望着仍旧未醒的金子源。
林驿:“周身没有伤处,应是被吓晕后,手下把他藏在了此处。”
“胡闹。”金筱说着,身子朝金子源倾去,眼前忽的一片青色。她退回身子,不明所以地看向林驿。
林驿将挡在金子源脸前的衣袖放下,“阿月,你靠他那么近干嘛?”
金筱:“?”
金筱:“……叫醒他。”
林驿:“……我来,怎么叫?”
未及金筱反应,林驿已隔在了她和金子源中间。眼下救金子源要紧,她便没细想林驿的举动,将叫醒金子源的话告诉了对方。
林驿颔首,在金子源耳边道:“少爷,您的生意赚翻啦!”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待林驿从金子源身前移开,金筱就见金子源美滋滋地睁开了眼,四目相对,金子源瞬间止笑,朝她扑来,“阿筱啊——”
劲风扫过金筱身前,迫使她闭了下眼。她再睁眼时,金子源的两条胳膊,已挂在了林驿的后背上。
金筱:“……”
片刻,金筱发现比林驿的举止更奇怪的是,这两个男人非但没有立马松开,还双双沉默了起来。
因着林驿背对着她,又把金子源的脸挡了个严实,所以这二人的表情,她都看不到。
她起身。
与此同时,金子源气冲冲地推开了林驿,朝她委屈道:“阿筱,你竟任由这人占我便宜。”
金筱的嘴角抽了抽。
原本,自上次叶岚庭与她提及金子源之后,她已对金子源的态度松动了些。
之后她从聂强口中听说,金子源为了她杀了苟四的事,她对金子源的看法,又转变了些。
再加上她方才通过邪祟生前的回忆,看到了自己出生前后的事,这让她猜到金子源为何在八年前吐血后,对她的态度逐渐转变了——
金子源这些年,可能一直在暗中调查母亲被害的事,并想法补偿被错怪的她。
当然,这点成立的前提是,邪祟的记忆没有被篡改。
可她对金子源上升的好感,现下被对方本人扑灭了。
她有心对金子源道:“要点脸,你又不亏。”但她已被金江流赶出金家,再这般说,就不合适了。
于是,她朝已经起身的林驿无奈一笑,对金子源道:“金公子,请自重。”
金筱话音刚落,金子源和林驿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