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欢,你少危言耸听,此时此刻,你府中手下都已中了绝命散,你若束手就擒,看在昔日情分上,我尚可以保你全尸!”虽隐隐察觉不妙,但怜花还是面不改色怼道。
迟欢桃花眼笑眯眯,看着她连连摇头:“怜花,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这些雕虫小技,能瞒过本宫的眼睛?”
“宫主,小殷子回来了,怜花门中人尽数捉拿归案。”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吴犀平静的通禀声,怜花神情大变,花容几近失色:“你,你怎么……”
她杏眸圆睁,恍然反应过来,切齿道:“那只魔箭是殷环在射的,为你通风报信?”
迟欢并未理会她的问题,双臂环胸缓缓向她靠近:“怜花,虽说你这些年一直想方设法给我添堵,我却饶你一次又一次,够宽容大度了吧?”
“可惜你总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本宫便只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来个一网打尽了,你可还服气?”
怜花仰天大笑,忽而朝她狠狠唾了一口:“呸,谁要你的宽容大度,当年楚霄君何等爱你,可你却朝秦暮楚始乱终弃,最终害得楚郎红颜尽逝,只身远走,至今不知是生是死!”
“你毁了楚郎一生,自己却夜夜笙歌,左拥右抱,毫无伤怀愧疚之心,你这种女人何其凉薄,又何其恶毒!”
迟欢听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你是他娘还是他娘子,这么替他打抱不平?”
“我说怜花,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你是我的姐妹,却为一个男人义愤填膺,甚至与我反目成仇,你没吃错药吧?”
“谁跟你是姐妹!”怜花不假思索反驳。
“咱们现在当然不是姐妹了!”迟欢同样不假思索吼了回去,显然被气得不轻,简直恨铁不成钢:
“你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说过多少回,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你……”
她大声训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戛然而止,默默歪头望向后面安静站着的承玉,咧嘴讪笑道:
“玉玉,我说的男人里面不包含你,你是我的心肝宝贝白月光,肯定不能同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
都怪怜花这糟心玩意儿,给她气糊涂了,忘记玉玉还在场呢,倘若玉玉因此误会她可如何是好!
“迟欢,枉楚郎对你一往情深,你竟凉薄至此,”怜花却犹不知收敛,边指着她唾骂边回头:
“承玉仙尊,你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你若信了此人的花言巧语,他日也必定是玩腻后便被抛弃的下场!”
这话迟欢就不能忍了,居然敢挑拨她和玉郎的关系,一定要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于是迟欢不再客气,打算快刀斩乱麻,亲手解决掉这个祸患。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承玉手中陡然凝现一柄由念力合成的剑,不同于之前在寝殿时那般虚弱,此刻整个长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霎时间寒气凛凛,往上直冲云霄,径直破风而去!
迟欢眼看那人衣裾翻飞成云,眉目间冷光冽冽,殷红色的半神印一闪而过,与夜空明月遥相辉映。那一瞬间,他仿佛又成了当年不可侵犯的月光,高贵,冷傲,睥睨九霄。
“承玉君!”迟欢没来由一阵心慌,敏锐地察觉到某些不对,正欲飞身去追时,却被怜花纠缠住:
“你休想走。”
迟欢没功夫搭理她,扭头冲着外面吼道:“快拦住他!”
说完手中便出现一捆麻绳,以最快的速度套住了怜花。
“人呢?”
迟欢火急火燎踹门而出,只见吴犀和丽姑迎面飞来,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宫主,承玉君……”
“他怎么了,快说!”
丽姑面色惶恐,愣是不敢开口,吴犀黛眉紧皱,硬着头皮道:
“阿欢,你,你先冷静点,承玉君他……撕破虚空离去了。”
通过虚空遁匿是一种古老的术法,其作用等同于瞬间去往另一个地方,并且不留下任何踪迹,完全隐匿,叫人根本不知从何追寻。
可同时,撕破虚空也需要极其强悍的灵力,并且需得通晓天地阵法,准确地判断出周围最玄妙最薄弱的那一处,方才有可能一击即中。
所以,她那病病弱弱动不动就咳血的白月光,是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撕破虚空的?!
迟欢连续几个深呼吸,扶额挠头,她现在就非常暴躁,马上到手的美人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飞了,她找谁说理去!
承玉……
这是你逼我的。
“去,上仙门给本宫把伏翼老头揪出来,通传各地,十日之后,宫门凌迟。”
第23章 呵,你倒是给我跑啊!……
秦烨率魔兵呼啸而来要走伏翼的时候,玄门中人都惊讶不已。
伏翼不过是宗门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剂药师,而且白发苍苍行将就木,合欢宫无缘无故针对他做什么?
众人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当迟欢喜怒无常莫名其妙。
可他们哪里料到,伏翼正是承玉仙尊入道前的恩师,还曾救过尊上性命。而承玉待伏翼亦犹如亲父,只不过表面上并不显现,故鲜少有人知晓这段往事。
然而迟欢的情报组织可不是白养的,很早之前便将承玉所有过往查了个底朝天,伏翼与承玉的关系自然也逃不过她眼睛。
想当初为了搞清楚这个重要情报,也是为能再见朝思暮想的美人一面,迟欢曾亲自出马,去玄门做了两个月的挑水丫头。
可惜啊,仙尊常年居于顶峰,她一个小丫鬟就算爬上去了,也见不到本人,常常只瞥见云雾后若隐若现背影,就这还被人察觉出鬼鬼祟祟,差点就拆穿了她的把戏。
那个时候她是万万不敢直面承玉的,她那点易容术骗骗其他人就算了,一旦对上承玉准得露馅,故而她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终于在第二个月时,见着了承玉本尊。
当日他正与伏翼交谈,亲口唤伏翼“师尊”。迟欢偷偷摸摸躲在门后,惊讶于两人关系的同时,又不禁沉醉于承玉天仙般的美貌,正躲在门角欣赏着呢,一记银光顺着她头顶飞过去,直接削断了她绑着的发绳,紧接着就听里头传来一个好听又冷淡的声音:
“出来。”
这下子迟欢哪里还敢出来,连滚带爬便要逃去,可还没走几步呢,径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遏制住,霎时间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伏翼摆手笑道:“罢了,承玉啊,想来定然又是哪个痴迷于你的女子,放她走罢。”
“师尊,此女乃是魔族中人。”
承玉话语浅淡而肯定,迟欢都快被吓死了,她没有露出破绽呀,他咋知道她是魔族的?
伏翼沉默了会儿,再次道:“这段时间她挑水也算尽心,不如逐出玄门,随她去吧。”
“是。”
……
迟欢回忆起这段往事,颇有些感慨万千,那伏翼老头可真是个活菩萨,往细里说还算她的恩人,故而之前一直没动老头,可事到如今,承玉在乎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哼,这次若非承玉太过分,她断不会用老头做诱饵。
当然了,她是肯定不能伤害老头子性命的,毕竟那种忘恩负义的行径不是她的风格,但表面工夫一定要做足了,声势一定要浩大,务必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她就不信,承玉能狠心置老头子的生死于不顾。
“阿栩,你去跟宫主说吧。”
“凭啥我去,小殷子,严格来说,这个事儿归你管。”
“阿栩,你太不仗义了。”
“谁不知道宫主现下正在气头上,你休想坑我……”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推搡声,迟欢不悦地睁开眼,直接喊道:
“你们俩都滚进来。”
戚栩和殷环在登时一愣,互相对望一眼,耷头丧脑滚了进去。
“属下拜见宫主。”
两人老老实实跪下来行了个大礼,耸着肩膀窝在一起,谁也不敢第一个说话。
迟欢抄起旁边的酒壶,仰头痛饮一口:“说吧,又出啥好事儿了。”
殷环在用手肘悄悄戳了戳戚栩,然而对方只默默往旁边挪了点,对她的暗示根本不予理会。
“赶紧说,别搁那儿磨磨叽叽的。”迟欢有些不耐烦了,随手把酒壶一扔,斜眸懒懒睨向她们。
殷环在瞬间挺直了腰杆,在小本本上狠狠给戚栩记下一笔,陪着笑脸道:
“启禀老大,我已经搜遍了南北各城……的确没发现承玉仙尊的踪迹……”
这边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迟欢拍案而起:
“我合欢宫眼线遍布天下,怎么连个大活人都搜不到了?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
面对自家老大的痛斥,殷环在连连点头,认错态度极为诚恳:“是,老大,您说的都对,但我真没法子了……”
“对了老大,阿栩也有事儿通报您呢。”殷环在转手来了个祸水东引。
戚栩白了她一眼,不得已道:“宫主,吴姐姐让我来告诉你,怜花她……又跑了。”
“什么!”迟欢双目圆瞠:“好个吴犀,岂有此理,你马上去叫她来见我。”
“是。”两人忙不迭起身退下。
“等等,”不待她们出门,迟欢再次开口,自顾自冷哼一声,缓缓坐下来:“算了算了,本宫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一切待找回承玉后再说。”
“是。”
*
宫门凌迟伏翼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震惊不少名门正道,纷纷口诛笔伐,痛骂妖女。
不过迟欢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些人骂凶点儿更好,她就怕承玉听不到风声呢。
这些天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甭提多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先把承玉吃干抹尽再说,搞到现在银子没了,美人也跑了,还得她自己想办法把人弄回来,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实在太可气了。
迟欢整个人恹恹窝在王榻里,下边是特意搭建的高台,不远处便是绑住伏翼的绞刑架,四周擂鼓震天,甲士森严,氛围还算到位。
今日正是处决伏翼的最后时刻,此前连小殷子的情报组织都没能打听出承玉的下落,可见尊上即便落难,其隐遁藏匿之术依旧无人可破。
倘若今日他再不出现,只怕这煮熟的鸭子,就真的彻彻底底飞跑了……
迟欢一想到这里便心乱如麻,心如刀绞,心痛不已,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干啥都提不起劲儿。
“宫主不必着急,还没到最后时刻。”秦烨直身站在迟欢身边,见她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终是开口安慰了一句。
迟欢复又吐了口气,拉过秦烨的手,语重心长道:
“阿烨啊,你千万记着,这好东西到手后,一定要早早儿享受,别像你主上我一样,玩儿着玩儿着就玩儿脱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报……”
迟欢这边正絮絮叨叨念着呢,台下有兵士快步跑来:
“启禀主上,已至午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