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是给你吃的!”相安嘀咕道,转而又正色起来,“阿诺可有什么爱吃的,我吩咐他们按你口味做一些。”
“没有,都行!”
“……”
“你多吃些,接下来,会有许久吃不到这些。”凌迦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放在相安的碟子了里。
“为何?”
“吃完同你说!”
“嗯。”相安点点头,展开笑颜,“阿诺,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陪我用膳啊。以前你们都不在,母神也时常闭关,我总是一个人,实在无趣!不过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
“所以,我们上来后,你便忍不住想同人说话,攒了这么些年的话都想说一说?”
相安停下了筷子,将口中食物咽下去,才开口道,“阿诺,对不起。我知道你好清静,这些年扰了你……不过现在好了,你马上就回七海了……我也扰不到你了!”话到此处,相安低下了头,拉过面前那一盘芙蓉糕一片接一片往嘴里塞,直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然后蓦然发现整盘糕点,连着碟子都被挪走了。
“吐出来!”凌迦的手伸在她嘴边。
相安愣了愣,没有动,还在默默咀嚼。
“吐出来,听到没有?”凌迦仿佛含了些怒气,
相安看了眼凌迦的掌心,又抬头望向凌迦。
“听话!”
终于,相安就着他的掌心吐出了一嘴的芙蓉糕。
凌迦将它们倒在空碟子里,转身看着相安。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我看少主,朱唇樱口,没想竟这般能吃?”
“你……”相安有些气恼,整张脸烫的厉害。
“以后切不可这样,糕点干涩甜腻,容易呛到。”
“嗯!”相安点点头。
“你继续!”
“继续什么?”
凌迦有些无奈,“原来方才你是真的只想吃糕点,没别的意思。”
“我……我能求你多留些日子吗?也不用太多,一月……不不,十日,十日……便可……”
“你是少主,只需吩咐。”
“我不想自恃少主。”
“那也无需用“求”之一字”,凌迦站起身来,倚在门边,“我留下也无妨,你去跳支舞作为酬谢。如何?”
这一刻,相安如同一只欢脱的兔子,在长久的温柔静默后,突然间活跃起来。她从椅子上几乎蹦起来,方才想起凌迦尚在屋内,遂而有些懊恼地收了步伐。
凌迦笑了笑,只当不知。
然而不过瞬间的功夫,只见一缕轻纱从他眼前晃过,交错着朦胧月色,宛如一座拱桥遥遥缠上天际。
庭院中,崔牙叶片潇潇落下。
那个青衫墨发的少女,赤足腕间,金玲作响。她身体窈窕纤细,只以单足脚尖触地,依次回旋踏过树叶,整个人竟越舞越高。
凌迦站着了身子,有些震惊。
她居然靠着落叶触地的不同时刻,如此借力跃上云霄。果然,不过转瞬,那个少女已经立在崔牙树顶端,苍翠的树叶本就插入云天,少女青衣素衫,更是与之融为一体,却比起更加挺拔。
她于树顶起舞,素指间拈了一片树叶,只是微微推过,才发现竟是八片重合的叶子,此刻在她手中凝成一朵碧玉般的花。她将叶片依次抛于空中,待八片绿叶踏过,她已经踩向原本的那一缕轻纱,借势一路跃下来。最后落地的一刻,她足踏轻纱,拨下发簪,划向仍旧在空中飘扬的轻纱彼端。
一瞬间,她一头青丝散开来,白色的轻纱亦被发簪划成均匀的十数缕。只因她足下牢牢的定住了纱缕,于是此刻,外间是薄如蝉翼的轻纱缠绕,里面是三千青丝跌落。而她的指尖,尚未落地的叶片从新开成一朵娇嫩的花。
无风沉寂的夜晚,她跳动的舞姿里更是柔成一汪碧水。美则美矣,却是平静而无趣。可是凌迦看的清晰,她起势极柔,收势却是遒劲,如此刚柔并济之下,愣是掀起清风,吹过她眉睫眼眸,拂过她鬓间发梢。
碧衫素颜,青丝墨染。
那一刻,他觉得她仿若寒夜惊起的雪鹭,孤清而高洁。
相安收了轻纱,提着衣衫,脚上铃铛作响,一路走来。
“阿诺,好看吗?”她微微喘出一口气,擦了擦额上薄汗,有些羞涩道:“还未整理好完整的步子,不然会好些。”
“阿诺……阿……”
“嗯,跳的很好!”黑衣的神君回过神来,“很美!”
“那等我理全,我重新跳于你看。”
“好!”
难得的,夜色流淌中,两人皆是温柔浅笑的模样。
然而,是相安的一声惨叫划破了沉寂,纵是凌迦的身手都未曾将她接住,她从石阶滑落下去,叫唤声一声高过一声。
“疼……”待凌迦将她抱起的时候,她已经疼得哭了出来。
“哪里疼?”
“后……后……!”怀中的女子恢复了一点清明,躲开凌迦询问的目光。“不……不疼!”
凌迦恍然,“是后背?别怕,我帮你取出来,以后都不会疼了!”
“你……”相安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嗯,母神告诉我的。这些年……”
“啊……”
“少主!”相安到底还是在叫唤声中晕了过去。
凌迦将她翻过身,拂过她一头披散的长发,脱下上衣。
果然,背脊第二节 处,碧光流转,继而呈现出一张和相安有些七八分相似的面庞。只是相比相安温和纯真的笑靥,这张脸显然尤为阴郁狠戾。
“我警告你,离我姐姐远些。”
“该是本君奉劝你,安分些。莫说你如今这幅样子,便是全须全尾,也不是本君对手。”
“打不过你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能打过姐姐就好。你敢靠近她一步,我就让她疼一分,今日只是个警告。”
“是么?那本君偏要和她片刻不离,你便让她疼死吧。届时你没有了宿主,一样是元神消散的下场!”
“你——!”
“你大可试试,若惹恼本君,以此让你们姐弟同归。待你们与母神英灵重聚之时,你看母神是会怪本君因大义灭亲而袖手旁观还是怪你因一己之私而同室操戈?”
“哼,果然你对姐姐是无心的,如此轻易地让她去死。我可舍不得,但你也休想将我从姐姐体内分离出来,姐姐是我一人的,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你再不离开她,她会因承受不住背脊压力瘫痪掉,日后终生都只能缠绵病榻,你忍心吗?”
“那样也很好,只要和姐姐在一起,怎样都好!”
“自私至极!”凌迦眼中几乎凝出寒冰,“本君亦警告你,和往常一般安分守己。待本君将你从少主体内剥离开来,或许还能保你一个神形俱全。不然,此刻本君就让你魂飞魄散。”
“你敢!”
“有何不敢?这天下知道你存在的,不过三人。母神已经魂归,管不了身后事。灭了你之后,本君洗净少主记忆,待她醒来,自是逍遥自在。而你,便是彻底烟消云散,根本无人知晓曾经还有你这样一的人。你要记住,便是连你姐姐都不会记得你。”
“你……你……”
“所以安分些,本君言出必践。再敢折腾她,保你是此间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真的想写追妻火葬场的,但是一般追妻火葬场好像都是渣渣贱贱组合!
凌迦神君:我和渣没有半毛钱关系,基本都是我把别人拍成渣……
相安少主:我弱归弱,软归软,但是我出身高贵,超有自尊,三观超正,和贱也不沾边……
阿里:那就追一段,护一段吧,交错着来!ps老公让我取个方便和读者交流的昵称,我不会,他说一般想不到就加个阿,阿风,阿里,阿话,最后我们一致决定叫阿里(听来比较壕,阿里巴巴……)
第5章 穹宇托孤5
翌日清晨,相安揉着惺忪睡眼走出寝殿,只觉得后背轻松了许多,整个人亦舒畅起来。
她尚未着妆,赤足散发,轻纱薄衫,走在稀薄的阳光里,直到崔牙树下才停了下来。满树的果子,她惦着脚尖,伸了几次手都没有够到。
“阙儿,你帮姐姐一下!”
“阙儿,你怎么不理姐姐?”
“阙儿,阙……”
突然间,一缕霞光划过,数个果子纷纷落下。
“你唤他做什么?他不理你,你不能叫我吗?”凌迦信步走来,俯下身将果子捡起,又将一方丹药催化进了果子里。
“吃吧!”
“你那个是什么?”
“给你止痛的药,没法配出甜味,如今正好融进这果子里,倒也不错!”
“哦!”相安一口一口啃着,突然想起什么,惊道,“我没有哪里痛的,为何要止痛?”
“因为一会会痛,我要剖开你背脊,带出相阙。”凌迦接住从相安手中滑落的果子,“吃完它,这方药我练了许久,亦只有一颗。”
相安望着那枚果子,迟迟未接。
“不要怕,吃完了你就感觉不要疼了,一觉醒来一切便都好了。”
“不……嗯,我不怕……”相安终于开口,“可是阙儿他不愿离开我,我同他商量一下……”
话毕,相安急急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凌迦一把拽住。
“同他商量什么?你忘了昨日他是怎么反噬你的?”
“他平时都很乖的,从未那样过,许是被扰了神识!无妨的。”
“他的神识是清醒的,他不过是想一个人占据你。你和他,虽是手足,却也是彼此独立的两个人。让他离开你的身体,你们都可以更好的生活,你还是可以照顾他,陪伴他。”
“很多年前,我便与他说这些话,可是他始终不愿意。”相安抽了一口凉气,“许是我在母腹中时,占了他活命的生机。若有一日,他吞噬了我,便算是我还他的,亦算公平。”
凌迦扔开她,怒气渐起,“你是在这穹宇之中太久,未历世事生杀,才天真成这幅模样吗?物竟天择罢了,你欠他什么?若非要论亏欠,那也是母神欠他的。而你在母神要将他埋葬之际,以灵力滋养救他性命,不是弥补,是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