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让他变成魔魇,生灵涂炭的气泽!
他回首遥望大殿,那一袭白衣,因着较远的距离,已然看不真切。而他周身,刚刚才蔓延开来的单薄的神泽仙气正在逐一消散,一缕缕黑色雾气蒙上原本已经逐渐纯澈的双眼。
“姐姐……姐夫……”他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想要呼唤他至亲的人,却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并未有多久,相阙便吸尽了虞姜体内的气泽,因着两股至混的气泽相互融合,他体内真气翻涌激荡,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许是相安原本灵力之源的相护,他还留着一分清明,只朝着那个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子伸出了手,无比虚弱道:“带……带我走……”
命运何其荒唐,不过数柱香的时间,施救与被救之人便颠倒了过来。
命运何其可笑,他至此一生,唯一动了善念救得一人,却因此沦为魔魇。
“去、去哪里?”虞姜瘫软在地上,两手撑着往后退。
“离开……”相阙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大殿内,此时或许是因为真气的涤荡,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却还是让他生出了笑意。那个白色轮廓,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存在,是茫茫天地间,他永远的牵挂。
“离开这里,去哪都行!”他转过头,语言吐出的瞬间,已是带着胁迫和狠厉,“不然,现在我便杀了你!”
而北海正殿内,宴散人空,只剩得凌迦与相安坐在正座处,其余四海水君、三海守护神分两侧陪侍。七人依次施法,化出水镜前将这几日以搜魂术自查各自海域的情况上呈现给正座之上的两人看。待将七面水镜逐一阅过,相安带着些许落寞之色望向凌迦,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咬着唇口低下了头。凌迦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轻声道:“搜魂之法,九日内皆可出成效,如今不过才去了五日,还可继续探寻。”
相安额首,再抬头时,眼中以恢复了几分坚韧之色。看着众神,缓缓启口,“前些日子,我下令各位在彼此管辖海域以搜魂术寻那抹红尘浊气,实乃我与君上都已感知,那气泽当在我们七海中。修灵之上,尔等自是比我清楚,气泽万里追踪而半点不得,便是只有一种可能。”
七人面面相觑,露出不豫之色,终是拂章先开了口,“君后之意,吾等自然明白,当是此股气泽已被炼化,或者入了生人体内,如此掩盖住了气息,让我们寻而不得。但既然君后与君上都感知在七海之内,那我们先行自查吧,今日既在北海,便从北海查起。”
“罢了!”凌迦眼风扫过殿下七位属臣,抬了抬手,“待九日时辰到,再查不迟!”
“阿诺!”
“今日,我乏了,回殿吧!”凌迦止住了相安的话语,只朝着殿下臣子道,“九日后,从北海开始,内围四海,外围三海,依令而查。此乃本君之意,那抹气泽事关整个神族仙界,兹事体大,尔等慎而待之。”
“臣等领命!”七人俯身跪首,恭送二人离去。
而白姮和拂章一直送至北海沿岸。
“今日是你俩新婚之夜,当是该让你们尽享良辰的!”相安目光落在白姮和拂章身上,有些抱歉道。
白姮望了眼拂章,对着相安微微低头,“少主言重了,如今本就是七海多事之秋,您和君上还能出海给我们主婚,便是天大的恩德。”她望了望身边的拂章,继续道:“稍后回去,北海和央麓海会暗里提前自查,如此也省了时间。少主安心便是。”
“多谢!”相安点了点头。
夜色茫茫,通往毓泽晶殿的水路上,凌迦持着相安的手,缓缓而道,“白姮自是与你少年相交,拂章得你主婚之恩,便都心向与你。然其他属臣敬你尊你,一则是因你母神之女的身份,二则是因你是七海的君后。母神早已魂归,而我……也已式微,你不可如此操之过急。”
“我后来明白了,确实是我不好!”相安面色微红道,“如此自查,当是拂了他们颜面,此节之上,我不该明谕要求,当私令下达!”
“一点即通,少主果然聪慧!”
“是凌迦神君指点有方!”
而在北海交界的一处峡谷内,相阙正在打坐,一颗颗汗珠从他额角滴落。他知道,他体内最后一抹气泽同今日吸入的红尘浊气已经融合,很快就会滋生魔魇,届时他会变成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生灵涂炭,祸乱神族,其实他并不是太在意。生灵,他不曾见过多少;神族,于他无恩亦无情。他唯一在意的是,他若化魔,他的姐夫凌迦神君定会出手灭他,然而纵然他甘心死于他掌下,但他体内的魔魇已经难以消除……而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修为无双的神君……
君上一身修为大抵快要散光了!
君上应是以丹药续着灵力,以灵力续着七海气脉。
不久前,白姮的话在他耳畔响起!思至此处,他想他需要维持一刻清明,完成未尽之事。他豁然睁开双眼,控掌吸来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虞姜,凝神吸取她的灵力。
“不要……你放开,放开我……”
相阙却也未理她,直到将她灵力吸干,方才扔开了她。虞姜体内虽不是神泽仙气,确是纯正的魔族灵力。洪莽源各族修道,并不分神魔妖邪,只讲究气泽的纯正。如此纯净的气泽入内,相阙得了一时之力控制住了魔魇。
“你的命本就我的,如今占你灵力,留你一口气,如此两清,也算公平!”
魔魇被控,自不会长久。好在相阙得了虞姜的一身灵力,虽弥散着魔族气泽,但他本来便气泽紊乱,如此回了毓泽晶殿,加之凌迦自身灵力的衰退,竟一时未有所发觉。
相阙是第二日清晨回的毓泽晶殿。
“你这一夜去哪了,安安急的都不曾入睡。本君派出去的人也不曾寻到你!”炼丹房内,凌迦按着他的脉搏半晌,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一时未探出什么。只皱着眉,又测了一会。期间,他自己体内气血翻腾的厉害,忍不住掩口咳了两声。
“北海水君那酒委实烈了些,我贪杯多喝了两杯,后来也不知躺哪睡下了,这不醒来便匆匆回来了吗!”相阙抽回手。
“伸过来,本君还未测好!”
“这是见不得我好吗,还非得给我找出点问题来。”相阙拂下袖子道,“我去看看姐姐!”
凌迦知他不愿自己多费心伤神,便也再未坚持,只让他回寝殿静养几日。而他自己,确实已到了快油尽灯枯的地步。他覆掌于上,凝出自己的一颗内丹,果然内丹之上已经裂出丝丝缝隙,灵力流散得极快。
“你这是连一成修为都不到了吗?”相安阅完卷宗,浦一踏进房来,便看见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内丹。
“可不是,如今连你的脚步都听不清了!”凌迦将内丹收入体内,懒懒靠在座塌上,伸出一只手示意相安坐过来。
相安就着他得手坐下,只觉他掌心冰冷干涩,遂而两手一同捂了上去,低着头道:“往昔,都是你给我取暖。如今竟要反过来,真是好没意思。你看,我的手这般小,都捂不住你。”
凌迦抚着她的头,笑道,“以后自然还是我暖着你。应该……无需太久!”
相安抬起头,眼中含了一点欣喜,“可是阙儿体内的气泽被控制了?”转而又疑惑道:“可是,那抹红尘浊气至今还未寻得!”
“阙儿的脉象有些怪异,内里确实平静了许多。那股怨泽之气如同得到了安抚,不再有急急扩散之势!”凌迦顿了顿道,“我也实在撑不住了,需等闭关!但不会太久,七海各海搜魂结束之前,我会出关!”
“三日?”相安惊道。
“我只需缓一缓劲,修复内丹便可。修为之上只能随缘!”凌迦有些不舍地望着相安,“这三日,照顾好自己!”
然三日之后,凌迦出关,昭煦台内只看到赤红了双眼的相安。
她丢了月剑,相阙亦失了踪影。
第85章 尾声1
月剑是相阙从相安手中夺走的。
那是凌迦闭关的第一日,午后昭煦台中,阳光直透海底,相安采血入琉璃瓶后,整个人有些疲乏,枕着雪毛犼在庭院中小憩。彼时,相阙尚是清明之态,本想以灵力制住相安,抽走月剑离开便罢。只是,浦一踏进昭煦台,在看见相安的那一刻,无尽的愧疚和不舍涌上心来,便只想再同她处上片刻。
他们虽是同胞姐弟,穹宇相伴数十万年,然而真正好言相处,对面相谈的日子并不多。初时的两万余年,他活着她的背脊中,靠吞食她的灵力之源为生。灵力之源吞尽了,便有意无意地吞食她的血肉。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黑袍神君,将他从她体内带出时,眉宇肃然,声色狠厉,他说:“你好好给本君看看,看看她为了滋养你,已经羸弱成什么模样。看清楚,也记清楚!”
那时自己只觉一切自是应该的,她是他胞姐,既救了他,便该养育他。
而然,他虽在她身体里,当是他们此生最近的距离,可是他却从未善待过她。后来,他又独占了她,设计逼她留在穹宇陪他。前后二十二万年,唯有开始的五百年,他们一起练过剑,聊过天,用过膳。他的姐姐,从初时痛失所爱的强颜欢笑,到慢慢地不再回首,到最后露出真实的温柔笑意,终于让他稍稍心安。而即便在这样的时光里,他还是砍断了她的左臂,碾断了她的双腿,在她胸膛划出一身伤痕。纵然他亦是为体内气泽所控,然剑在他手……后来他们便陷入沉睡,在无尽的黑暗中,再也望不见彼此。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跪伏在她身侧,伸手拂开落在她胸前的一片叶子。手触到她胸口时,他的心颤了颤,胸中一股涩意直涌上来。他的目光滑向她的左边,手抬了抬,终究没有勇气握上去。最终目光落在她微曲的双膝上,他抬在半空中的手握紧成拳,紧紧贴上地上。
一颗泪砸下来,正好落在相安微展的掌心。
“阙儿!”相安睁开双眼,声音是一贯的轻细温柔,只是因为刚刚失血的缘故,面色有些发白,“你哭了?”相安伸手拂去他的泪水,“是体内又难受了吗?你姐夫闭关了,你……”
相阙握住那只已经退上广袖,露出一截细腕的手,遥遥头,“我不难受,姐姐的血本就失而不能再生,如今还要用来滋抚姐夫,不可再流。”
体内两股怨气融成的一股气泽似有苏醒之态,相阙暗里调息压制,挥出素麻子迷晕了雪毛犼。然后扶起相安于旁边石凳坐下,自己则毕恭毕敬得跪在相安面前。
“阙儿!”相安见他这幅样子,惊了惊。
“姐姐,你听我说!”他拉着相安的手,止住了她话语,然而他的话至口边却已来不及吐出,体内的气泽来回激荡,黑色的雾气蒙上他的双眸。好在他还垂着头,挣扎着又压下去了片刻,复原了清明之态,只重重地向相安磕了一个头。遂而转了话语,他说:“姐姐,我们一同练剑吧,便如当年那般。练清心剑法!”
纵然想起当年,相安还是心中胆寒,却闻得他想练的是“清心剑法”,便知是对他有益的。便点了点头。奈何剑化在手中,却失了神色,只苦笑道:“姐姐把日剑弄丢了,那原该属于你的佩剑。”
相阙站起身来,望着月剑,最终还是望向相安。他的姐姐永远都是这般良善,明明谈及当年,握剑的手都在发抖,却只因那剑法对他有益,便还是含笑应诺她。相阙接过月剑,亦笑道:“日剑没有丢,一直在我身边。”说话间,日剑亦在他掌心化出,日月双剑相合,拼成一把完整的重剑。
剑柄处,含日刻月,他说的是真的。
他在相安无比震惊的眼神中,继续诉说。他说他以气化形骗过六十四路星灵将出穹宇,只是想要带将她带回,他从来没有认同过凌迦,所有与他争夺她的人,他都憎恨着。甚至他们的女儿,他也一样讨厌。他说枉死城中,那抹气泽便是我,那时我便想让她们胎死腹中,断了你的牵绊。若不是怕伤到你,哪还会容她们到今日……
他看着他的姐姐赤红了双目,被困在结界中挣扎不得,终于不再说下去,只带着日月合天剑转身离去。许是他已然控制不住魔魇,体内仅有的属于神泽仙气的灵力消散开去,他的姐姐便破开结界追了出来。
彼时,他已经双眼染墨,青丝皆散。他聚合着最后的清明,一掌震开了她。他记得十分清楚,相安倒地的时候,伴随鲜血一起吐出口的是两个字,“回来!”
“我要回家!”那是相阙留给相安最后的话语。
然而,相阙知道,他回不去了。相安派出前来追他的人,有毓泽晶殿的护殿星君,还有七海水君之下的各处仙君,连着六十四路星灵将都出来了。
最初同他交手的是毓泽晶殿的八位星君,彼时他受魔魇所控不久,所拥有的力量便不算太大,如此勉励同那八人战了个平手。只因他出手狠辣刁钻,那八人顾及他身份,到底没下狠手,便让他逃离了七海中心。后有六十四路星灵将在他即将返回大宇双穹时拦住了他,彼时他已经混乱了神识,他不知为何要来入大宇双穹,只知心底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入穹宇,封寒潭。然而前面六十四路星灵将领的居然是杀令,半点再未留情,或出招或结阵,皆是要将他魂飞魄散。那一刻,他体内魔魇成形,唯有一颗神泽之灵未受侵染。他虽也动了杀意,只是看着那四扇鎏金的宫门,脑海中竟还浮现出一点他的手足同胞为了他闭殿封宫的模样,遂而没有恋战,转身离去。
然杀意已起,非见血不得收。七海各海域水君派出兵甲无数搜他,终于有一支队伍与他正面相交。那是凌迦闭关的第二日,东南二海交界处,浅滩之上,千余兵甲血染碧海。
数个时辰后,西海、盐阳海亦有无数生灵为魔气所扰,周遭一带结出瘴气,亦是无有新生。后半夜,与七海毗邻的八荒传来急报,西、南以及西南三荒之地,十数部族数万余人毙命于日月合天剑下。至寅时凌迦出关,昭煦台见到相安,三山九川、四野、六合五镜大半个神族仙界皆受魔气滋扰,轻则万物凋零,神者仙君无法修道;重则受魔气化形,凡有神识者皆魂飞魄散。
昭煦台内,凌迦从散落一地的卷宗上知晓了此刻神族仙界已然大乱,却也没有太多惊慌,只将卷宗扔在一旁,将从他进门还未说过一句话的相安抱进怀里。显然,她是被吓坏了,浑身冰凉,面色惨白,只一双眼睛红的仿佛要泣出血来。
“有我在,不怕的!”他将她死死抱住,仿若要把她融进血肉骨血里。
“嗯!”良久,仿若真的是一块寒冰被捂暖,相安缓缓启口,“我不怕。”顿了顿,她又道:“阿诺,我同你说件事。”
“你说!”
相安抬头看着凌迦,半晌才到:“当年霄禹宫九曲长廊上,我知道那两人不是你和师姐,是阙儿......我一开始便是知道的,他的身上没有药香......对不起!”
凌迦顿了顿,“前半生陪着他,往后便都只能陪我!能做到,我便不生气。”
相安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将头深深埋入他怀中,良久方才探出,笑了笑,竟有点撒娇的样子,她说:“阿诺,我渴!”
凌迦捏了捏她脸颊,给她到了一盏茶。茶水早已冷透,他还是细心地以掌中灵力将水温至四分热,方才喂给了她。
相安就着他的手,无比温顺地喝了半盏,方才停下了歇一歇。
“还要!”这一次,她的话语竟带着几分娇憨。
凌迦继续喂她,她含了一嘴的水,踮足吻上凌迦,竟是将茶渡给了他。先时,凌迦尚未反应过来,眼中还有一分惊诧,却也不过一瞬,便由着她徐徐渡来。
相安一双本就如星灿亮的眸子,弯成两轮浅浅的月牙,眼中逐渐蒙上的水雾仿若真的是月色朦胧,迷离的不甚真切。便如她此刻的笑意,明媚的不切实际。而凌迦的眼中,早已由初时的宠溺变成了焦急与恐慌。他想推开相安,却是半点也动不了。相安渡给他的茶水,竟是混入了血引,锁住了他周身灵力。
“安安!”凌迦厉声道,“神族仙界乱便乱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死了太多的人,皆因我而起!二十二万年前,一意孤行。二十二万年后,一念之差!”相安退开身来,止住他的言语,只浅浅道,“阙儿夺走月剑时,说了很多让我生气的话,他还打伤了我。我是真得生气了,方才派出那么多人去追他,拦他,杀他。可是没多久我就想明白了,他是故意气我的。他想让我恨他,忘记他,纵是失去他也不会太难过。因为我看见他的样子,他入了魔魇,那抹气泽,已经在他体内。而他,他说他要回家,我便该想到的。他夺我月剑,不过是想打开大宇双穹的大门,琼音阁门前的那一汪寒玉池,可以封印他。如果……如果不是我派了那么多人,他早就回去了,今日神族仙界亦不会变成这样!我的弟弟,他也不会手染鲜血……我小心翼翼护了他数十万年,只求他不要占上性命,到头来竟是我自己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他都说了,他要回家……是我,阿诺,是我没让他回去……也是因为我,今日神族仙界才会变成这样……我想追回谕令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相安泣不成声,只一步步殿外退去。
凌迦终于明白,她再此枯坐两日一夜,等他出关。原也不是为了与他告别,她只是为了制住他。
而此刻,她要做什么,他也已经想到。
她有一腔神泽之血,可生白骨,活死人。她还有半颗神泽之灵,可定九州,安天下。
“相安!”凌迦从未这般喊过她,却实在觉得无望,方才吼道,“今日你若离开七海,便是我们夫妻情尽,我不要你了。”
果然,已经踏出殿门的女子顿住了脚步。她转过头,冲他笑了笑,“是吗?那也很好!百年前我便给了你和离书,记得盖上你的君印。”
“安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许威胁我!”门边的女子笑意傲然,“届时我与诸神万仙,天下九州融为一体。世间再无我,世间亦皆是我。你舍得毁掉吗?”
“还有,孩子没有了母亲,不要让他们再没有父君!”
至此,昭煦台中只剩了凌迦一人。
昭煦台建好用了千年时间,后空置二十余万年,得新主入住不过百年,然细算来,只有十年!
第86章 尾声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