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可以,买卖不成仁义在,就当自己只是朋友吧,关心一下不是坏事。
想着,她在手机上有打了几个字。
打完之后,要发送的时候,她又迟疑了。
他们曾经已经彻底退出对方的生活,决定以后的路互不干涉地走,她这一问,到底算是什么呢?她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得到答案之后,她又能做什么了?
或许做人不应该那么自以为是,不要只为了满足个人的好奇心就去打扰别人。
要不然,算了吧。
正在思考的时候,木绵突然看见了前方的路边,李斐正把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辆车前。
她看见李斐的时候,李斐刚好回了头,他看向她,缓慢地对她挥了挥手。
这个场景很容易就让她想到上大学的时候,他们每次短暂分别之后的相聚。
他常常在各种地方等她,寝室楼下、餐厅门前,图书馆大楼前,每一处都留下了很多记忆。
每次他等到她的时候都会这样挥挥手,他挥手的姿态和别人不一样,有些人挥手的幅度很大很热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很高兴,但李斐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身体都是僵硬的,手的幅度很小,看起来很拘谨,好像不敢让别人看出他在迎接自己喜欢的姑娘。
但他会在木绵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很自然地塞给她一个小零食,顺带着把她的书包接过去。
那个时候,她挽着他的手臂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分手的。
回忆到这里,木绵刚好走到了李斐的身边。
李斐手插在口袋里问:“你叫车了吗?”
木绵摇头:“没有。”
李斐很自然地说:“那你上来吧,我给你送回家。住哪里?”
木绵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没有推辞,直接报上自己的住址,上了车。
车辆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晚风从车窗上部的缝隙中吹出,大小刚好,把仍在的暑气吹散了。
导航显示整个车程二十分钟,时间其实不短,利用合理的话,可以谈很多东西。
但前十九分钟她的喉咙好像被堵住了。
她又开始犹豫那个刚才明明已经想好的问题,她还是想问。
她纠结了很久,终于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咳嗽了一声。
李斐在开车,没有看她,但车速却慢了一些。
木绵又犹豫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问才能够措辞合理,既能表达善意,又不让李斐觉得自己被过分的同情。
是李斐首先问的:“你怎么了?有话要说?”
木绵这时才吞吞吐吐地说:“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经历什么大事情?”
李斐颇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木绵僵硬地说:“只是问问,你昨天问了我那么多,我回问几句不可以吗?”
李斐一边开车一边说:“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这三年……”
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道:“没什么可以说起的事情。日子就一天一天过去了。挺快的。”
其实他并没有说什么卖惨的话,但木绵更加难受了。
她小声又小心地问:“你爸妈是不是不在了?”
对于她这个问题,李斐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倒是很坦然:“是不在了。”
木绵:“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斐:“去年。”
木绵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的车子已经停在了木绵的小区门口,李斐停下车,对她说:“其实没什么,习惯了就不难过。过去,我有个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和你说也没什么。”
木绵看向他。
李斐神情冷静,眼睛看着自己的双脚,好像说的话完全无关自己:“其实我生下来就没有父母,十四岁之前一直在孤儿院里长大,十四岁的时候被爸妈收养。去年爸妈车祸去世了。”
木绵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一股非常强烈的惊愕包裹住了她,还有更加浓郁的不解。
这明明是很重要的一件大事,但那个时候李斐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
为什么?
如果说现在关系不生不熟对她有所保留就算了,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他们最相爱的时候,他都不愿意对她透露分毫呢?
第10章 “你要看火球吗?”
“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木绵看向李斐,问。
李斐回答的时候罕见地带着一点迟疑:“因为这是不需要说的事情。”
木绵沉默了。
李斐看她一眼,补充道:“我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
木绵听着他的回答,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两秒,突然笑了一声,很快又低头用右手捂住了半张脸。
这样吗?
这样就解释清楚了吗?
他的回答让她一瞬间就回想起来他们恋爱时候的状态。
那一年多里,有时,她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他的爱,也有时候不能。
有时她觉得自己很懂他,也有些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对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偶尔会看着他的脸,或者对话框,焦急的心想要穿透一切,来到他的心房,看懂他在想什么。
但她做不到。
其实处于哪种状态都不是坏事,很爱很懂就在在一起一辈子,不爱不懂就分道扬镳,真正的坏事是,她永远在两种状态间徘徊,像是永远到不了对岸的孤舟。
木绵很久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写,为什么我们人类需要爱情,因为随着人的年龄越长越大,我们就会拥有越来越多的秘密。
有一些秘密,我们不能对父母说,最好的朋友也不可以。我们需要一个人,他能完完全全地接纳你的所有秘密,像港湾一般容纳你的全部,当你和他在一起时,你是自由而又有依靠的。
在你们的关系里,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孤单。
而那个时候,木绵偶尔会觉得孤单的。
那些想要说却无法说的话,那些想要哭却非得笑的时候,现在想来都觉得可怕。
虽然这并不是他们分手的直接原因,但谁能说,这和最后的结果没有任何关系呢。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相遇到现在,虽然只有一点点的时间,两三天吧,她有过一些对自己也难以言明的幻想。
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吧。
她如果还对他们的关系抱有幻想,那就必须做好重蹈覆辙的准备,她没有做好准备,她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难受。
智者不入爱河,智者更尼玛不会踏入同一条爱河。
她还是赶紧滚吧。
远离男人,幸福一生。
想着,木绵果断地拉开车门,一边下车一边说:“今天真是麻烦您了,非常感谢,已经很晚了,您早点回家。”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怎么一张嘴一个“您”,可能被西塔传染了吧,不过无妨,李斐不会介意的。
就算他介意,那又怎么样,他介意死他都不会说一个字,管他呢。
果然,李斐和她想的一样,虽然有些欲言又止,那不还是止了吗,他很配合地说:“再见。”
木绵:“再见。”
下次同学聚会她必把他灌醉,问完问题,判断清楚他是不是那个需要被制裁的修真者,然后他们就可以再次切断联系,彼此相忘于江湖了。
木绵这么想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女性的惊叫声,短促而尖利。
木绵站在李斐的车门前,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木绵居住在一个老居民区,吃喝方便,住得也舒服,就是到了晚上九点路上就没什么人了,只有昏黄的路灯照在路面上。
而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是居民区通往玻璃厂家属院的一条道路,玻璃厂早就在时代的浪潮中倒闭了,工人四散,家属院的房子破得难以形容,住户寥寥,更是偏僻无人。
木绵回头,和李斐对视一眼。
他们没有什么语言的交流,只是互相看了两眼,李斐就低头把车子熄火了,车钥匙也拔了下来,从他那一侧下了车,走到木绵的身侧:“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我。”
说完,他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了。
没走两步,他停下脚步,侧头看身边的木绵。
木绵理直气壮地说:“等什么等,我也要去看。”
她以为李斐会制止她和他一起,一定要让她留在那里等着他回来,过去他常常这样,自以为哪个决定对她很好,就一定要坚持下去。但这一次,他居然什么反对的话也没说,只是点了个头。
于是,他们又一次并肩朝前走了。
随着他们俩的走动,光线一点点地变暗,道路逐渐狭窄,脚底下路坑坑洼洼,稍不注意就把一块碎石子踢出老远,声音回荡得老远。
他们两人一直在寻找刚刚那个女声,但找了有一段时间,什么痕迹都没有,好像刚才那个声音只是一个幻觉。
但两个人会同时出现幻觉吗?
或者只是一场恶作剧?
或许吧,但万一有什么人真的遇到了险境,他们只是随便找找就放弃了,那就造成天大的遗憾了。
幸好他们没有放弃。
并没过太久,木绵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角落里,好像有一个扭曲的人影,人影弯着腰,趴伏下去,看上去格外地诡异。
木绵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那里的情形,可惜,人影正上方的路灯刚好灭着的,如果要有光——
敲。
它亮起来了。
木绵:“……”
她看着那个突然亮起来的路灯,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