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用正当公务来压迫她,她也不能硬着来。
“常夫子的正当公务,我自然是不好妨碍的。”
“那你还挡在我面前?”
“我不是挡着常夫子,而是在协助您的正当公务。”应琼睁眼说瞎话。
“协助?”常衍讥笑道:“那我还得谢谢你踹我这一脚?”
“不客气。”应琼从善如流,气死人不偿命地接话,“我这也是为了夫子的清誉。入口处人多眼杂,要是传出去您扒光了一个未成年的衣服,大家会怎么想你?”
常衍气得双颊抽搐,他只是想假借脱衣服的空当,查探陈富贵的情况。
应琼见好就收,“我有别的办法证明陈富贵不是大荒原住民。”
常衍显然不信,“你倒是说说,除了查印记,还有什么方法?”
他决定,不论应琼用什么方式诡辩,只当应琼说的是屁话。
应琼看穿了常衍的心理,迂缓从容道:“我说了不算,不如常夫子去问一下祭酒,再过来验人。”
常衍才不会真的傻乎乎跑去问倾翰。
倾翰他的顶级上司,这种小事都要去麻烦上司的话,就相当于向上司承认自己的工作能力不足。
他不能在应琼面前露了怯。
“你以为我不敢吗?”
“您敢,您最敢了。去问吧,我们等夫子。”
应琼笃定她给的台阶,常衍不敢下。
事实也确实如此。
常衍怕事情真的闹到倾翰面前,他收钱受雇,操作大荒历练的事情会暴露,忙拒绝道:“不必,就用你的方式证明他不属于大荒。有些方法我虽然记不清,若你说出来,我会有印象的。”
应琼拿出她刚刚忽悠两名灰衣男子的那把寒铁剑。
“在大荒中生了灵智的东西,互相之间会有感应。就如这把剑,若感应到左大荒的原住民,则悬空的位置会在此人左侧;右侧同理。倘若不是大荒的原住民,剑会悬空在正中间。”
“因此,只要看这把寒铁剑会悬停在富贵的左边、右边还是中间,就可以判断。”
这个说法常衍有些印象。
大荒之间的物品互有感应。
如此一来,他查探陈富贵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
等合适的时机吧,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
应琼见常衍垂眸思索的模样,便知对方信了七八分。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拿自己举例子。
寒铁剑被抛至高空,剑柄朝上剑锋朝下,缓缓坠落,最后稳稳地悬停在应琼的正前方,不偏不倚。
用同样的方式测试陈富贵,同样的不偏不倚。
寒铁剑像个对称轴,将陈富贵分为左右对称的两个区域。
常衍看着结果,缄默不语。
“常夫子,”应琼出言提醒,“公事已了,您若是为了私事拦着我们,可就没有道理了。”
权衡利弊,常衍让出了应琼面前的那条路。
“谢夫子。”
直至两人走到右大荒的入口处,那里离常衍很远,谈话内容不会被听见。
陈富贵噙着笑,“方才的验证方法,是你胡诌的吧。”
虽是问句,语气却十足肯定。
“你看出来了?”应琼开心道,两条秀气的眉毛弯成了新月的弧度。
“但我说的话不全是假的哦。大荒中的物与物,确实会产生感应。只是物与人却不会。”
真正让寒铁剑悬停在正中央的因素,是应琼脖间挂着的令牌——大荒钥匙。
寒铁剑和大荒钥匙产生了感应,在大荒钥匙前悬停着。
在和陈富贵的传音中,应琼得知陈富贵的大荒钥匙也是挂在脖子上的,这才想到了依靠居中感应,欺骗常衍的办法。
陈富贵按压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那一块和应琼一模一样的令牌,试探道:“大荒钥匙,是不同形状的吗?”
应琼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见到过一样的。”
而他和应琼的大荒钥匙确是一样的。
陈富贵没有将这条信息透露给应琼。
他的身世,可以在应琼找到烈焰草之后再探讨。
把话题引渡到右大荒上,“右大荒,和左大荒的环境差不多吗?”
应琼点头,顺着话题继续说下去,给陈富贵科普右大荒最基本的知识。
“右大荒异于别处的特征,是常年的黑夜。这种黑夜与普通黑夜亦有区别,黑夜中的右大荒是不透光的,寻常的火焰无法驱散黑暗。”
陈富贵在想别的事情,听得不太认真,问得也不走心。
“那怎么办?”
应琼拍拍胸脯,非常自信地将一只脚迈进右大荒。
“放心,我特地准备了凤凰火。在暗无天日的右大黄中,有了这团火,我绝对是太阳一般的存在。”
自信的表情并没有在应琼的脸上保持很久。
当她和陈富贵顺利通过右大荒入口处的结界,正式进入右大荒之后。
从所囊中拿出准备好的凤凰火,应琼睁开眼睛,准备迎接如白昼般的光明。
可是——
为什么号称能驱散世间一切黑暗的凤凰火,在右大荒里,发出的光微弱得连她身旁陈富贵的脸都照不真切。
“是我的视力又下降了吗?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脸?”应琼一只手托着凤凰火,另一只手揉捏着眼睛,企图看得更清楚。
陈富贵轻柔地握住应琼揉眼睛的手,稍稍贴近应琼,说:“不是你眼睛的问题,我也是。只有凑得这么近,才能看见你的脸。”
确实很近,近到呼吸交织缱绻。
应琼觉得气氛变得有些粉红。
她没心没肺地打破气氛,“如果时间能倒流,我要掐死那个自信地想和太阳比肩的自己。”
陈富贵莞尔,“不用时光倒流,只要我忘了,就没人知道了。”
应琼丢脸地捂着脸,“那你快忘记吧!快忘记吧!”
陈富贵正准备说些什么,脑海中突然涌上些记忆碎片,割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他蹙着眉,拉开和应琼的距离,将自己的痛苦隐藏在黑暗中。
应琼以为陈富贵被她念叨得烦了,这才悄悄拉开距离,做无声的反抗。
挺好的,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应琼松了一口气。
她招呼陈富贵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听见陈富贵说:
“应琼,如果我也想要烈焰草,你会怎么办?”
凤凰火产生的微光轻轻扫到陈富贵的脸上。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看不清陈富贵的表情,她从心底冒出一股恐惧感。
第37章 放火烧山?
应琼说不上来心中那种莫名的慌乱感是什么,她笼统地把这种感觉形容为恐惧:对于陈富贵可能想起过去,从而离开她的恐惧。
如同找到了一个很合口味的玩伴,结果这个玩伴陪你玩了一会儿,说家里有事,再也没出现,的那种失落感。
她强压下这种怪异的感觉,借着陈富贵的话,问道:“你想起过去了吗?”
“产生了一些回忆片段,连不起来。”
应琼看着微弱火光中模糊的脸庞,仿佛能看见陈富贵皱紧眉头,对于突如其来的记忆措手不及的模样。
她自嘲地笑了下。
现在怎么可以被失落感打败。
明明刚找回一点点记忆的陈富贵才是更没有安全感的那一个。
她故作轻松道:“右大荒看来确实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不过,你那小身板可打不过我,抢夺烈焰草悠着点哦。非要抢吗?”
“我不知道。”陈富贵的语气有些茫然。
“我的记忆里有要找烈焰草的部分。但为什么要找,找到烈焰草之后要用它干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应琼放软了语气,对待不知所措的陈富贵,温声哄道:“没关系,如果烈焰草好采摘,我们就先打一架,谁赢了谁去摘;如果难摘的话,我们就先合作摘到烈焰草,再打一架。总之,谁赢了烈焰草就归谁。”
令人安心的话语,抚平了陈富贵内心那一点波澜。
“好。”
陈富贵的情绪渐缓,应琼才有心思观察周围环境。
放眼望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分出一小撮凤凰火给陈富贵,自己提着另一半火种找寻前进的路。
据记载,右大荒有一条宽阔的大道,直通其中心处的九峰山。
提灯找了半天,蹲在地上摸索,应琼都没有找到这条传说中宽阔大道。
那么宽一条路呢?哪儿去了?
陈富贵看不下去应琼到处乱找的模样,叹气道:“你在原地等我。”
说罢,陈富贵提着那半拉凤凰火,径直向黑暗中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应琼看到陈富贵从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走了回来,像绕了一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