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已经找到了。
同心契的解法。
……
“疼不疼啊。”
摇光说话都带上了颤音,看着祁念一肩膀的伤口,眼泪汪汪地,好像自己比她还痛一样。
祁念一衣领已经完全被血染红,摇光颤抖着手把她的衣领撕开,星天南的一击擦着右肩的骨头,直接贯穿了她的肩膀,露出粉色的肌理,看着极为惨烈。
摇光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包扎,用的药还是祁念一拿出来的。
她这道伤势入骨,宋之航的治疗符只能治疗简单的外伤,对这种严重的伤根本没有办法。
好在她有个号称医仙的大师兄,平日里会像囤货一样把灵药和丹丸还有解毒剂塞满她的芥子囊,针对外伤的药囤得最多,显然已经非常了解这个糟心师妹的德性。
云书看着祁念一拿出来的药瓶,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还有药瓶底部镶嵌着的金边,都十分熟悉。
他手里也有同样的,很多个。
是多年前离开时,家里一个小孩儿塞给他的。
还有刚才的剑意。
愁云惨淡的风,蕴藏着千载悲苦。
那是晚来风急的剑意。
至此,终于能够确定。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引得另外三个男人怒目而视。
另外三个男人背过身子站在第七十一层空间的另一边,表情都有些不太好看。
宋之航捂着脸,表情阴郁,沉重道:“我要是多学几个药符就好了。”
冉灼拍了拍他的肩,沉闷道:“我的火要是更快些就好了。”
回想起刚才那一战,若要复盘,竟然能找到无数漏洞。
让他们明明赢了,却高兴不起来。
冉灼和宋之航你一言我一语,没有注意到另一边,凌晗的脸上写满了挣扎。
宋之航深吸一口气:“她是个剑修啊,她的右肩怎么能受伤呢。”
说着,他们就听到另一头传来摇光的惊呼:“你左肩怎么也有伤啊!”
几个男人想转头去看。
发现他们的动作,云书一声轻咳:“非礼勿视。”
于是他们又忍住了,只能把自己杵在原地。
摇光给祁念一上药时,看见她左肩还有两个已经愈合的印记,瞧着应该是两个血洞,像是曾经被什么东西咬过,虽然没有留下疤痕,却一直有两个深色的圆点留在了肩头。
听她形容后,祁念一才想起来,这还是在无望海的时候被蝎蛇咬的。
那时,慕晚也是这样给她上药。
“好了。”摇光在她身后缠好了绷带。
祁念一准备从芥子囊中重新找一件衣服换上,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根本抬不起来。
低头一看,摇光不知道缠了多少层,将她右肩乃至右手都缠成了个粽子,根本动弹不得。
祁念一一言难尽道:“……倒也不用这么夸张。”
摇光盯着她,用眼神暗示——你要是敢拆绷带,我跟你没完。
祁念一无奈道:“好歹让我能动吧。”
摇光:“你可是伤患啊,不能乱动!
她接过祁念一拿出来的干净衣物,一边帮她穿一边低声说:“我可是第一次这么伺候人。”
祁念一低笑了下:“我的荣幸。”
处理好伤势后,祁念一席地而坐,开始修行。
看得摇光眉头紧拧:“你就不能有点伤员的自觉?”
摇光看着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除了心疼,更多的还是自责和惭愧。
因为他们能力不够,所以才让云念在这场对战中承担了太大的压力,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干嘛总这么拼,稍微休息一下不好吗?天下这么大,难道少了你就不行了?”摇光难受得不行。
祁念一闻言睁开眼,思索道:“还真是。”
“是什么?”
祁念一认真道:“这天下,少了我,真的不行。”
毕竟,她真的是救世主。
摇光说不过她,气鼓鼓地走了。
没一会儿,眼前又落下一道阴影,祁念一睁开眼,无奈道:“这伤势看着吓人,实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夸张,也不是我受的伤里面最重的一次。”
她说完,看见的却是云书探究的眼神。
云书垂眸道:“仗着他们不通医道,就这么骗他们?”
他语气很淡,让祁念一一时间拿不准他此时的态度,就听云书轻声说:“转过去。”
祁念一照做,云书解开她被摇光缠得乱七八糟的绷带,重新给她系好。
绷带解开的瞬间,她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正想谢谢云书,就听见他在背后说:“你的沧浪剑,不可能是自学的,你是沧寰弟子。”
他语气非常肯定,再也不像之前那次一样,怀着试探之意。
祁念一顿了下,若无其事道:“你又知道了。”
云书没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问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和光复会的人搞到一起去?”
绷带缠好,祁念一拉好衣领,转过身来,并未避讳,而是直言道:“你也不是神山中人吧,那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肯相让。
片刻后,云书叹息,退了一步道:“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无论你为什么来这里,听我一句劝,回沧寰去,那里更安全。”
祁念一淡声道:“天下之大,于我而言,并无一处是真正安全之地。在哪里都一样,我为何不去我想去的地方。”
云书嘴巴张了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只是用一种深沉、复杂、新奇中带着些许欣慰的眼神看着祁念一。
祁念一被他看得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后仰了下,然后说:“你还没有回答,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云书静了一会,指着上方:“我要到最高层去。”
祁念一眼睛亮了下,一个危险的想法还没脱口,就被云书打断:
“不会带你去,我此行是要阻止一个人,去往最高层。”
“谁?”
云书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他,然后抓到他。”
最开始见到的时候,他把她认成了要找的那个人。
毕竟,她不太像是南境人。
观察了几天之后,他才否决了这个想法。
从深渊逃出来的东西,不可能像她这般,如此滚烫鲜活。
深渊之下太冷,早已经冻僵了那些东西的灵魂。
只是那时没想到,她竟然就是那个孩子。
他名义上的关门弟子。
想到这里,云书忍不住道:“你怎么敢不做任何伪装就只身闯来南境?你这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祁念一诡异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你说的伪装,是像你一样戴半截面具的话,对我来说有没有都一样。”
云书被她气的眉心直跳,深呼吸了下说:“我的伪装不是很完美吗?”
祁念一斜眼看他:“一眼就被我看穿的完美?”
云书:“……”
祁念一思索一番,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了些怀疑:
“你为什么能确定我是沧寰弟子,而不是自学沧浪剑的散修?”
云书用一种非常微妙的微笑,神秘地对她说:“自学学不来那种剑意。”
因为沧浪剑的剑意,是他领悟之后,亲手封存到神剑之中的。
他垂眸看着面前才到他胸口高的小姑娘,眼神一寸寸柔和下来。
十八年,他们竟然以这种方式神奇地相见了。
云书微微躬身,和她平视,将她如今的样子仔细收入眼中。
他眼中划过无数情绪,最后释然欣慰一笑:“你这么拼命,让我这个师尊很没成就感啊。”
在深渊那些年,他也想过很多次,那个从出生起就被他们这群自私的大人擅自决定了一生命运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
看到她现在这样,他才放下心。
淮瑜把她教的很好。
让他不会因为独守深渊的那二十年而后悔。
他抬起手,想要揉一揉她的发顶,却被祁念一避开了。
她诡异地看着他,诚恳道:“这位前辈,你我以师徒相称不过权宜之计,切莫入戏太深。”
云书面无表情,手僵在空中。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