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若泠:“……”
她深吸一口气:“坏了就坏了吧。”
她说这话时,心在滴血。
她直奔到祁念一面前:“但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破解这个灵器的。”
这可是好多见龙门都做不到的事情。
祁念一道:“哦,毁掉它的灵力节点就可以了啊。”
星若泠额头突突直跳:“你身处幻阵之中,怎么可能看得到灵力节点!就算是看到了,副节点还有补给环,不可能这么快就……”
“直接将所有节点同时毁掉不就行了。”祁念一平静道,“我以前破过一个阵,和这个灵器内部构造的机制相同,都是相互补给,生生不息,既然如此,同时毁掉就好了。”
星若泠有点怀疑人生。
她最得意的作品,怎么到了这个小辈口中,破解起来竟然这么容易。
其他几个人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兴致勃勃地问祁念一:“你在幻阵里看见了什么?快说快说,我想象不出你这个人会害怕什么东西。”
祁念一顿了下,诚恳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星若泠深吸一口气,认真问道:“什么都没有?”
祁念一点头。
难怪她能破解得这么快,她根本没有受到幻阵的影响。
星若泠在几个小辈诸如“我就说你这种生猛狠人怎么可能有什么怕的东西”的打闹声中,收起自己惊讶的心情,再次看了一眼祁念一。
她有些费解。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没有恐惧,没有欲望的人吗?
从这层往后,他们保持着约莫两天闯一层的速度,这样的劲头一直冲到第七十一层。
期间,祁念一又惊又险地闯过第六十九层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破境了。
同样破境的还有冉灼,他到了和摇光一样的元婴境巅峰。
但在第七十一层,他们第一次,狠狠地栽了个跟头。
前面虽然也有打得艰难的几层,都但没有像第七十一层那样,失败到令人心生绝望。
第七十一层的守门人,是星天南。
这是这么多见龙门的守门人中,唯一一个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了境界差距的人。
第一次铩羽而归后,他们退回到第七十层,制定了能发挥他们五个人特性的周密计划,整整五个战术,甚至算上了云书。
祁念一眼神冷静到了极致,她看着云书:“师尊,你能不能把修为压制到小重山,和我们一起?”
云书被她这声果断又直接的师尊喊得有点晃神。
他没思考太久,一口答应了。
把修为压制到小重山,不算以大欺小,违背原则。
在那之后,他们在三天内闯了第七十一层共十九次,几乎每次都是除云书之外,五个人全员被打趴下,狼狈不堪地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回到第七十层。
宋之航一个符修,在这段时间被迫干了不少医修的活,他一边给他们疗伤,一边庆幸:“还好我符纸带得够多。”
收拾好一身伤之后,再不厌其烦地找星天南继续闯关。
最后连星天南这样好脾气的人都不耐烦了:“一上午陪你们打了九次,我也是要休息的好吧。”
又输了二十五次之后,祁念一在九霄天梯第七十层,这个灵气浓郁到可怕的地方,再次破境了。
元婴境巅峰。
她终于站到了龙门之前。
最近的一次闯关,祁念一作为主攻,一直死死贴在星天南身边近身战,牵制住了他大半的精力,摇光的玄水和冉灼的冷火一左一右困住了他所有的退路,宋之航这个以中庸之道为座右铭的符修,彻底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路径中,只为了将那枚燃符送出去。
但最后一刻,凌晗失手了。
他两阵之间,露出一个致命的缝隙,让星天南从围困中逃走了。
这一瞬间,所有人脸上都是绝望。
他们甚至想过,要不就在第七十层修炼算了。
毕竟那里比起大路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适合修炼了。
他们来九霄天梯,不就是为了提高修为的吗?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惊风阵。”五人组成的连阵眼见就要被星天南破开,绝望之际,凌晗听见了祁念一的声音,他已经无力思考太多,下意识照做。
每一个阵法师入门的第一个阵法,最简单的惊风阵掀起清风,却带着一种惨淡的愁苦,缠绕上了祁念一的剑。
惊风阵和晚来风急。
这是这些年,她和谢天行配合最熟悉的打法。
眨眼间,祁念一踏了七步,每一步都似乎踩着风的韵律前行,这种奇妙的身法,似乎是虹光步,却又带上了一些转浮萍的影子。
这一刻,她眼中再无其他,只有一个目的——击败星天南。
抬腕,她全身腾跃出一个惊人的弧度,从空中由上至下,长剑一往无前。
星天南甚至听到了清晰的破空之声,他也相当冷静,反手一击金诀,攻击化作无比锐利的短匕穿透了祁念一的右肩。
祁念一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顶着这道刻骨之伤,又向前踏了一步。
裹挟着月光的剑擦过星天南的颈间,只差一厘,就能将他斩首。
即便在这种时候,她也留手了,没有伤他性命。
星天南捂着自己脖子上深刻的伤口,惨笑:“服了你们。”
“我输了。”
宋之航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血花从她肩膀绽开。
她右肩受伤了。
她是用右手使剑的啊。
第98章 入戏太深
暗室中,玉笙寒突然感觉右肩一阵剧痛。
他脸色霎时惨白,整个右半边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在此之前,他跪坐在地上,地上铺陈开一卷很长的纸,上面是抄写了一半的字迹,仔细看去,抄写的是玉家的家规。
这卷抄了一半的家规下方,似乎压着什么东西,露出一角,写着“同心契”三个字。
静了好一会儿,玉笙寒才从剧痛中缓和过来。
他起身从剑匣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乌木剑,漏影春有段时间没有任何反应了。
这说明,她很久没有用过不夜侯。
从他们的婚约,或者说同心契定下开始,他偶尔也能被同心契牵动,感受到她的一些动向,其实这样的感受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他能感受到关于她的,往往都是疼痛。
这样的机会不多,十几年下来,也只有几次。
一次,是他们从无望海出来不久后。
那次感到疼痛的地方,是眼睛。
那次,他双目疼了整整一天一夜,疼到几乎目不能视,把自己关在暗室一整天才缓过来。
还有一次,是南华论道头名战结束后,她挡在沧寰那些人之前,直面藏锋期的大能时,那次的痛,令他终身难忘。
就像是要把身体连通灵魂一并撕碎的感觉。
再有的,就是现在。
说来好笑,眼睛剧痛到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那一次,他真的以为自己患上了什么绝症,后来他跑遍全大陆,去寻找解除同心契的办法,才知道他是因为这同心契,才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但也不尽然,他在南华论道时认真观察过,寻常伤势,出现在她身上时,他是感觉不到的。
哪怕她和锦弟,和谢天行斗法时,浑身是伤,他的感觉也并不太明显。
自那之后他才发现,或许只有刻骨之伤,才会让他有如此清晰的感受。
刻骨之伤。
她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一灯如豆,给暗室带来一丝昏黄的光亮,照得玉笙寒的脸半明半暗。
他将地上的纸笔收好,从暗室走出去,听到侍者说盟主唤他过去。
夜里,玉家守卫森严,一片静默,显得玉华清的身影格外冷漠。
玉华清看着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长子,眼神有些复杂:“为父决定,择日公开你和那孩子的婚约,你看如何?”
玉笙寒平静地抬眸,淡声道:“父亲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又何必来问我呢。”
玉华清避开他的眼神,看向另一边,转而道:“听说你最近还在四处寻觅解除同心契的方法?这又是何苦,若同心契能解,为父早就替你解开了。你们之间的同心契,毕竟是天下第一人结下的。”
他说完,停顿片刻,抱着一丝希冀问道:“可有头绪?”
玉笙寒漠然道:“连父亲都没能找到,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玉华清叹息一声:“罢了。”
“预备营的训练已经告一段落,飞羽阁定制的灵器也已经到了,我不日将带领神机预备营进入深渊屏障,此去不知归期,望父亲安好。”
玉华清听见这句话,只是摆摆手:“你如今已然元婴境,是该出去历练一番了。”
言罢,他就像来时那样,匆匆离开,并没有给玉笙寒更多眼神。
空余一地凉意。
他离开后,玉笙寒才缓缓松开手,掌心被指甲掐出四个血痕。
秋夜为他肩头染霜,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在院中久站不离,一夜就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