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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共为友_分节阅读_第7节
小说作者:木沐梓   内容大小:465 KB  下载:黄泉共为友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09-16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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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忽然听一妇人高声道:“打他太乙!”

  吴灿华所练鬼影手,太乙正是他的死穴,但这等机密要事江湖上少有人知,这生死一瞬的时候,哪怕他已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但突然间被人喊破,还是叫他忍不住心下一慌。

  正是这一瞬间的破绽,那道掌风已到了他面前,这一掌却是再纯正不过的烈焰掌,挟着山洪水啸之势而来,叫人不敢迎其锋芒。时机转瞬即逝,吴灿华只得恨恨而退。

  这一眨眼的功夫,外头众人已全数涌入了院内。吴灿华脚一着地,那道掌风随即撤下,并不追击。这时旁边闪过一个妇人,跌跌撞撞地就冲着霍思远跑去。吴灿华眼角余光一闪,心中冷笑了一声:找死。

  瞬间鬼影手出手如闪电,一招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身前,右手举起就是一招拍下。谢敛距离二人最近,正要飞身上去格挡,但到底晚了一步。可是紧接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鬼影手擎住了妇人肩膀之后,却忽然间睁大着眼睛——缓缓跪了下去。

  “你……”吴灿华一手捂着小腹,一把匕首正扎在上面,鲜血泊泊而出。他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一身素衣佛珠的女人,张了张嘴,忽然间青筋暴起。

  “罗……绮……”

  一语未了,罗绮将手中握着的匕首又往里猛地刺进了三分,只听他一声闷哼,这一回却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终于双目圆睁着向后倒在了地上,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这场混乱几乎持续到天亮。

  兔起鹘落之间许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场刺杀已经落下了帷幕。

  吴灿华倒在地上之后,罗绮就像被人抽去了魂魄,终于也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但这院里没人有空去扶她一把,整个院子的人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地投入到了后续的工作中,这回甚至无须霍芷多做安排。

  谢敛站在距离不足三步远的地方,目光晦暗不明地打量着这个鬓发凌乱的女人,毫无疑问,她是今晚解除危机最大的功臣。但是,为什么?

  他转头去看站在院中的霍芷,她好像已经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对着眼前的一切,镇定自若地做出最恰当的指示。甚至在目光扫过这里的时候,冷淡地看了瘫坐在地上的妇人一眼,对身旁的侍卫吩咐道:“送罗夫人回佛堂。”

  吴灿华的尸体被人拖下去的时候,谢敛感觉心头打了个突,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告诉他——今晚还远远不是所谓的结束。

第9章 九

  那日之后,霍英虽是没有性命之虞,但吴灿华那一掌到底是伤了心脉,之后怕是起码须得在床静卧半年。霍思远似是受了惊吓,刚有些起色的身子骨,又一下消瘦了下去,整日更是连门都难出了。

  霍家大半的事情全交给了霍芷,霍英早先下得那道禁令自然也不了了之。

  吴灿华身上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外头也不像是有金蟾教的其他人,轰轰烈烈惊动了十里八乡的声势,最后静悄悄地落下了帷幕,这一日的行刺,好似当真只是一场突如其来不留余地的刺杀。

  不过总算能以失踪二十年的吴灿华之死,来为霍家堡挽回些许颜面。

  午间谢敛到霍思远住处时。年轻人身上正披着一件大衣,坐在窗边跟自己下棋。大概是因为那一晚受了惊吓的缘故,他脸色似比初见时更苍白了几分,人也显得消瘦了。

  谢进屋之后打量四周:“只有你一个人?”

  霍思远知道他的意思,便笑道:“岑先生如今可不止我一个病人了。”

  自那日之后,霍英伤势严重,岑源也被请去帮忙,这几日倒是在白虎堂的时候多,来霍思远小楼的时间少。

  他自那晚之后,看上去更虚弱了,脖颈上还有一圈淡淡的淤青,瞧着有些可怖。不过霍思远自己并不在意:“你来的正好,坐下来陪我下棋?”

  两人坐下来后,又听霍思远捻着棋子随口问他:“外头这几日怎么样了?”

  谢敛挑了件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昨日霍堡主命人将吴灿华的尸体挂在了外头,这几日城里应该人人都在说这件事情。”

  霍思远不赞同的蹙眉:“太高调了些。”

  “大概是想试试这城里是不是当真还有金蟾教的人。”

  霍思远还是摇头:“吴灿华当年洞庭惨败,逃出生天之后只怕这二十年都未敢回金蟾教。倒是霍家堡这样的举动,落到金蟾教耳朵里会叫他们当做挑衅。”

  “该结的仇早结下了,倒也无妨这一桩。”

  霍思远笑起来:“你和姐姐有时候有点像。”

  具体是哪里像,他还没说,外头传来一群丫鬟小跑着经过的脚步声,中间还夹着几句低声的笑闹,一阵风似的,转眼就从楼外飘远了。

  “这几日总感觉堡里热闹了一些。”

  谢敛也望出去,过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来淡淡道:“似乎霍小姐婚事近了。”

  霍思远一愣:“婚期已经定下了?”

  “就在十天后。”

  霍思远翛然笑了起来:“寄孤上回来,竟没跟我提起。”

  霍芷的未婚夫婿就是董寄孤这件事,谢敛竟是近日才知道的。他初得知这事情时,有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当日董寄孤在堂上献了一个“瓮中捉鳖”的计策,结果差点叫白虎堂成了那壶瓮,将霍英和霍思远拖入险境,按理应当重罚。但那晚又亏的他在关键时刻破门而入,用烈焰掌逼退了吴灿华,保住了霍英性命,功过相抵。

  听说第二日他在白虎堂外跪了一天,傍晚霍英才叫他进屋,不久就传出了他与霍芷定下婚期的消息。

  “姐姐也算得偿所愿。”霍思远轻叹了口气,“可惜爹这时候点头,不是没有试探金蟾教的意思。”

  上一回二人的订婚宴上,“百草散”第一次出现,如今吴灿华刚死,武遗书踪迹全无,这时候点头准了二人的婚事,霍英未必没有私心。

  但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幸亏今日你来了,我也好尽快着手准备起来。城西有家首饰店,听说师傅手艺很好,我一会儿要找人去订副首饰。还有姑娘出嫁那天要家里老人梳头,我娘去的早,也不知他们找了谁……鼓楼下头张记的粥铺味道很好,我上一次去,好像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他絮絮说着,停不下来,眼里尽是笑,连鼻头都似沁了一层薄汗。说到最后,却见他忽然叹了口气:“可惜不能亲自出去。”

  谢敛少见他这样神情低落的时候,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屋里一时又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听他说:“只出去一个时辰,或许没什么大碍。”

  霍思远一愣,喜色还未到眼底:“这时节,姐姐不会答应我出去。”

  谢敛不动声色地在棋盘上落了颗子:“若你这局赢了,我替你想想办法。”

  霍思远闻言精神一震,虽知道这事还不一定,但终于笑了起来:“好,可是你说的!”

  最后霍思远胜了三子。他棋艺很好,赢棋可算是常事,但少有这么高兴的,谢敛将棋盘收了:“霍公子好棋艺。”

  “你之前说得还作数吗?”

  谢敛点头道:“自然作数。”

  霍思远如同一个顺利讨到了糖果的孩子,松了口气后才终于想起了成人世界的社交礼仪,谦虚道:“我因病整日关在屋里,在这上头花费的时间多些,侥幸罢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哪怕谢敛许诺的这件事还半点谱都没有。坐了一会儿,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书房里有几本凌虚子的棋谱不如送你。”

  谢敛一愣:“不必如此。”

  霍思远却说:“我这儿也就那几本棋谱算有些稀罕,送得出手。在我这儿留着也不过落灰。与其等哪天我不在世,被不懂棋的下人随意折腾丢了,不如送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口吻轻松,谈到生死也毫不避讳。

  谢敛微微沉默了一阵,见他兴致勃勃地在书架上翻找,忽然问道:“那日被吴灿华挟持的时候,霍公子害怕吗?”

  霍思远似是愣了愣,转过头来半晌对他露出个释怀的笑:“我说不怕谢公子相信吗?”

  谢敛不做声。

  霍思远又转了回去:“怕终归还是有些怕的,不过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我经历的次数多了,大概没有其他人那么怕。”他顿了顿,漫不经心道,“这准备,我已经做了二十年了。”

  他书架素日里由服侍的下人整理,一时间也找不到那几本棋谱所在,便同谢敛说道:“一会儿我叫人找出来,你下回来时好叫你带去。”

  谢敛见他态度坚决:“我卫师兄平日也爱下棋,霍公子若是想将棋谱送给爱棋之人,等上山后我将棋谱转送给他,他必会十分珍惜。”

  霍思远闻言便笑了起来,颔首道:“那很好。”

  第二日,谢敛果然说动了霍芷,竟能在这时候,让霍思远坐了马车出门,只不过随车跟了十多个护卫。但即使如此,看得出霍思远也已经十分愉快了,光是从霍家堡出去,一直到进城的那一段路上,就几乎不愿将车帘放下来。

  谢敛答应霍芷只出来一个时辰,因此问了霍思远的意思,一行人先去了城西那家有名的首饰店。霍思远在店里挑了许多款式,又叫师傅出来,仔细地将图案与他商量了许久,敲定了交付的时间与订金,这才心满意足地从店里出来。

  二人接着又去了鼓楼下的张记粥铺。虽说是家粥铺,但也做些别的小菜,配上他家的米粥,清爽开胃,因此生意很好。一楼的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小二见他们几个随身还带着护卫,一看便知身份不凡,也不敢怠慢,忙将二人引到二楼找了张干净的桌子。

  霍思远刚一坐下便与谢敛推荐道:“他们这儿的荠菜粥味道很好,你可以尝尝。”

  那小二应承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懂行的,我家就是这粥卖的最好,若是公子嫌素色,可教厨子给您加点肉腥。”

  谢敛并不挑剔:“不必加肉沫子,就上这个再配几碗小菜吧。”

  “好嘞!”小二手脚麻利地下去,过了不多时,果然捧着一碟子小菜,再加一大碗粥上来。

  谢敛掀开盖子,见煮烂了的米粥里头浮着几点绿色的菜叶,清香扑鼻,一碗素净的菜粥竟也煮出了几分不一样的精细。

  他先盛了一碗,自己尝了几口,确定这粥口味清淡,容易消化,才替霍思远又盛了一碗。霍思远有些不好意思:“不必如此。”

  谢敛淡淡道;“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

  他接着又试了试桌上的几碟配菜,确定都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推到对面的人眼前。

  霍思远大概确实很喜欢这家的味道,难得比平日的多吃了一些。谢敛喝了一小碗就不再盛了,只坐在一旁,等他用完。

  他们二人的位置临窗,谢敛靠着风口,等候的这会儿功夫里,低头望着临街的街巷。车马来往,熙熙攘攘,人群穿梭而过,这段时间城里最热的话题,果然就是霍家堡外挂着的那具尸体。

  霍英此举虽说可能带来祸患,但确实安抚了前段时间,霍芷订婚宴上闹出的惨事。人人都说,霍家堡果然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名震江湖的霍家堡。吴灿华的出现,也更叫人相信,之前酒宴上霍家几位主事是因为“百草散”中毒身亡。

  他百无聊赖地目光扫过楼下的街道,无意间倒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还是惯常的那身灰衣小褂,头上随意地扎了个发包,转身进了一家胭脂铺。

  “我记得堡里这段时间出入都要霍总管的允许?”他忽然开口问对面的人。霍思远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随手招了个护卫上前答谢敛的话。

  护卫如实道:“前段时间,堡中弟子出入需要堂主手谕,下人出入需要总管允许。但这几日堡里筹备大小姐婚事,入堡循例需要搜身,出堡只要得了霍总管指令即可。”

  谢敛点点头,两三句话间,那人已经从胭脂铺里出来,算算时间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她空着手出来,出门之后四下望了望,似乎确定附近没有什么人,才又沿着来时的方向消失在了人海里。

  “怎么,遇见了堡里的什么人?”霍思远也跟着探过头往下看了一眼。

  那胭脂铺外人流不息,再寻常不过。谢敛再未看见什么人出来,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没有,随口问问罢了。”

第10章 十

  霍芷大婚前一晚,霍家就开始在城东摆席。

  自半年前的订婚宴后,堡里再没办过这么大的宴会。若放在往常,霍家堡长女出嫁,不说惊动全城,门外车水马龙,人流不息总是免不了的。但因为霍家还在丧期,这场婚事还是从简了。

  花厅搭了个小戏台子,等晚宴过半,霍家和外头一众不吃酒的女眷便带着孩子都聚在了戏台子下边听戏。“咿咿呀呀”的戏文声隔了老远都能听见。

  连重伤初愈久不露面的霍英都出来与客人喝了几杯酒。

  按理说婚嫁前夜新郎新娘不见面,但二人都在霍家堡中,倒也没有这么多讲究。霍芷在后边的花厅里坐在戏台下招待女眷,董寄孤则在前头陪客人喝酒。

  谢敛喝了几杯,就不再喝。剑宗在山上时明令禁酒,因而他酒量平平,下山后也不敢贪杯。倒是岑源酒量过人,他这段时间多半待在药房,难得有片刻的放松。

  他往四周看了眼,大概是半年前订婚宴上的惨案还历历在目,尽管这次席间的酒菜都有严格把控,但开席的时候,动筷还是寥寥,人人面面相觑皆有几分尴尬。

  霍英自病后这种酒宴向来是露了面就要走的,但今晚率先举杯动筷,坐到了现在。此举收效甚好,众人见他神态自若的模样,早先传言霍老堡主不满这婚事的传言也不攻而破,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没多少时候,席间就已是一片觥筹交错。

  岑源忍不住感叹:“为人父母,到底还是念着孩子。”

  谢敛不置可否:“半年前订婚宴之事后霍家堡第一次办这么大的宴席,若是办不好,最后有损的还是霍家堡自己对外的名声。”

  岑源被他堵得笑了起来,正欲再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似是起了争执。

  一群人里围着两人,其中一个拿着杯子,神态语气却已显了醉态。只见他一手执着酒杯,直愣愣的就往前递,一边扯着嗓子喊道:“董堂主还未娶妻,眼中就已看不上了我们不成,怎么喝个酒都这么推推拖拖的不干脆?几年前在后山见着你为人垫脚时,可不是如今这个姿态。”

  说罢周遭一群人都不由笑出了声。

  带着银质面具的青年,手上拿着酒壶,他今日也喝了不少,但看姿态却还端正,丝毫不见醉意,但眉头已是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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