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祁承得知了白藉的意愿之后,便安心了不少,他没多留,还要向天君报备事宜。
走之前他对白藉说,他忙完手头的事情,便带着阿禄来看她。
白藉笑着应下,催他快些去。
第62章 决然
到了议政殿,祁承才发觉自己是迟到了,议政殿已然坐满了议政的一众仙官。
祁承只得低调地闪身进去,没敢去坐自己在天帝右手侧的第一个位子,而是找了个空着的末席坐下。
本意是不惊动大家,可谁知——
“小,小殿下,问小殿下安!”
刚坐下的祁承险些被他这一声吼吓得一个踉跄,他本想低调,却怎料碰到这样一个奇葩。
也无怪祁承,那名仙官是近来才升上来的,对这些繁文礼节是格外地看中,生怕会得罪了哪位仙僚,继而揪住他的小辫子不放。
此人平时对同级的仙僚都礼数周全,何况是对祁承,这未来的天君,自然是诚惶诚恐,兢兢业业。
陡然见祁承坐在了他身旁,分外激动,还有一层他自己的私心。
他格外敬佩这小殿下,少年大成,素来聪慧冷静,从未听说他犯过什么错处来,简直就是天君的完美继承人。
心下还在为自己跟小殿下搭上话而沾沾自喜,殊不知祁承倒被他此举真真是弄得脑仁子疼。
“诸位继续。”祁承面色如常,面不改色地接受众仙僚以及天君目光的洗礼,继而冷静地让他们继续。
好在这只是一小段插曲而已,过去之后,各路神仙又恢复神色,开始讨论正经地要紧事情来。
“禀天君。”前排一位老神仙开了口,“据前些日子潜入魔族地域的仙探来报,魔族不知怎地,似乎和那上古凶兽达成了某种协议,故而,那凶兽才会透过破裂的封印,给魔兵输入术法,好助他们短时间内功法大增。”
天君蹙眉,应该如此,若照这样来看,现在魔族正是权位动荡之际,老魔君年岁已大,怕是撑不了多久,膝下又无可靠的继承人,所以魔族在得知当时承儿失踪的消息时,才那么慌张行事,妄图想要一句吞并天族。
那裂天兕这般帮助魔族,保不准,魔族许了它更大的利益和诱惑,譬如——
下一任的魔君之位。
前阵子承儿去探查过那洞口,直言若能压制住魔族,将其驻守在裂天兕封印洞口处的魔族全数斩杀,那封印便能修补完全。
可那魔兵们每日吸食着裂天兕的供养,术法大增,若真的要将其全数斩杀,届时,天族势必元气大伤,若有人在此时欲对天族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只凭天族和天后那一族,似乎还不够,需得再找可靠可信任的一族,来为天族此行护法。
可话虽这样说,可靠的援助怎好能轻易找到,若祁鸢嫁的,不是焰族就好了。
那鸢儿的夫家一族,定然会成为天族背后强有力的援军。
祁承听着各路仙僚探查到的消息和目前的形势,心下已然有了呼之欲出的对策,虽不甚分明,但应当能应下这场劫数。
正兀自想着,只听天君道,“今日便先到议这里了,辛苦各位仙家。”
天君说的是客套话,底下的神仙们哪儿敢真的受住,忙都道“天君客气”。
天君微微颔首,又道,“承儿,你留下。”
等各路神仙散完之后,天君开口,“承儿,陪父君去敛净台小酌两杯吧。”
祁承只得应下。
到了敛净台,早有仙侍备好了酒和些许下酒的吃食,祁承慢天君一步,天君先落了座,祁承紧跟着也坐下。
坐定,便有仙侍过来为二人斟上酒,天君摆了摆手,“尔等都且退下吧。”
仙侍对天君和祁承行了礼之后,便一一退下。
转眼,敛净台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祁承思量着,在这敛净台,当是父子二人,而不是君臣二人。
行为上也稍稍放松了不少。
天君开口,“你自回来之后,身体可有何不适?”
“未曾。”祁承应道。
鬼使神差地,祁承开了口,“父君,儿臣想……”
他知道现下不是最好的时机,可他不想等了。
外人眼中的冷静睿智的小殿下,生平第一次的冲动,“儿臣想,应下前阵子,母亲为儿臣择的婚事。”
语气坚定,天君挑眉看了祁承一眼,并不答,而是将话头一转,问起另一件事情来。
“我听闻,前阵子你是不慎掉下了苍生业台?”
只点了这一句,便叫祁承心中警铃大作。
紧接着,天君又压下一记重锤,“是不是不慎,旁人不知,但你心里该是清楚得紧。”
可笑,他怎么还妄想着二人此刻只是父子关系呢?只要天君在位一日,他就不可能是他纯粹的父君。
父君父君,终究带着一个君字。
他是下一任天君,是他一向满意的继位人,他可以纳许多天妃,但他的天后,一定要是对他有帮助的那位。
他可以宠爱身边的女人,但只是宠爱,而不可能上升到爱,他需要做一个完美强大的继位人,他不能够有软肋。
而他为了一个女子就跳下苍生业台,将生死至于不顾,已经是犯了天君的大忌。
祁承陡然清醒过来,幸好现下魔族的事情分了天君大半的精力,才没有斩草除根,否则白藉……
思及此,他又腾起来一阵阵的可悲,在外人眼中,他似乎什么都有了,术法,家世,地位……
可竟连一个真心喜欢的人,都不能够拥有……
在旁人,这只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的事情。
天君见他似乎了悟,便又开了口,“那女子……是叫白藉的仙子吧,若我没有记错,似乎是你母亲的族人。”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祁承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敛净台的,他就那么信步走着,脑中时不时地忆起,在凤鸣山中的日子。
那时是她刚嫁到凤鸣山,他们一家人在桌旁吃饭,他同父亲议着族中之事,她同母亲絮叨着家常。
母亲还打趣儿道想要早些日子抱上孙子,他一抬眼,便看到饭菜腾腾的热气中,她惊愕得不知所措的面容,耳尖还泛着微微的红。
那样的日子,那样的日子……
祁承仰起头,薄唇紧紧地抿着,那样的日子,只能在心头苦涩的回味。虽然短暂,却越发得弥足珍贵起来。
其实他心中那时已然有了主意和对策,他知道怎么解决掉魔族这些麻烦事,可现在,他不想说了,他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他想,这次,战乱最好再大一些,大到让天族受重创才好。
祁承将袖中拟好的书信拿出来,指尖轻抬,自下而上的燃了那封书信,连灰烬也没有剩下。
第63章 盛大而决绝
凡世间不知转了几个日夜,而天族依旧亮堂得厉害。
他找了借口将阿禄带出去,与白藉见了面。
小家伙儿许久没见着娘亲,拉着白藉不肯撒手,还呼哧呼哧地从袖子中,怀里掏出几个仙果子来,一股脑儿的塞给了白藉。
白藉笑着摸了摸阿禄的脑袋,直言阿禄长大了不少,懂事了不少。
其实看到祁承的反应,她心中便有了猜测,从前天族需要的只是一个乖巧的儿媳妇。
经过此事,现在天族意识到,祁承需要的,是一个背后有庞大家族妻子。
现在,纵使她背后家族再强盛,也没有用,因为她和天后同出苍烟落照间,她的家族,本就已经是天族的助力了。
看时候也差不多了,祁承便想着怎样跟白藉说,还要将阿禄带回去。
谁知白藉蹲下身子,目光平视阿禄,“方才娘亲是不是说,阿禄长大了,懂事了,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是。”阿禄奶声奶气地回答她。
“那阿禄听娘亲的话,跟你父君回去好不好,娘亲和父君都忙,叫你天后祖母照顾你可好?”
阿禄眼神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白藉心下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阿禄又说,“娘亲和父君,这是忙着给阿禄生弟弟妹妹吗?”
白藉,“???”
“不许……不许胡说……”白藉佯装生气地说。
阿禄低下头,却朝祁承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弄得祁承一时也哭笑不得。
也半蹲下身子,开口语重心长地对阿禄叮嘱道,“所以,你在天后祖母那里要乖哦。”
所以什么所以,白藉在心里腹叽。
白藉独自回了天族安排的住处,祁承则将阿禄送回了仙乐台。
祁承回到住处的时候,他的侍从匆匆来报,说有人来寻他,那人在偏殿等着,祁承心下奇怪,不知何人会在此时过来。
到了偏殿,来人见他过来,忙站起来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祁承微微愣了一下。
“黎鹰……”
“大公子……”喊完他似乎发现不妥当,自责地蹙了一下眉头,“殿……殿下……”
祁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
只是一个称谓罢了。
说着,他对侍从道,“你且去外面守着,不得教旁人靠近或者探查此处。”
“是,殿下。”侍从对祁承一礼,恭恭敬敬地退下。
黎鹰望着祁承方才的气魄,“许久未见,大……殿下成长了不少。”
祁承摇头苦笑,“你来寻我,何事?”
黎鹰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这是族君和夫人写给您的,我们都听说了天族近来的事情,也知道公子您不好办,天族需要外援,所以,族君想要帮帮公子您,凤族可以做天族的外援,届时能为天族护法。”
祁承心下十分动容,他其实也这样想过,前不久烧掉的那封书信,便是他写给凤族的。
那时他还纠结,要不要将凤族卷进来,当时还犹豫不决,可迫于局势,没工夫叫他想那么多。
但现在,他不想这么办了,他要向天君证明,他一个人可以,他不需要靠妻子,白藉是他的软肋,但不会成为他的牵绊。
与此同时,在祁承心中下定了主意之后,白藉也收到了一封书信,落款是狐族族君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