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一个毫不犹豫的背影。
她终于哭出了声来,很小声地,压抑地抽泣着。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说没有番外,你们会不会追杀我?(手动狗头保命)
第64章 番外一
仙魔大战结束了,万年前被封印的凶兽裂天兕欲图挣脱封印霍乱九州,也被天族成功的制止了。
只是,代价甚重,天族那术法高强,十分争气的小殿下用元神加固了封印,遂殒命。
巧的事,那英年早逝的小殿下为天族留有一天孙,便养在天宫之中,也是十分聪敏机智,不肖数年,便又是另一个小殿下。
我便是那人人夸赞的小天孙——阿禄君是也。
仙魔大战过去也有些日子了,随着父君的死去,他身上本该承担的担子全一股脑儿的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才恍然觉察出父君的不易,真真是十分不易。
天君爷爷对我十分严厉,见到我少有露出过笑容,我若术法修得好了,也难见他露出过笑容或者夸赞。
我若稍有做的不好,他便对我张口就来的训斥,每次都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听的我十分头疼。
故而,我不甚欢喜他。
可天后祖母却对我更加溺爱了,每次我受了责罚,她都要心疼上半天,似乎把对父君的爱全灌注到了我的身上。
他们二人真是奇怪,一个更加严厉古板,一个更加慈爱非常,我在天族,日日都受着冰火两重天般的待遇,委实十分恼人。
令人欣慰的是,每隔一阵子,我便会被应允去娘亲那里小住。
所以,每每在夜里睡觉之前,我都会掰着指头算算,还有多少日才能见到娘亲。
可这天族的日头,真是十分的冗长。
终于,又到了去娘亲那里的日子了,我却不怎么高兴。
只因昨日,我有个术法没有过关,说来也是难言之苦,那术法,比我大上许多的神仙,也不见得能修习下来,可天君爷爷不管不顾,偏要责罚了我一通。
我到了娘亲那里,情绪还是十分低落,娘亲便问我怎么了,我如实跟她说了我的苦恼。
娘亲听完,摸了摸我的脑袋,告诉我,我那天君爷爷,对我严厉,却也是为了我好,因为我将来是要顺了他的位子的,要当下一任的天君。
所以我要比旁人两倍,甚至三倍的刻苦,也要比旁人吃两倍,甚至三倍的苦。
我不明白,当天君有什么好的。
可娘亲说,这是我的责任,我是个男子汉,就必须要承担下来。
她说的勉强对吧。
见我还是有些低落,她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我的嘴巴,将我的嘴巴弯成笑起来的模样,又开始逗我。
说譬如我当了天君,她就是天君的娘亲,便每日什么也不必做,一大群的仙娥只管侍候她一个人,天天只管着耀武扬威地去欺负别人就好。
若是我有了喜欢的姑娘,就能护她十分的周全,我受过的委屈,她都不必再受一遍,每日只管开心就好。
娘亲如此努力地说着,我再不开心委实有些对不起她,于是,我对她露出一个自觉得很是灿烂的笑容。
振振有词的娘亲突然戛然而止,她眼眶里涌上了泪水,鼻头有些红,她一把搂过我,将我抱在了怀里。
我知道,她这是想父君了。
第65章 番外二
自打那件事情之后,白藉便搬回了苍烟落照间。
因着生了天孙,族人对她多有敬仰和敬畏,相处下来多有不自在之处,故而,白藉没住原来的居所,而是寻了个借口搬到了外宅去住。
一住便是许久。
除了阿禄会定期从天上下来陪她,她的生活,变得非常简单,无甚滋味可言。
那人走了,她的难过,无法同别人言说。没有一个人,能感同她的身受。
这天,在她看来,同她生命里的任何一天没什么区别,阿禄昨日刚走,她一下子又闲了下来。
闲的时候,她会去湖边转转,这天也一样。
只是天气不大好,似乎是要下雨,苍烟落照间,永远都是一派明媚之景,她从没见着过苍烟落照间有这样缠绵的天气。
可她实在是有些烦闷,便拿了把油纸伞出了门。
果然在外边走了有一刻钟不到,天上便飘下了蒙蒙的细雨。
她撑着伞继续走着,纸伞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故无人认出她,她倒也乐得自在,脚步越发轻快了不少。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苍烟落照间许久没有这样的雨天了。”
“甚是奇怪。”
路上有行人也在说起这样的天气。
她突然想起,今日,是仙魔大战整整过去的第五年,是他离开的第五个年头。
难怪她从早上开始,心情便不大爽利。其实她已经刻意不去想他的一切,可总是这样,不经意地便浮上了心头。
雨真大,大得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沿着湖边走,雨停了,她收了伞,视线开阔了不少。
她习惯性的抬眼,却顿住了脚步。
因着比较偏远,这里鲜少有旁人过来,可现在,湖边站了一个身影,一身黑色长袍,长身鹤立,光是从背影,便能瞧出的过人之姿。
那背影,如此的熟悉。
她愣在原地,不敢过去,她怕这次也只是一个梦,她不愿去触碰,她不止一次梦到这样的场景,梦到他回来了,可她每次一上前,他的身形便会一下子烟消云散。
所以她宁愿就远远的,多看上一眼也好。
那人觉察到身后的动静,转了身,映着湖上一片烟雨朦胧的雾色,对她勾起了嘴角,他说,“白藉,许久不见。”
他朝她走了过来,她一眼不眨的望着他,连呼吸都轻了许多,生怕碰碎了这会移动的梦。
泪眼朦胧中,他笑着轻抚她的眼角,将她揽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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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仙力怎么没有了。”白藉后知后觉地探查到了,他曾经身上涤荡着的,强大而浓厚的仙力,凋零得厉害,几乎荡然无存。
他几乎成了一个凡人。
祁承笑着,毫不在意的模样,“那以后,就有劳夫人罩着为夫了。”
无妨,能回来,便好。
只是苦了阿禄,他父君回来了,他却还是不能解脱。
罢了,下次等他从天上过来的时候,给他多烧两次他最爱吃的红烧鲈鱼做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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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年时候,是天族的小殿下,身份尊贵,是九州女子心头追逐的对象。
那时候,他觉得,女神仙,真是世上顶顶麻烦的事情。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注意到一个女神仙。
那次是他天后娘亲的寿宴,不知怎的,便选在了他娘亲的母族——苍烟落照间来办。
寿宴上十分热闹,他喝得微醺,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宴上。
他四处逛着,不知怎的,便逛到了一处湖边,湖边雾色朦胧,还站着一个女神仙。
若是平日里,他定然是要绕道走的,可偏偏就是那天,他喝得微醺,不远处湖波荡漾,他鼻尖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山茶香气,不同于别的女神仙浓重的脂粉香气,那味道,他觉得十分好闻,亦十分地醒酒。
他没忍住上前了一步,却惊扰到了她,她回头,他又上前一步,她露出了微微震惊的神情。
他居然吓到她了。
后来,他母亲便张罗着,要为他选天妃,他知道是因为他大姐姐不管不顾嫁去了不甚强盛的西烛州的焰族,将他母亲气得够呛,所以才不放手他的婚事。
他觉得没什么,左右这九州,没有一个女神仙是他喜欢的,娶了谁都无所谓。
后来,无意间听他母亲说,要在苍烟落照间为他择一名女子做妻子。
他心头像是被什么敲中了一般的,不可抑制的,他想起了湖边的那个素净的身影。
若是她,若是她的话……
后来,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何要这样,他暗中结识了为苍烟落照间适婚女神仙绘像的仙官,并偷偷授意,叫他将旁人绘得不顺眼些,把她绘得好看些。
那日,厚厚地一本册子递了上去,起初他娘亲还算耐心地翻着,可到后来,他娘亲便有些疲倦了,她的绘像正好被他安排在了不前不后的位置,靠前,则显得天后这个决定轻浮草率,靠后,天后又没有那么多精力。
就是那个位置,十分的好。
时机契机,都好极了。
他聪慧机敏,冷静睿智,他想做的事情,便没有做不成的,这次也亦然。
后来,他少年心性的别扭上来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为何鬼迷了心窍,去费尽心机。
过了半月有余,她被传召上了天族来,他故作不甚满意的姿态,谁知她见他这样,竟十分欣喜,似乎是把他当成了抵抗这场婚事的盟友。
还有,她竟然完完全全忘了他们见过。
来日方长,他想,总有一天,他要叫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后来,是他不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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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元神加固了裂天兕的封印,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从黑暗中醒来,他没想过他还能活着,他想,这真是上天的恩赐。
在苍烟落照间的湖边,他瞧见了她见到他时,微微震惊的神色,宛如初见时候的那般。
她觉察到了他微弱的仙力,有些心疼,但他觉得,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这下,算是偿还了天族的教养之恩,他这点零星微弱的仙力,定是不能再继任天君了。
他卸下了自出生以来便背负着的担子。
他可以一直在陪在她身边了。
如此这般,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