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那么多了……”族君开口打散了这凝固的悲伤气氛,“吃早饭吧……”
无尾收起心思,拿起了那块上面洒着芝麻的糕点,云锡没有动。
无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糕点,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他,“喏,吃早饭啦。”
云锡深深地看了无尾一眼,接过了糕点,勉强地咬了一口,天知道他有多不爱吃这种东西。
族君看着这一双儿女,眼角终于露出了笑意,“我一会儿便要外出,大概十几天,待我回来,便为你办归宗典礼,这些日子,便让云锡带带你的术法。”
“嗯……”云锡应下了,但无尾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情愿和无可奈何,她是多么和善且温顺的一只狐狸啊,怎么会有这种性情古怪的哥哥?
无尾的眼神有些复杂,云锡察觉到无尾复杂的眼神,侧目和她视线对上,无尾不擅长遮掩自己的心思,想什么全写在脸上。
性情古怪?唔,是夸赞吗?他勉强收下。
族君陪他们用完早膳之后便走了,无尾起初还担心着,族中的一族之君走了,便没了主心骨,可不要乱套了吗?
当她眼见云锡得心应手且井井有条地处理好今日的事情之后,便将这种担忧咽下了。
明明都是一个娘生的,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云锡处理好事情之后,伸了个懒腰想回去睡觉,却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无尾,哦,他忘记了,他还得手把手教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蠢妹妹。
云锡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吧,出去练练。”说着从无尾面前走过,无尾赶忙跟上。
穿过厅堂,向右拐,走了百步远,便有一片桃树林,树栽得疏,其中里面还有一些木桩子,却比无尾人还高上些许,粗细不过一只脚勉强能站上。
云锡对无尾使了个眼色,“你,上去站着。”
无尾看着这木桩子犯了难,“我,我不会爬树。”
云锡汗颜,他不该,不该高估了自己这“学生”的“实力”。
云锡伸手抓过无尾的胳膊,带着她稳稳飞起,飞身上了一个木桩上。
“抬脚,右脚落上去,站稳。”
无尾忙照做,以一个右脚落在木桩子上,左脚腾空的奇怪姿势,站在了这里,云锡松手下去,“哎——”无尾身子有些摇晃。
云锡变出一把美人塌躺了上去,“情绪别激动,嘴上别说话,掉下去很疼的,真的……”
无尾忙闭了嘴巴,只能泪眼汪汪地看着云锡躺在美人塌上闭目养神,父亲走时说的意思,真的是这样的吗?
确定这是手把手教妹妹术法,而不是亲身上阵虐妹妹身心吗?
过了不知多久,云锡在美人塌上睡得不安稳,睁开惺忪的睡眼,抬眼便看到了在微风瑟瑟发抖的无尾。
无尾看到云锡醒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的脚站得很痛,他睡醒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下去了?
云锡瞥了一眼在木桩子上站得辛苦的无尾,竟然没掉下来,可惜,委实有些可惜。
云锡在心里可惜着,手懒懒地抬起,一声惊雷平地起。
“轰——”得一声,无尾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啊——吧唧……”一声,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云锡露出满意的笑容。
无尾,“……”
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云锡走到无尾面前,撩起衣摆蹲下身子,同情地瞅着无尾,眼神十分认真,语气十分真诚,“修炼术法嘛,就要苦其心智,方能大成。”
是吗?无尾趴在地上琢磨着。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吗?
无尾回去的时候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幸好路上没什么人,不然被看见可要丢人丢大发了。
无尾累了一天,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就往嘴里“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饭也没精力吃,趴在床上倒头便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无尾睁开眼,便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无尾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子。
完蛋了,昨天她那恶魔哥哥说什么时候起来着?好像定得时辰挺早的,从现在这个时辰来看,十成是晚了,八成要完了。
无尾抱住脑袋,为自己默哀了好一阵子……
等她到的时候,发现昨日练功的桃林子里堆着一坛子又一坛子的酒,土也湿漉漉的,有翻新过的痕迹。
应该是这下面埋着许多坛酒,今日不知何故给挖出来了。
不远处,云锡正负手而立指挥着工匠将土填平。
填平之后,工匠们赶着牛车离去,无尾环顾了四周,场上只剩了她和云锡两个人。
她走过去,在云锡身后一步站定。只听他道,“这些酒,听父君说是他当年和娘亲定亲的时候埋下的,已经埋了许多年。”
云锡语气里带着哀伤和缅怀,无尾的情绪也被他带动得有些难过。
“现在起出来一部分,一是,用来给你办归宗典礼的时候用。二是,祈愿节快到了,今年祈愿节轮到我们狐族办,届时招待宾客用。”
云锡跟她絮叨着,无尾认真听着,只要他不找她的事儿,什么都好说。
“祈愿节不好办啊,到时候会忙得人焦头烂额的,所以任何一个环节都耽误不得……搬酒的工匠头领近来病了一场,还未痊愈,故而,他们队的人都没上工。”
无尾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跟她说得,未免有些太详尽了些。
云锡转过身,凝视着无尾,目光如炬,话语里带着同情和不容抗拒,“所以,你将这些酒,搬到那边那个贮酒的茅草屋里。”
无尾,“???”
确定没听错?让她干嘛?
搬这半林子的酒坛子?
一只狐狸???
第46章 便宜妹妹
“你可要快些……”云锡语气里带着哀怨,“毕竟我方才已经说明了,近来事情太多,一件都耽误不得。”
“我……”无尾的反驳还没说出口,云锡便使了下一招儿,“你今日将这些酒坛子都搬完,对修炼术法大有裨益,不光要苦心志,还要结合劳筋骨。”
无尾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云锡见无尾不再试图做无谓的挣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拍了拍无尾的肩膀,“好好干,届时术法定能大成。”
我信你个大头鬼,无尾敢怒不敢言,只得看着云锡悠哉悠哉地离去。
无尾开始了呼哧呼哧地搬酒坛子之旅。
一坛子,两坛子,三坛子……
不知搬了多少坛,无尾累得整个儿像一摊烂泥一样,爬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手心都磨出了泡。
云锡这个恶魔哥哥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他看了看自家这个便宜妹妹的进度,不是很满意,“唔,今日要是搬不完,恐怕是得要采取饿其体肤的措施了……”
无尾听到要没饭吃了,挣扎着要爬起来,扶我起来,我还能搬。
看着无尾继续劳作,云锡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悠哉悠哉地离去。
无尾费力地抱起一个酒坛子,想她活了这么些年岁,虽日子过得穷苦点,一个人长大孤独些,啥时候受过这等打压啊。
她将酒坛子往地下一扔,土质松软,无辜的酒坛子“咕咚咕咚”地滚远了些,她要奋起反抗,打倒云锡的黑暗压制。
搬不完晚上没饭吃,搬不完晚上没饭吃……云锡这句魔咒适时的萦绕在了无尾的耳边。
她奋力拔腿追着滚远的酒坛子,费力地抱起,认命的搬去了贮酒的茅草屋。
夕阳西下,天边余晖火红,无尾的影子被拉长,“嘎吱”一声,她最后一次推开茅草屋的门,将酒坛子摞到了上面。
“呼——”她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发痛的肩膀,今晚的饭,总算是保住了。
晚上的饭可能为了犒劳劳累一整天的无尾,做得很是丰盛,摆满了整整一桌子,无尾吃得很欢畅淋漓。
口有些渴了,她顺手端起旁边的汤喝,“嘶——”得一声,不是烫的,是疼的,无尾的爪子上有磨出来的泡,用筷子夹菜还好,正好避开了,现在端碗刚好碰到,疼得厉害。
她不动声色地将碗放回了桌子上,云锡看了她一眼,伸手拉过她的手一看,眸光紧了紧,她怎么又蠢又弱。
无尾下意识要往回缩,却被云锡的力道拽紧了无法脱手,只见他皱着眉头,别扭地伸出左手在无尾手上拂了一下。
掌心立刻有种神奇的感觉,手上火辣辣的疼痛的感觉消失了,他的手拂过之后,无尾看着自己的掌心,水泡不见了。
她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瞅了瞅,真的不见了。
云锡被她这幅笨模样逗得唇角弯弯,眼睛里也懒散得有了笑意,映着烛火,倒不是很分明。
“另一只手。”云锡开口,无尾忙乖乖地将另一只手献宝似的放到他面前去,“啪”得一下,云锡竟伸手打了上去,力道并不是多大,却让无尾疼出了泪花。
呜,为什么这样对她!
“不管以后,经历了什么样儿的情况,遇到什么样儿的事情,首先的,都要好好爱惜好自己,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云锡开口对无尾这样说,令无尾很意外。
蠢狐狸眼睛一亮,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
“当然,我说的话是例外,必须听……”云锡将她心底里盘算着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
呜,明白了,无尾缩了缩脖子。
小狐狸她怂,她不敢反抗。
云锡这才拉过无尾的手,将另一只手上的水泡也一并消去了。
无尾捧起手边的汤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她一定要学好术法,谁也不怕,来日能好好地在云锡这个便宜哥哥面前耀武扬威。
经过了云锡这几日魔鬼般的折腾,无尾天天累的没空想其他,挨到床边儿能倒头就睡,睡得香甜,连带着皮肤也便好了不少,算是因祸得福了。
今日,无尾又做好了要被魔鬼折腾的准备,看到云锡,无尾就天灵盖生疼,已经在心里叹了不知第几口气了。
云锡见了她,只说了一句“跟上。”便大步地往林子里面走。
无尾跟上,发现林子里的树栽种得似乎要比外圈的树密些,再往里面走,便有了一个圆形的空地。
云锡走到正中央,一撩衣摆盘腿坐下,一抬眼,见无尾还站在那里,开口道,“过来,坐下。”
“哦。”无尾挪动着步子过去,离他一步开外的地方对着他坐下。
“转过去,背对着我,我给你查查经脉。”云锡交代了用意。
无尾闻之忙转过身子,坐的笔直。
云锡抬手贴上了无尾的背,缓缓输出内力去探查,无尾感到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像那次她受伤坠下玉石门被救时候一样,温暖和煦,整个人像被熨帖过一样舒坦。
良久之后,云锡收回内力。
无尾睁开眼问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