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绝对是他吃过的最简陋的一顿饭,却也是最不同寻常的。
白藉盛了一碗汤,喝了两口,放在了桌子上,没话找话,“关于那抹恶念,你有什么眉目了吗?”
她侧头望着他,眼神清亮。
“没有。”祁承说了谎,“怎么,你有什么眉目了吗?”他欲盖弥彰般地随口问了一句。
等待着她的回答的时候,祁承的背无意识崩得有些紧。
“我有眉目了。”白藉轻声答道。
与他毕竟相识过两世,他身上有某种熟悉的特质,白藉说不出来,但可以感觉得到,也怪她太迟钝,见了几面,才猜出个大概。
“我猜,那国师就是吧?”白藉看向祁承,“固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我约摸着也能有个八成可以肯定。”
有极大的可能他就是那恶念。
祁承听到白藉的答案,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释然,她也知道了,那么这里,这里的一切,就即将结束了吧。
“嗯。”祁承淡淡地回应了一下。
怎么回事?她这么棒,怎么没有诧异?没有夸奖?没有钦佩?
“我们,出去走走吧,一会儿就传音给天族,好商量商量对策。”祁承的眼神有些闪躲。是他心有了杂念,她的目光依旧纯净,不怪她。
“好。”白藉没想那么多,只当他是吃饱了出去消消食。
月色朦胧,夜凉如水。
白藉和祁承并肩走着,难得的这安静美好。
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真是奇怪地念头,白藉想。
“娘娘,娘娘,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一个人影扑倒在白藉脚下,吓得白藉一个踉跄,撞到了祁承的胳膊。
“何,何事如此慌张……”
那侍女抬起头的一瞬间白藉沉默了,这是人是鬼。
只见她半张脸都是肿着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嘴角也满是青青紫紫,还有丝丝的血迹。
仔细一瞅,怎么还有些眼熟,白藉略微一思索,竟是那天指认她身后有尾巴,眼睛有金光的侍女。
她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白藉惊讶地目光没能逃过侍女的眼睛,但她为了活命,忍辱负重般地解释,“娘娘,都是奴婢狼心狗肺,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听信了静妃娘娘的威胁,合起伙儿来栽赃陷害娘娘,娘娘,奴婢已经知道错了,求娘娘帮帮奴婢。”
看她这么惨,白藉也难动恻隐之心,脱口而出,“你被谁打成这幅模样。”略带忧愁地问道。
还想让她帮她,先不说她乐不乐意帮,怎么个帮法,难不成要让她帮她打回来不成?
不妥不妥,她对于打架,可真不怎么在行的哎。
想着瞥了一眼旁边突然存在感极低的祁承,眼神问道,要不你去?
祁承,“……”
祁承开口,“你是王后。”
“嗯,然后呢?”
“凡间有句俗话,唤作‘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你完全可以狐假虎威。”
祁承这是在给她支招吗?
他为什么要教坏她,狐假虎威,呵,谁借谁的威,她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不远处有了几个脚步声,“快,你们去那边找找!”
“看看这边有没有……”
是几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那地上跪着的侍女听到这话,身子抖得更狠了。
白藉寻思着就是得让她怕上一怕才好,不然以后还想做坏事,还是这般的得心应手,不计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 白藉哭唧唧,“你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腿?”
祁承,眼角微挑,“所以,你敢跑?”
白藉,“……”
不敢,她不敢
第26章 用心良苦
栽赃陷害她也就罢了,若这里站着的还是原来的那东傲国王后,她怕是又要去死上一死了。
人言可畏,满口胡言害死人呐。
“快,这边!”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侍女哭得满脸泪痕,嘴唇都是抖的,“娘娘……”她哀求着。
假山后面钻出来两个婆子,看起来孔武有力,她们二人过来直奔向那侍女,都没看见祁承和白藉。
“好啊你,倒是跑啊……”
“跑什么,乖乖回去,也省了大家的力气不是?”
婆子一左一右地架住那侍女的胳膊就要走,“咳咳……”白藉清了清嗓子,找了下存在感。
那两个婆子就这么弯腰架住侍女的姿势望了过来,看到是白藉,其中一个膝盖一软,“噗通”一下不小心栽到了地上。
“王后娘娘?”异口同声呼道。
“嗯,免礼……”白藉淡定地说道。
那跪趴在地上的婆子被另一个婆子一把扶了起来,她看向白藉,目光如炬,眼神里带着轻蔑,“王后娘娘,现在更深露重,您把陛下和国师勾得失了魂一样,现在又不知和谁在这里私会,我们捉我们的人,您办您的事儿,咱们两不耽误,您看如何?”
那婆子自以为捉到了白藉的把柄,腰杆子便又硬了些。
也无怪,祁承站在树影下,东傲国也尚黑,帝王皆以黑袍为贵,他这身黑衣裳,倒真是件好的“夜行衣”了。
祁承刚要动脚步走出来,白藉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动。
婆子看到白藉当众和“外男”拉拉扯扯,更是对她不屑至极。
“那我若是不呢?你该当如何?”白藉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婆子嘴角带着嘲讽地笑,“娘娘,固然陛下受您蛊惑,昏庸,可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件事若是再安排出去,您的日子,怕是要更近了些……”
白藉无奈地抖了抖肩,真是没有一点儿新意地招数啊。
“那你把她带走吧。”白藉露出“我好怕”的目光,成功让那婆子扬眉吐气。
这王后,如此好拿捏,还是静妃娘娘杀伐果断,堪当一国之母。
那侍女在白藉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中面如死灰。
白藉尤记得,她小时候若是犯了错,招惹到了别家的谁谁,那家人寻了过来,气势汹汹地要带走她教训一顿时,她娘亲素来是沏上一壶好茶,坐下来兀自品上一口,幽幽地说道,“小女顽皮,大人请便。”
这成功地让来势汹汹地那家人一愣,继而半疑半信地带走她,才刚刚带她回去要教训,她娘后脚便赶来了。
面上杂糅着恨铁不成钢般的心痛和慈爱,含泪打她两下,力道看着大,落在身上却不怎么疼。
成功站住了立场,继而可以顺势且轻易地带走她,免去一顿皮肉之苦,却让白藉记住了那种绝望而无助的心情,以后再犯错,定然不是这一类的错,而是别的千奇百怪的错,当然这是后话了。
因即此,白藉已然觉着,自己学到了精髓,精髓便是要让那婆子带走这侍女,让她体会到了这种劫后余生的心情,才方能悔悟得彻底。
白藉深以为同。
于是那侍女便被带走了,白藉估摸着时辰,拍了拍祁承的肩膀,“救人了,你去吗?”
“去,给你撑个腰。”
白藉热泪盈眶,天啊,这么久了,此人终于说出来一次悦耳的话。
于是,白藉扬眉吐气地和祁承一起,去了静妃的宫里。
正撞上静妃站在院子里,指使这婆子按住那侍女,拿着一个碗,要往她嘴里灌东西。
白藉深呼吸,大喊一声“慢着……”
吓得静妃手腕子一抖。
静妃看了过来,眉梢带着三分凌厉,在看到白藉身后的祁承之后,那仅有的三分凌厉也变作了魅惑。
她丝毫不慌张地拍了拍袖子,娇娇娆娆地走了过来,在白藉面前站定,眼睛里却没有她,“臣妾问陛下,娘娘安。”
“不知陛下携娘娘深夜到底,所为何事?”
“你问她。”祁承表示不想多言,他只是个撑场子的。
静妃不得不和白藉搭话,“娘娘?”
“先不说别的,你现在这是在干嘛?”白藉点了点下巴,正是那被钳制住的侍女的方向。
“哦,娘娘,您说她啊。”静妃笑了笑,“您可不知道呢,前些日子她造谣您是妖怪,都是信口雌黄,臣妾这是在惩治她呢。”
“哦,惩治她,你什么立场?”
“自然,是替娘娘分忧。”
“不必,关于本宫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本宫来办。”白藉端起架子,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是,娘娘说得极是,娘娘请便。”
爽快的退让让白藉一愣,她还以为要有一场不易的“口舌之战”,遂又想到了——祁承这么好用吗?
这腰撑得厉害啊。
白藉将那侍女带回住处之后才惊觉上当了,那静妃还是灌下了药,只是还没来得及灌够,却把那侍女的嗓子弄哑了。
白藉唤太医来给看过,太医看过摇了摇头,怕是再也不能言语了。
好歹毒的心肠。
白藉思虑着要给静妃也尝尝厉害,可她能想到的办法除了狠狠地去揍她一顿,再没有别的了。
她有神格的限制,可不能随意杀人。
这边,祁承只给了自己那一夜的犹豫和纵容,翌日,他便上达了天族,商议对策。
最终的结果,便是扭转了苍生业台的机制,将那恶念推入苍生业台,毁灭于天地之间。
说起来简单,却也是个难办棘手的事情,那恶念的术法练得如何他不知道,确是那结界的法门,委实叫人头疼。
难不成要硬拼一下,还不等祁承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外面便乱哄哄的,他跨出门槛,问道,“何事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