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比较倒霉,被天族选中了做儿媳,却因为包办婚姻的男主角不满意而被迫遭这份子罪。
白藉觉得自己对百里望月的感情还是复杂的,但她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是看不明白的,她能分得清祁承和百里望月,他们并不是一个人,所以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随着百里望月的死去而一同消亡。
最后也只好叹一句遗憾来为这故事上一把尘封的枷锁罢了。
白藉返回了天族,两生两世都不尽如人意,相信天后也该看明白她和祁承无缘了吧,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地结束,好放她回苍烟落照间,此后这九州,依旧任她遨游驰骋,那样才潇洒惬意得紧。
却不知她和祁承这两生两世已经将天后看得热泪盈眶,好比追了一个话本子,追不完亦或是结局不分明,都不能叫人满意。
白藉迟疑地回了天族,不曾想刚登上南天门,便碰到了祁承。
她还有些尴尬。
本来以为自己是释然的,可真正见到了祁承,白藉还有些恍惚,竟然勾起了心里那残存着的一丝伤感。
祁承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白藉,他抬眼的瞬间撞上白藉的眼神,迈出的步伐微微顿住,想安慰,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他素来倨傲,活到了现在这般的年岁,也没安慰过谁。
可现在是他把她惹得难过了,可真难办。
“阿池,你终于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一声清脆哀怨的呼唤,惊得白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神仙,头发散着,有些凌乱,只用了一根木钗斜斜地绾着,身上穿着粗布衣裳。
白藉胸中一震,可叹这世道,如今像她这么节俭的神仙,委实不多了。
只见那朴素的仙子满脸泪痕,一脸哀怨愁苦地望着祁承。
这般情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要命,白藉想,这是何时又惹来的情债,既然招惹了上了,何苦不好好待人家,让人家如此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不厚道,委实不厚道。
这小殿下虽修为悟道做得好,可在“情”这一字上,却真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白藉兀自想着,遂来了兴致,稍稍退后几步让开路子,双手抱在前面,一副准备好了要看热闹的模样。
祁承扫了白藉一眼,便看出了她胡思乱想的心思。
看到她这副了然的眼神,祁承又起了坏心思,他状似无意地开口,“酒酿仙子,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什么阿池。”
那被唤作“酒酿仙子”的女子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好像被他冰冷的语气点醒了,喃喃着,“是啊,你不是阿池,我忘记了,阿池他已经死了,他的转世不认识我,也不再喜欢我了,阿池他,永远的离开我了……”
祁承没再多言,亦步亦趋地调转方向,朝着大殿走去,白藉低喃,“她这是,怎么了?”
白藉已然明白了个七八分,祁承闻言停止,绣着鎏金龙纹的玄色衣摆随着动作左右微微晃动了几分,“她喜欢上了一个凡人。”
怎么,如今的天族这么不开明了吗。
“喜欢上凡人没问题,只是她修为浅,看不透罢了,这场情爱终究要随着那凡人的死而终结,可她不肯,非要追着那凡人的转世。”
祁承顿了顿,复又开口,语气比方才的更冰冷无情,“转了世怎么还会记得她,她纠缠不休,也得不了善果。”
他说完,眸中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太轻了,以至于祁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白藉却心中一颤,他发现了。
他发现自己方才一瞬间的失神,是为了什么,他这是在警告她吗,警告她分得清楚,看得明白。
醒醒啊白藉,你看看你面前站着的是谁?他可不是百里望月那个傻瓜,逆天而行复活她,只是为了说出她没来得及听到的那句对不起。
他不是百里望月,他是祁承啊,冷漠高傲的祁承啊,祁承是谁?多难缠的一男神仙,偏偏还有那么多女神仙为他明争暗抢,你要成为那可悲的女神仙中的一个吗?
白藉念叨得振振有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祁承冷眼看着白藉忧喜参半的神情,口中还振振有词,而且根本听不清楚她在嘟囔着什么。
虽说两人一起在凡尘活了两辈子,且结局都不怎么尽如人意,可实打实见过的面,只有不过寥寥数次。
将对百里望月的复杂情感从祁承身上分离出去之后,她再看这位没见过几次面的天族小殿下,白藉表示,她为人腼腆又认生。
于是她对祁承谦和而勉强地笑了笑,欲往那大殿去面见天后。
祁承看着她恢复了冷静,心头又不言而喻的浮上一丝懊恼,素来有见地的小殿下难得的没了主意。
女神仙,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存在。
白藉为了避开和祁承同行,步伐不由得快了些,却一个不巧,竟走岔了路,白藉抬头,她无辜,这下便只好等别人发现她不见了来捞她了。
白藉如闷头苍蝇一样的转,刚巧听到附近有话语声,夹杂着些许嬉笑打闹的声音,她遁着声音走去,原意只是想问问路,却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墙角。
只因听到一女仙提及了她的名字,白藉欲拐进去的步伐蓦然止住了,譬如你在背后讲了谁的小话,断然是不愿在讲小话的时候看到此人的,也认定不会看到此人,才如此张狂地去讲他的小话。
于是她便十分善解人意地在外面听着,想等这人说个痛快了之后,再进去问问路,如此,倒也不失礼数。
“哎,看来现在天后娘娘是铁了心的要撮合小殿下和那白藉仙子。”
“可不嘛,不然何苦大费周章地让他们二人下界去培养感情。”
“那白藉仙子真是好福气,竟能得天后娘娘青睐至此,想那之前,多少爱慕殿下的仙子明争暗斗,殿下都不为所动……”
“说起来,这白藉仙子表面瞧着无甚情趣,可实则却真真是个厉害的,明白小殿下这条路行不通,转而去巴结上了天后娘娘,小殿下再张狂,也还能越了天后娘娘不成?”
这句话一出,便一呼百应,底下几句都叹道“果真如此……我怎么没想到……”之类的云云。
当事人表示,人言果真可畏。
不过,什么叫她看着无甚情趣,她长得如此寡淡吗?
还有,她真的没有巴结天后娘娘,也没有喜欢那个张狂自大目中无人的小殿下。
为什么这种烂人也这么多人喜欢,没道理。
白藉耸了耸肩,看来这路是问不成了,现在这种形式她若是抬脚进去,怕是要彻底将她们得罪个明白了。
又断断续续地走了一段路,白藉瞥见不远处有一亭子,还不小,她寻思着上前去歇歇脚,那亭子浮在半空中,下方有流云似水般不断地滚滚落下,上书牌匾——流云亭,倒是个应景的好名字。
走进了才发现亭子里侧也歇着一个人,是位女神仙,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摆着茶点和瓜果,好不诱人,偏偏还只有那一张桌子上有,白藉厚着脸皮走过去。
亭中的女子看到了白藉走过去,对着她微微颔首,白藉也报以一笑,欲上前问个路,顺便摸走些茶点。
白藉看那仙子身上穿的,是那天边的落霞织出来的衣裳,头上戴的,是月华淬炼成的发钗。
琢磨琢磨,这当是个品阶不小的女神仙,面容也当真美丽,白藉觉得自己应当先开口做个自我介绍,谁知那女神仙对着她细细地瞅了瞅,白藉觉得后颈一凉,这眼神,真是似曾相识得厉害。
那贵气仙子开口,唤道,“白藉,坐吧。”
白藉应声坐下,才惊疑过来,她是如何得知了我的名字,哎,白藉胸中生出一腔愁绪,看来她在这天族,是真的火了。
第20章 贼喊捉贼
白藉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不再纠结于此,甚至还冷静地伸手摸来两块儿茶点吃了起来。
这茶点味道不错,白藉这样想着,伸手又拿了两块儿。
吃得正忘我,那仙子冷不丁地开口,“你来这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也难为那仙子说得官场话,任谁看到白藉这副样子,也不会觉得她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唔……”白藉呜咽一声,赶忙端起盏茶饮了下去,气顺了些许,才认真地开口道,“我确实是有要紧事的,不过这小路,委实叫人走得甚是艰辛,稍稍一个不留神,便走岔了去。”
那仙子听得粲然一笑,“倒也无妨。”
说着从手上那晶莹剔透地珠串上取下了一颗珠子,“你将这珠子好生带着,便不会迷路了。”
竟有如此神奇的宝贝,白藉接了过来,瞧着这珠子,倒也无甚稀奇。
那仙子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解释道,“你别不信,我许久之前,也恼怒这天宫修得弯绕,全然走不来,不知因为迷路耽误了多少挡子事儿,可后来向司南神君讨要了这法器之后,便不再迷路了。”
白藉点头,看着远处卯日星君又来回了一圈,估摸着耽误了不少时辰,欲告辞,那仙子也善解人意地点头,“去吧,我对你很满意。”
白藉疑惑,但在那仙子一副了然的眼神之下,疑惑也没有问出口,只得告辞离去。
这法器果真厉害,冥冥之中便仿佛心中有了数,一种无形的感觉指引着她,转了不一会儿,便看到了扎眼的大殿。
殿前等着一位仙侍,见白藉来了,忙上前,“白藉仙子,您总算来了,天后娘娘让我带您去仙乐台,她在那儿等着您呢。”
白藉只得跟上。
不一会儿,便到了仙乐台,老远就看见祁承也在那坐着。
天后见了她,眼神里竟多了一分亲厚,白藉不知所措,她原以为这两世都不尽如人意,天后知晓了会觉得她和祁承不合适,就为祁承另择良妻了,可怎知……
白藉苦恼,这事本就应该祁承提的,他身份摆在那,不必像她一样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之前他说不合适,那是拂了天后的面子,可现在说不合适,天后总归是疼儿子的,还能再强迫他不成?
可是他怎么一副不为所动地样子,白藉嗔怒地瞪了祁承一眼,祁承斟茶的手一顿,天后的话落了下来,“小藉,承儿,这两世下来,感觉如何啊?”
机会来了,白藉死命地瞪着祁承,祁承看着她这副咬牙切齿地模样,嘴角微微一撇,讥讽的笑意忍不住露了出来,却带着三分不自知的包宠,这二人的一举一动落在天后眼里,让她老人家有些热泪盈眶。
在白藉祈盼地目光下,祁承微微撮了一小口茶,“感觉,甚好。”
还甚好,没发现他有受虐倾向啊?
天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慈爱的目光望向白藉,白藉被这样的目光地注视下,想了想苍烟落照间的族人,想了想一家老小的殷殷期切,哎,她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
她挣扎着,几近狰狞地开口,“唔,我同小殿下一样,感觉甚好……”
话音刚落,一声轻呵传来,还能是谁?白藉忽略掉某人嘲讽地目光,一番话说下来,她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就是怂,就是胆小,怎么了?
“那既然你们如此两情相悦,不如今天就挑个日子,把这事情定下来吧。”
白藉,“???”
两情相悦???
天后说做就做,立马传了缘命大仙过来,要给白藉和祁承定下个好日子。
缘命大仙来得及快,快到白藉还没有想出来对策,他就到了。
倒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神仙,双手作揖给天后和祁承行了个虚礼,便也落了座。
天后说明了意愿,白藉如坐针毡,缘命大仙一皱眉头,开了口,“此事怕是不妥啊。”
天后一惊,白藉一喜,祁承面无表情。
“有何不妥?”还是天后最沉不住气地开口问道。
“不瞒天后娘娘,我方才是从信陵仙君府上吃酒回来的,信陵仙君方才也和小仙说了一件事。”
“说那下界,发现了裂天兕的气息,这事儿,小殿下和白藉仙子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裂天兕,她真的不知道啊。
“确有此事,第一世结束的时候,确实发现了裂天兕的邪念化了精怪,不过已经我已将其打散,难不成是封印又松动了?”
“这也不然,只是那裂天兕的一抹邪念,也算和你们二位在列的仙人牵连上了,前不久,那裂天兕的恶念在下界东傲国作乱,逼死了那国君和他的王后,国君和王后一生潜心向善,又有帝王之气造着,本应该寿终正寝升上来做一方小神,可如今就这样死了。”
那缘命大仙顿了顿,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如今那恶念还在东傲国,且还与你们二位有些牵连,故……”
他虽说得这么弯弯绕绕,白藉却也懂了,无非就是让她和祁承下界去,联手除了那恶念,还东傲国一个清净。
白藉虽不乐意打怪,尤其不乐意和某人一起打怪,可现在实在是特殊时期,她觉得原则什么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小仙愿为天后娘娘分忧。”白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