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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白月光她不干了_分节阅读_第41节
小说作者:雪满头   内容大小:207 KB  下载:假白月光她不干了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1-05-0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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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王动作猛地一顿,眸色几度变换,最终神色冷下来,紧接着一手掐住她脖子,五指收紧,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在他手下。

  司命的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紧皱起,被束着的手下意识地伸向自己的脖子,却被红绸往后狠狠一拉。

  就在掌下脆弱的脖颈马上就要被生生捏碎前,鬼王的手僵住,慢慢松了开。

  司命剧烈咳嗽了一阵儿,睁开了双眼。

  她的眸中似是潜入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光,像蒙了层厚重迷雾,显得一双眼睛都聚不起焦来。

  明明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她却无半分多余的神情,只静静望着前方。

  鬼王捏着她的脸,看着她笑起来,愈笑愈大声,几近癫狂。只是笑着笑着,便有豆大的血泪自他眼角滴落,砸在地上。血迹被红绸迅速吸收掉,玉石砌成的地面光洁如初,半点血渍也未留下。

  “玉儿,玉儿,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他强迫着掰正她的脸,她的眼中却只有一片望不见底的雾气。是他下的傀儡术手太重了些,以至于她连最基本的神智都未能留下,只能像个行尸走肉般听凭摆布。

  他俯身嗅了嗅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喃喃道:“我找了你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一心想着,找到你的那天,要把你一片片剐了,一寸寸剁了,才好慰藉我心。”

  “这些年我将中界翻了个遍,以为你早便死在哪儿了。不成想,原来是你啊,司命星君。”

  说话间,鬼王手指一勾,解开她中的傀儡术的其中一道。她眼中的迷雾散去一些,眸中终于能倒映出眼前人的模样来——他少了一只胳膊,原本就白得没有血色的皮肤更有种病态的虚弱感,配合着过分精致的五官,削弱了他带着的攻击性。

  几天前。

  就在谢衍替璀错送出去的那只信灵到司命手里前,司命收到了另一只信灵。

  那只信灵一句话也未带,只带了她借给璀错防身的那块玉玦,因着信灵充斥着璀错的气息,是以她并未起疑,只当是璀错从下界回了来,先去禀事了。

  总之按璀错的习惯,干完天宫派的活儿,回来后必然是会来找她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于是司命便将玉玦重新佩在了身上。

  可那玉玦上,附了鬼王不惜耗损神魂,亲手布下的一层又一层傀儡咒。

  本是驱邪避祟的玉玦,他要在上头动手脚,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也付了不小的代价。

  但好在成果显著。

  司命毫无所觉地戴了玉玦半日,一丝丝黑气从中逸出来,潜入她体内。

  直到她小憩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眼中便如沉潭一片。

  她留了书信,又给天帝递了折子,说是修为阻滞,须得寻个僻静地方闭关一段时日突破,便悄悄自上界入了下界,自己走进了阴殿。

第54章 冥冥之中因果循环往复,……

  鬼王带着浅淡笑意, 看着散着黑气的灵蕴裹挟住面前眼神空洞的人儿,慢慢将司命身上斑斑点点的紫红印痕和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似是没有痛觉,他亲手留下的伤慢慢出现在他自个儿身上, 他的表情却更像是在边欣赏边修补什么传世的工艺品。

  他冰凉的侧脸贴上她的脸颊,以爱人间耳鬓厮磨呢喃着互诉衷肠的姿势, 在她耳边道:“我改变主意了, 就这样把你拉下九幽, 未免过于浪费了些。做我直指天宫的那把刀罢, 去做最令你唾弃的人,最令你后悔的事。”

  他理了理她腰间悬着的玉玦,“我会很期待的, 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司命麻木而缓慢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就在她将要跨出寝殿的门槛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玉儿”。那声音微微颤着, 虽只短短两字, 但细听起来,有种少年人清风朗月之感。兴许是她对这个名字已经并不敏感, 也兴许是被操纵如傀儡的人大多只会按照指令行事,她没有回头。

  待到她裙袂翩然到他视线以外, 鬼王才松开卡着自己脖颈的手,眸光晦涩。

  他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因着前不久刚被谢衍重创,他如今伤口愈合得极慢,吸了司命这一身伤来, 也不知要拖多久才能好全。

  傀儡咒阴毒但管用, 可抛去施咒的代价不说,要起效还需得天时地利人和。他能将司命操控住,还是得益于三千年前, 他们曾是对方最亲密的存在,曾深入过彼此的魂灵——她人虽不记得,但她的身体,或者说她的神魂,会下意识地亲近于他,并不排斥抗拒他的气息,给了傀儡咒更多可乘之机。

  他勾了勾唇角,司命这枚棋子递得可谓恰是时候,也算是意外之喜。

  作为“回报”,方才他进入到她识海中时,已将她识海里那道封锁着记忆的锁链松开——天帝老儿的招式本就不算无懈可击,以他如今手握的能力,就算给她解开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他不想。他就想看着她,记忆一点点松动,立场一点点动摇,开始逐步怀疑自己,最后陷入深重的悔恨和绝望里——那样一定有意思得紧。

  可......她会后悔么。

  鬼王心脏的位置狠狠一抽,他揩去眼角将落未落的一滴血泪,在指尖捻开,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冥冥之中因果循环往复,所谓亏欠得失终会咬成严丝合缝的圆环。

  司命像是做了场漫长的梦。梦了些什么,她也记不太清,只是感觉像是有条滑溜溜冰冷冷的蛇,将她紧紧缠住,越收越紧。毒蛇在她耳边吐信,看她的目光如看囊中之物,却迟迟不肯下口给个痛快。

  她从中界北山那处洞穴里醒来时——正是先前璀错藏身的地方——总觉着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要散了架一般。可明明她身上好好的,也不见受了什么伤。

  司命揉了揉额角,恍惚记得自己是修炼受阻,暂时辞去了司命一职,想着寻个地方静心参悟,又懒得去寻新的地方,索性便来了这儿,捡个现成。

  她也只能想这么多,再想多一点,头便疼得像裂开一般,不许她多心。

  这处洞穴如今的布置完全不像是出自璀错的手笔——璀错的小私库里有些什么她多少还是知道的,可如今这洞里件件摆设都是难寻的佳品,排布间却并不显得俗气,反而自成格调。何况这样费心费力的改造,于璀错那种给个窝就能一直窝下去的怕麻烦性子来说,简直是太难为她了。

  司命也只奇怪了一下,便愣愣地望向洞外那几株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黄澄澄的大脸盘花,没来由地心有戚戚。

  从前那种忘却了什么的惆怅感骤然浓郁起来,簇在她心头,以心头血肉为养分,抽芽生根。她愕然抬手抹了一把脸,满脸的泪痕却不知因何而起。

  璀错恰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司命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杂乱的心绪,笑着起身迎她,脸上的笑容却在看清跟在她身后的那人的面庞时,逐渐僵硬。

  她身后那人一身玄底金线暗纹袍子,举步间似有流光铺陈涌动,气势迫人。他一脸的嫌弃和不耐,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走得欢快的小姑娘。抛去他的身份不谈,“闹别扭”和“小情绪”在他身上体现的是明明白白。

  司命后知后觉地忙深深欠身行礼,用的还是天宫一脉的古礼,“神君。”

  谢衍收敛了些自己的表情,微微颔首,手一抬,司命便觉有道温柔的风将她扶起,又极具分寸地散开。

  璀错差点直接扑上去,却被谢衍捏住后颈往后拖了拖。

  谢衍眯了眯眼,以一丝神力不动声色地将司命周围探过来一圈——倒不是他多心,就他从前平日里同天宫打的那些交道来看,司命对三界,或者说对上界的上心程度,比他这个神君还甚。这样爱岗敬业的司命星君,什么也没提前交代便暂时辞去职务,不免叫人起疑。

  可他探过来一圈,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是以当璀错忿忿地望向他时,他只颇无辜地回望过去,“提溜习惯了,一时手滑,见笑。”

  璀错没理他,上前拉着司命的手前前后后看了一圈,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伤,这么一声不吭地就走,害得我好找。”

  司命本就是个通透人儿,璀错同谢衍这样一互动,她哪儿还瞧不出两人的关系——何况璀错身上那独属凤凰神族的气息浓郁到令人无法忽视,已是半步迈入神境的修为更是惊人得很。

  但司命却恍惚有些察觉,除了方才乍见神君吓的那一跳,自己对他们两人间的关系并不吃惊,似是早便知晓一般——明明她并不知道的。

  璀错把谢衍支开,同她聊了一会儿,简明扼要地将她同谢衍之间的事儿讲了一遍,又不放心地问了她好几遍,究竟是何处受阻。

  司命自个儿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是哪儿受阻,她只是深信不疑地认为自己是受阻而已。璀错提到这个问题,她便要头痛,一来二去的便有些没精神。

  璀错瞧了出来,便没再多说,给她一股脑留了许多有助于修炼的天材地宝,又给洞里添置了些用得上的,这才拉着谢衍走了。

  两人没急着回神域,在北山溜溜达达地走着。璀错见谢衍好像心情并不太好的样子,叹了口气,“来之前你是因为什么不高兴来着?”

  天地良心,她这话问得情真意切——她总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才好解决问题罢?

  谢衍步子一顿,凉凉瞥她一眼。

  璀错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不是,你会生气的地方委实有些多,雷池又宽又广,我跃不过去偶尔踩上去不也是寻常......”

  谢衍冲她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转身抬步便走,璀错在他身侧不紧不慢地跟着,伸手去抓住他衣袖,“阿衍。”

  她陡然自侧面环抱住他,踮起脚来猛地亲到他侧脸。

  谢衍顿在原地,刚打算矜贵又大度地暂时不计前嫌,便见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眼睛都亮了几分,“那儿有只小玄鸟哎。”

  谢衍闭了闭眼,尽量温柔开口:“这世上唯一的凤凰你都摸过了,它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玄鸟,放过它罢?”

  璀错坚持:“手感不一样的。”

  谢衍的温柔无以为继,“你今日抱了它,往后便别动我真身。”

  璀错低头“哦”了一声,就在谢衍将要心软的短暂停顿里,想起来什么似的关切道:“我方才忘记你小时候被玄鸟啄过了,该不会是......还后怕罢?”

  不过片刻,方才那只倒霉催的小玄鸟便像只缩头鹌鹑似的被提溜了过来,在谢衍刀子一般的目光里一动也不敢动,任由璀错对它为所欲为。

  璀错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放开手里的小玄鸟,转身抱住谢衍,在他警告的目光里放弃了摸他头发的想法,信誓旦旦道:“果然还是凤凰好摸一些,真的。”

  那日北山的阳光好得不像话,晒得时间都懒洋洋的,像裹了一层金灿灿的糖衣。他们慢慢逛了一路,暂时同所有的顾虑分隔开,满心满眼都是彼此。

第55章 一幕幕画面被抻开在她眼……

  斯玉对柴房里那只小鬼真的是忍无可忍。

  她今年已经十四岁, 早便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兴许是阴时出生的缘故,她从小就能看见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俗称的阴阳眼。

  斯玉的父母亲并不是当地人, 是当年逃难途中路过现在的村子,生下了斯玉。一家三口在村子里安顿下来, 却没过上几年好日子, 在斯玉三岁那年, 她父母劳作时出了意外, 双双去了。她算是饥一顿饱一顿地吃百家饭长大的,却同村子里的人家鲜有走动——小孩子口无遮拦,总说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一来二去,整个村子都嫌她晦气,不过是这些年岁上收成好, 出于善意救济着, 不让她饿死罢了。等她稍稍大一点,能靠做些简单的活计养活自己了, 村子里就连同龄的孩子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斯玉心里门儿清,攒下些东西来, 便偷偷给曾救济她的人家里送去。她一个人过得虽不富足,但还算自在。直到柴房里出现了那只小鬼。

  那小鬼模样生的好看——莫说是她这么些年来见的人,就连见的鬼一并算上,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斯玉心里寻思着, 长成这副样子, 生前估计也不是人,得是个什么精怪,可能是只公狐狸罢?

  家里乱糟糟的柴房里有这样一颗明珠, 本是叫人欣慰的一件事儿,可时日久了,明珠就蒙了尘——再国色天香的鬼怪,日日在人面前怵着,冷不丁还吓人一大跳,也不是个事儿。

  她本以为小鬼过段日子就走了,可人家显然没这个打算。

  终于在一个满月夜,斯玉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小鬼的肩头,“小鬼,你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房钱什么时候交一下?”她本做好了一巴掌拍空的打算,没成想这小鬼竟已能凝成实形,这一巴掌便亲昵地落在了他肩头。

  她一口一个小鬼,但就从两人的模样上来看,分明她才是更年幼的那个——倒也不怪她,毕竟她见过的鬼里,这样年纪的少有。

  小鬼永远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的姿势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缓慢地,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扭过头,目光直勾勾盯着触碰到他的那只手。

  斯玉倒是分毫不怕。其实她遇到的鬼也并不都是良善之辈——停滞在凡间不肯走的鬼本就不多,第一个想要她性命的恶鬼,是她七岁时遇到的,还是个面相和蔼的婆婆。她那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拔足狂奔,飞快跑了三里地,又被鬼打墙拦住。但就在她将要认命之时,她不经意低头捡到了一块玉珏。玉玦被她握在手里的那刻,鬼打墙骤然失效,追上来的恶鬼也奈何不了她。

  后来玉玦多次将她从那些邪祟的手里毫发无伤地救出来。玉珏出现得突兀,她愿意相信,是她父母亲在天有灵,托了仙人特意送到她手里的。

  此时这块玉珏就在她腰间悬着。她敢笃定,面前这只小鬼伤不到她。

  可小鬼好像也没抱什么伤人的心思,大幅度扭过去的头颅又慢慢扭回去,对斯玉偌大一个能看见他的活人视若无睹。

  司命在睡梦里不安地蜷了蜷脚趾。她陷在这个过度真实的梦境里,醒不过来,只能看着一幕幕画面被抻开在她眼前,像她无数次从观世台看凡人朝露般的一生那样。

  那小鬼不搭理斯玉,也没有恶念,又偏偏摸得着碰得到的,斯玉突然就不想赶他走了。她还没有过玩伴,仔细一想,留着他既不费地方,也不费粮食,还有个说话的,蛮划算的。

  于是从秋到冬的无数个日夜里,她把一些简单的活计都挪到了柴房去做,一边做一边喋喋不休,尤其到了夜里,只要她不想睡,必然要在柴房碎碎念上一个时辰——为了省油,她也不点灯,大晚上的摸着黑跟鬼搭话。

  小鬼初时并不理睬她,后来兴许是被她唠叨得受不了,慢慢也开始回应她。

  斯玉知道了小鬼的名字,叫祁痕——这名字听着就不太长寿。他从来不说自己从何而来,生前又是什么,斯玉也不在意。

  除夕夜里,斯玉去给那些有恩于她的人家送了肉,因为她住得偏僻,回来时街边已经有爆竹声。她慌忙跑进家门,进了柴房,喘着粗气去给祁痕捂住耳朵。她说:“爆竹声不是辟邪么,你别听。”

  斯玉只用得起一点劣质的炭火,自然只能紧着睡觉的屋子用,这些日子她为了长些时间待在柴房,手脚的冻疮都复发了,通红一片。

  祁痕的眼睫微动,抿了抿嘴,头一回在她面前幻化出了一具真正的人身。一具温热的,不会做出瘆人动作的人身。

  斯玉欣喜极了,拉着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玩伴的手,看着少年羞赧又仿佛不习惯般惴惴不安的神情,将他不由分说地拉进了里屋,烧了炭火。

  少年凝聚出的人形如他原形一般好看,精致的五官很难不叫人心生怜惜,白得不正常的肤色带了几分病弱气,衬得整个人像件易碎的瓷器。

  有了这具易于观察的人身,斯玉这才发觉,他先前话少又不爱搭理人,并不是性情冷,而更像是内向得过了头。

  他说他并不是故意不告诉斯玉他的来历,而是他自个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好像已经流落在这个世上许久了,长久地停留在斯玉的柴房,不过是因着那儿没有旁人打扰,斯玉本人又阴气重,住了这么多年,滋润得整间房子都极适合他停留。

  两个孤独又茫然的孩子,在除夕夜里互相取暖。

  斯玉的性子本就偏爱照顾人一些,有了人身的少年又的确惹人疼惜,她当即便许诺他,从今往后,他可以在村子里活动,她会替他隐瞒身份,一直陪着他——活着的时候陪着,等她死了,也变成鬼,还会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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